相比於順天府的百廢俱興,明朝可謂是四處受敵,到處都是一頭包。雖然盤踞在東北的朱高煦承認了建文帝的正統,並接受遼王的封號,不過還是個軍閥,無時無刻不在積極備戰。
至於蒙古各部,地外遼東的朵顏三衛部傾向於漢王,時常興兵進犯永平府和山海關。北元部雖然剛剛垮臺,不過新上臺的韃靼首領鬼力赤傾向於府天府,多次興兵進犯河套和俠甘地區。地處西北的瓦剌部和亦力把裡部則不時興兵進犯哈密等地,北邊的邊防早就捉襟見肘了。
這些還不是最要命的,要命的是南邊。西南的安南國鬧獨立也就算了,居然勾結廣西和雲南的土司,公然北侵。朝廷自然不會容忍這些跳樑小醜,所以把徐輝祖派任爲總兵軍,統領三十萬徵蠻大軍負責平定安南。
可問題是,雲廣和安南一帶窮山惡水,明軍水土不服,開戰之初就多染疫病,戰鬥力大減。而夷地帶民風彪悍,多產俍兵也就算了,安南人還有一種特產,那就是大象。面對來勢洶洶的象兵,明軍本能地就畏懼,打起仗來更是艱難。
戰爭打了兩個多月,徵蠻大軍都沒能取得決定性的戰果,反倒是讓朝廷陷入了戰爭泥潭中無法自拔。由於雲廣一帶山長水遠,道路系統很落後,而大批軍用物資要運用的難度非常大,總之這場戰爭拖的時間越久,明朝就越是不利。
雖說安南的叛亂夠讓朝廷頭疼的了,不過更讓朝廷寢食難安的是江南的倭患問題。這個問題自明朝建立之初就有了,元末一些起義勢力失敗之後,與倭人勾結爲冦,劫掠沿海,是明初一大禍患。
後來經過朱元璋十數年的努力,才把沿海的倭寇清剿完。不過現在倭寇似乎有死灰復燃之勢,因爲不久前浙江水師傳來急報,說有十幾條戰船海上被劫,似乎是倭寇所爲。聽到這個消息,朝廷上下譁然,搞得建文帝連年都過不好。
倭國與中原一衣帶水,之間的關係卻真是一言難盡。遠的不說,就在元朝建立之初,元帝曾對倭國兩次用兵,示過海上颳起兩場大風,把橫行天下、不可一世的蒙元大軍吞沒。自此,元朝再也不敢貿然發動對倭國的襲擊。而明朝也吸收了教訓,不敢輕易對倭國用兵。
不過此時倭亂死灰復燃,不但連正常的朝供貿易受到影響,恐怕連海運都無法正常開展。而現在黃河發生水災,永平府的軍糧還得靠海運來補充,所以海運暢通與否,事關山海關防線的穩固,是刻不容緩的。
爲了解決倭寇劫掠的問題,明朝從正月就開始頻頻開朝會商定對策。而對明朝而言,最首要的問題就是找出這支倭寇的藏身地,才能想辦法將之剿滅。可是一向號稱無孔不入的錦衣衛被派出去好幾千,卻沒找到倭寇的一絲蹤跡,反倒是不久前一個從北平軍中叛逃出來的小兵,給朝廷帶來了一條震驚的消息:倭寇的基地就在順天府沿海。
聽聞這條消息,朝廷上下憤怒了,各路文官紛紛上書,表示要出兵教訓順天府。好在一些老成的武將們還算頭腦清醒,一個“黃河氾濫,大軍難以北上”的理由,就把言官們的激情給澆滅了。
事實上,黃河決口的危害往往要比長江等大江決口更甚,因爲長江的洪水只是一時的,洪鋒一過洪水就退去了,堵住決口就沒事了。而黃河由於泥沙淤積而成爲地上河,一旦決口,就會在華北平原上形成數百里寬的黃泛區。
在黃泛區內,由於黃河水四處蔓延,帶來無數沙石和黃泥,就此變成泥潭沼澤,兵馬錢糧根本就無法經過。再加上黃泛區內死屍無數,正是瘟疫的溫牀,這個時候過黃泛區,無異於自尋死路。
而明軍要想真的攻打順天府,除了從海路運兵北上永平府之外,就只有繞道山西,繞遠路不說,軍糧也難運,因爲山西一帶多山路也難行。如此情勢下,朝廷還真難以對順天府用兵。
