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震天響的火炮開始了齊射,落到土堆之上,而土堆堆到離城頭只差兩米高時,燕軍騎兵就開始了大舉衝鋒,一場殊死拼殺就此展開。不管是北平軍還是燕軍,都沒有了退路,都投入了全部戰力,因爲這一戰是生死之戰,不勝,就死!
火炮落在土堆上,泥土紛飛,很多來敵被震下馬,不過城內的火炮實在是太少,裝彈又慢,準頭又差,實在是形成不了地毯式打擊,而這一轟炮擊之後,還是有數千騎兵衝到了城頭上。
“結陣,火頭軍放火。”周天壽一聲令下,數千盾牌手將大盾頂立地牆頭邊,而火頭軍將煤油向外狂噴,呼地一聲巨響,城牆邊有一條長達數十米,寬達數米的“火牆”。
然而,這條火牆還是不能擋住衝鋒之勢,來敵策馬猛衝過火土牆,重重地撞到了盾陣上,嘩啦地一聲,盾陣被撞開一個大口子,有數百敵軍已經衝到了城牆上,且二話不說就與守軍開始了白刃戰。
在狹窄的城牆上,兩軍將士膠結在一起,火頭軍自然不能再放火,只得暫時退到一邊,而盾牌手也迅速退出數米,在城牆的兩邊再次組成了盾陣。至於那些被敵人纏上的守軍將士,也不戀戰,紛紛往地上一滾,就滾到了盾陣後。
己軍一經離開,本來就藏在盾陣後面的火頭軍見敵人再次向盾陣猛衝,什麼也不顧了,直接就放火。一通火逼退了來敵幾米,盾陣就藉機會逼近
由於剛纔突破第一道火線和盾陣時,戰馬已經多有傷亡,來敵失去了戰馬的強力衝擊力,只得轉行當步兵。不過,他們不像北平軍那樣熟悉戰法配合,只是各自爲戰,自然不敵,一點一點地被逼退,與後續部隊擠在狹窄的十幾米城牆上,亂成一團。
見第一波衝擊被擋住,朱高煦一揮手,第二波騎兵隊上。這一波騎兵不是直闖,而改成了橫衝,由於土坡成緩坡狀,從幾個方向都能上下,而這支騎兵沿着城牆根一路來回奔馳,還來來回回地不停地射箭,以此掩護攻到城上的同夥。
面對成片成片飛來的箭雨,守軍忙擡盾來擋,如果一次兩次也就算了,不過城外的燕軍射箭已經射上癮了,總之來來回回不停地射,直壓得守軍擡不起頭來。如此密集的箭雨攻擊下,守軍多人受傷,而阻敵之力也變弱,來敵又藉機擴大了陣地。
“緩緩後退,退到敵人弓箭射程之外。”周天壽一聲令下,盾陣就開始緩緩後移,不過,守軍並沒有就此放棄城頭陣地,退到土堆沒堆到的城牆段時,箭雨攻擊一變弱,他們就開始穩住陣腳,繼續就地頑抗。
就在這幾十米長的城牆段,兩軍進行了拉鋸戰,城下敵軍見到城牆上有大段空擋,又大舉涌上。面對如潮水般涌上來的敵軍,守軍更難把陣地重奪回來,只能就地與來敵拼消耗,吡吡砰砰的刀劍撞擊聲中,摻雜着此起彼伏的慘叫聲,而城頭上的屍體越堆越高,來敵已經可以從屍體堆上越過盾陣,跳入到盾陣後面進行砍殺。
萬磊沒有當戰前指揮,他揮舞着馬刀與一羣將士一起作戰,面對這些不停地跳越過盾陣的強敵,他們沒有絲毫的猶豫,擡槍的刺,拿刀的砍,拿藤牌的砸,直接對來敵進行羣毆,而四散噴發出來的熱血,把萬磊身上的鐵甲都染紅了。
城牆兩邊有無數守軍負隅頑抗,來敵見怎麼衝也衝不開,索性也不衝了,往城內扔下幾十條繩索,滑到城內,好衝入城中搞破壞。面對源源不斷地越過城牆進入城內的敵軍,如果換成是一般的守軍,早就棄城投降了。
不過,北平軍不是一般的軍隊,在萬磊的不斷地“蠱惑”下,他們就算戰到最後一個人,也不會降。更何況,城內有他們的親人,有他們的朋友,他們更是不會降。
這不,燕軍剛進入城內,就遇到了早就等候在原地多時的守軍。所謂兩軍相遇,以虞待不虞者勝。守軍還沒等來敵站穩腳跟,就開始砸瓶子,瓶子漫天亂飛的場面跟街頭流氓打架沒啥兩樣,
不過,瓶子裡面將的可不是酒,而是煤油,火箭一射,城牆根下就是一片火海,那裡就成了數百敵軍的火葬場,城上的敵軍看到同夥在火中痛苦地掙扎,哪裡還敢往下跳,最後一咬牙一跺腳,接着去啃城池兩邊那兩塊硬骨頭。
城城上的戰鬥還在慘烈地進行着,城下督戰的朱高煦見己軍進展不大,很是惱火,不停地往城牆上增兵,那一段幾十米長的城牆,已經變成了一片修羅牆,屍體一層疊一層,甚至與女牆等高,沒有了女牆的擋護,很多人腳下一滑就會往城下掉。
來敵死亡的數字在上升,守軍也落不了好處,一段又一段的盾陣被突破,將士一片又一片地倒下,更有一些受了重傷的,猛然抱住敵人一起往城下跳,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總之,所有人都瘋狂了!