沒法派兵去打,不過各級官員們只得暫時嚥下這口氣,紛紛掉轉槍頭,上書請求朝廷出動水師,先將位於順天府沿海的那個倭寇據點給剿滅了,並藉機在永平府集中兵力和糧草,時刻準備對順天府用兵。
討論完倭寇的事,接下來另一個更頭疼的事就擺到了朝堂上。據那個脫逃的小兵所言,又據錦衣衛駐保定府百戶的奏報,已故誠意伯劉基之子劉璟私結順天府奸黨,反跡已顯,如何處置此事,成了朝議的焦點。
以齊黃爲首的進士黨不發一言,因爲劉璟不是進士,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勳貴武臣們也是沉默無語,因爲劉基本是一介文人,不是他們一路的,而劉璟只不過是一個伯爵之子,在他們眼中什麼也不是。
反倒是帝師方孝孺出列,之乎者也地說了一大通,意思是:劉氏有大功於國,又是天下讀書人之楷模,且劉氏忠於朝廷,不可能參與造反,請建文帝不要輕信流言,以免錯殺忠良。
劉孝孺的這翻話,還是有些道理的,不過建文帝壓根就聽不進去。因爲順天府對他而言,已經是一個恥辱和仇恨代稱,凡是涉及到其中的人,都被他恨屋及烏了,所以,他心底裡早就把劉璟當反賊看了。
而劉璟這老傢伙自己跑回到保定府自首,說北上只是探察民情,並不是私奔順天府。不過,他這話只是越描越黑,反正建文帝不信,並且早就下令錦衣衛把人押解回京受審了,連帶地,劉家上下幾十口人也被地方官府控制起來,一場大案就要開展。
朝廷那邊又是搞風又是搞雨,順天府境內卻是一派安靜祥和,此時雪已經化盡,農田上處處能看到綠苗,很多民夫在地裡澆水施肥。一條還算平坦的官道上,一支馬隊疾馳而過,道旁勞作的勞夫見了,大都站起來,脫帽示意,目送隊伍遠去。
這一隊馬隊以萬磊爲首,此次東行,就是去大沽口與北上的劉夫人會商開年大計。經過數月的搶工,劉夫人已派人在大沽口建立了一個小型的軍港,港口上時常有商船出沒,從事各種海上走私貿易,劉夫人搖身一變,儼然就是一個海上走私集團的頭目。
萬磊一行二十幾人,看起來人不多,不過隨從都是千挑萬選的精忠衛,個個長得都很彪悍,就算是被千人隊圍住,他們也會拼死保護萬磊殺出去。而劉夫人也不示弱,帶了十幾個隨從,就出來跟萬磊見面。
“劉公子,您要的東西老身給你帶來了。”一見面,劉夫人就讓手下擡上一個大箱子,一陣刺鼻的氣息傳來,嗆得一旁的趙雪兒直捂鼻子。
萬磊打開箱子看了幾眼,非常滿意,問道:“這麼好的樟腦,您是從哪裡弄來的?”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反正咱們乾孃有辦法。”劉夫人身後一個小女人沒好氣地說道,萬磊看了她一眼,就認出她是藍月,不過,萬磊也懶得跟小女人一般見識,又談然道:“我再給你們加十門火炮,不過我要請你們幫我一個忙。”
“萬公子也有求人的時候,稀奇啊。”劉夫人微微一笑,饒有興致地看着萬磊。
“我想請你們幫忙從明朝那邊弄一些人過來。”萬磊倒也乾脆,先把來意說了。
“弄人?公子不會是看上哪家小姐了吧?”劉夫人笑得更歡了,因爲每次萬磊有求於她,她都能借機敲竹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