此時的萬磊,身上臉上手上都是血,根本就看不出本來面目,至於有多少人死在他的刀下,他已經數不清了,也沒必要去數,因爲他知道,不把來敵殺盡,血戰就不會停止。
從前半夜一直殺到後半夜,敵軍終於將守軍逼到了城樓邊,並佔住了一條下城的樓梯口,意外地發現,樓梯上居然沒有守軍。不過,當他們順着樓梯向下衝的時候,卻發現樓梯不知什麼時候被人給拆掉了一大半,他們一個擠一個,最後成片地往下摔。
踩了這麼一個陷阱,這幫倒黴蛋沒被摔死的也被氣死了:這他孃的都是一支什麼軍隊,連自己的退路都斷掉。不過,他們還沒來得及罵娘,就被劈頭蓋臉澆來的煤油澆了一身,他們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被大火包圓了。
看到下城的樓梯下又變成了一個火葬場,城人的敵軍終於明白了一點:不把城上城下所有的軍隊都殺掉,他們就休想踏進北平一步。認清了這一點,敵軍殺性頓起,揮刀猛向城上的守軍砍去,原來的攻守戰,轉變成了消耗戰。
內城的一座高樓上,建文帝一行人也在觀戰,他們哪裡見過這種不要命的戰鬥,就連久經戰陣的徐輝祖的心裡也暗暗膽寒。如果這兩支軍隊真跟朝廷軍打起來,朝廷軍就算有數倍的軍力,也是敗北,因爲朝廷軍壓根就沒有他們這種不要命的精神。
一支不要命的軍隊,是誰也不想面對的,徐輝祖真的希望這兩支不要命的軍隊一起拼光,免得以後再成禍害。不過他也知道這是幻想,北平軍已經種下了好勇鬥狠的種子,就算這支軍隊拼完了,他們的後代照樣還是好勇鬥狠。
“除非,把整個北平的人都殺掉。”這個念頭只是在腦海中一閃,就否決了,因爲經此一戰,北平軍不管勝敗,都會名揚天下。且不說朝廷軍能不能把北平的人都幹掉,如果朝廷真這麼幹了,以後朝廷就徹底地名譽掃地了。
斬草除根這一招用不上,那隻能懷柔了,讓順天府的百姓過上幾十年的安穩日子,後代身上的這種好勇鬥狠的血性就會減少,這樣就不足爲慮了。徐輝祖心中暗暗下定決心,一定別讓朝廷結上這個敵人。
再說了,讓這些人幫忙守邊界也是不錯的,畢竟北邊的韃子也是賊心不死。徐輝祖相信,只要善加籠絡,就能把禍水北引,等這兩撥人拼得兩敗俱傷了,朝廷正好從中牟利。
正當徐輝祖心中打着小算盤之際,看得全身篩糠的黃子澄就向建文帝進言了:“陛下,北平軍兇殘好鬥,不可留之,要一舉蕩平,永絕後患。”
“黃大人,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要讓陛下像你一樣,無信無義嗎?”徐輝冷眼直對黃子澄,厲聲反問道。說實話,不管於公於私,他都非常討厭齊黃之流。
於公,這些書呆子不但慫恿皇帝胡亂削藩,惹出了事還胡亂用人來平叛,結果朝廷連連戰敗,朝廷軍損失慘重;於私,這些書呆子搞國家搞軍事不行,拉幫結派卻是行家裡手,朝廷現在文臣一支坐大,這嚴重損害了以徐輝祖爲首的勳貴集團的利益。
聽了徐輝祖這一說,建文帝也是一臉愁容,他何曾不想把這支軍隊斬草除根,一報被辱之仇,可是他還記得,自己剛立過盟誓的,還把誓言寫在成了聖旨加蓋了玉印,如果當面背信棄約,以後恐怕要名譽掃地,在青史上永留罵名。
而建文帝立誓要當一名“明君”,什麼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不要名聲。自毀名聲這種事,他是輕易不幹的。可是不幹,他又順不下這口氣。
就在建文帝爲要不要毀約而猶豫不決之際,城頭上的戰鬥更加白熱化,朱高煦親自上陣,並投入了所有的軍隊。城頭上城頭下都擠滿了人,如雪的刀光加如雨的箭羽,映照在熊熊的烈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