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鐵路搞火車,單單有硬件設施還是不夠的,還要配套有相關的“軟件”,比如說火車司機,乘務,乘警,調度員,鐵路維修員,搬運工,護路軍等等,都是必須配套的。一條鐵路雖然會砸掉一些人的飯碗,卻也能提供很多工作,不管怎麼說都是利大於弊。
七月十二日,氾濫了多日的洪水終於退去,盧溝橋邊的臨時浮橋也搭好了,雖然只能單線通行,不過已經算不錯了。在浮橋的一邊,一座新的盧溝橋正在設計和重修中。
由於石體結構的承重能力有限,盧溝橋的重建肯定不再採用石體結構,而是改用鋼鐵結構,而且新橋分上下兩層,下層爲鐵路橋,上層鋪上石板,作爲路橋。而全橋全長約爲四百米,高十七米,有橋墩近四十座,預計用到鋼材四千噸,施工期最少也爲半年。
“萬先生,真的要用鋼鐵打造?”萬磊身邊,作爲盧溝橋首席工程師的蒯富皺眉道,他以前是個木工,還真沒用過鋼鐵來造過橋。現在讓他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他心裡還真沒底。萬一橋剛建起來就倒了,那真是...
“對,橋墩以原有的橋墩爲基礎,上用鋼條拼接,我要打造一座可以承載幾千噸重火車的鋼鐵大橋。”萬磊卻是雄心勃勃,四百多米的大橋,這對他來說算是小兒科了,他還見過幾千米長的跨海大橋呢。
“既然先生主意已定,那就按先生說的辦,只是這鋼條不同於木頭,屬下沒把握將它們拼接牢固。”蒯富還是不無擔心地說道。
“你對榫鉚技藝很有心得,你就按木頭的比例畫出鋼條的圖例來,我們造着鑄出同樣規格的鋼條。另外,我們還可以用螺絲釘,馬蹄釘等大鐵釘來鉚接,這比木材拼接要牢靠得多,強度肯定是足夠。”
“鋼鐵的強度是高,只是鋼鐵不同時於木材,它易於生鏽,特別是鉚接處,一旦鏽壞,說不定整座大橋將會崩塌。”蒯富部。
“這個你無須擔心,我早有計劃,我們以後會安排上給鐵橋塗漆,我們有一種防水漆,塗上就能防鏽,只要保養得好,一座鐵橋屹立幾百年不成問題。”萬磊道,其實,後世很多大橋都是鋼鐵製造,也是用不停地塗漆的方法來防止生鏽的。
而油漆的主要原料是松脂,這種東西遼東臨海中多的是,只要派人去收割樹脂,運回來精加工再添加一些配料就行,不是什麼難得之物。反倒是用來造橋的這幾千噸鋼鐵,鋼鐵廠全力開工冶煉,也要用上幾個月的時間,而且成本非常高。
由於建造成本高,萬磊尋摸着要不要在橋樑的兩邊設收費站,對過往的行人收取過路費。不過,這也只是想想而已,他還真不敢這麼做,畢竟明朝那邊好像都沒有收過橋費的先例,爲了這點錢搞得人心盡失就不太好了。
當然,明着收取過路費會喪失民心,不過收錢的途徑不只是收過路費這一辦法嘛,完全可以用更隱蔽的手段,比如說,鐵路開通之後,多收一部分運費,完全可以衝抵這一筆路橋費。
鐵路系統完全由政府壟斷經營,多收一點運費也不會出什麼問題,畢竟鐵路系統比人挑馬拉快多了,運量大成本也低,運輸成本相比於人挑馬拉低得多,就算是多收些錢,相信不管是貨運還是客運,都還會選擇鐵路。
見萬磊已經舀定主意要修鐵橋,蒯富也不再多勸,帶着手下十幾個手下,去商定橋樑圖紙的設計細節了。萬磊見天氣不錯,就帶着一行人順路往南,一路察看鐵路路基的鋪設。
其實,整個鐵路修建工作分兩個階段,一是路基輔設,之後纔是輔設鐵軌。而路基輔設使用的是戰俘,只管飯不給工錢,所以建築成本很低。自從年初開始,到現在路基建設已經將近尾聲,只有一些需要搭設橋樑的特殊地段要重修纔可以輔上鐵軌。
像盧溝橋一樣,沿線原有的那些石橋或者木橋雖然還能通行,不過是無法承受火車的重量的,要用鋼鐵水泥來加固。萬磊起這一趟,是看看有多少橋樑要搭,統計起來,然後算清要多少原料,好向鋼鐵廠和水泥廠下訂單。
雨過新晴,夏日的陽光十分明媚,天氣倒也不算太熱,一行人在平整的道路上信馬而行,也是愜意得很。
“哥,這邊種的棉花好像沒有咱們順天府的好啊。”趙雪兒看着這路邊一望無盡的棉花地,上面還開滿了花,一派生機勃勃的樣子,只是植株看起來有些矮小。
“水肥不足,自然長得差些。不過亞洲棉總體上來說質量都不太好,不只是產量低,纖維粗短,用機器來紡紗,還特別易斷,要加很多補強劑才行。”萬磊皺眉道。
其實,亞洲棉原產於印度,質量還真不怎麼地。而最好的棉種卻在遙遠的太平洋對面的美洲,加上美洲有高產的番薯和玉米等作物,萬磊早就嚮往已久,奈何因爲各種原因,暫時還不能跨洋去冒險。
“這邊種了這麼多棉花,要是全部採下來紡紗織布,那得多少萬匹啊。所謂物以多爲賤,現在中原戰亂不斷,百姓都窮得叮噹響,恐怕賣不出這麼多。”趙雪兒也皺眉道。
“呵呵,連物以多爲賤的經濟學道理都懂了,雪兒真聰明。”萬磊哈哈一笑,“光靠國內市場,當然是消化不了這麼多商品,不過海外市場還是很廣闊的,我們現在只跟倭國交易,以後還可以去跟琉球,小琉球,呂宋等國交易。”
“海上風浪這麼大,跑這麼遠的地方去賣這一些棉布,恐怕得不償失。”趙雪兒扁扁嘴,她就是喜歡跟萬磊擡槓。
“誰說咱們只賣棉布的?咱們還賣玻璃製品,鋼鐵製品,蠟製品等等,只要是不易變質且易於運輸的,我們都販運。我們可不像明朝那樣,搞什麼海禁,更不搞什麼封貢貿易,一切貿易都是以利益爲前提。”
“知道了,你就是一個一切向錢看,見錢眼開的主。”趙雪兒白了萬磊一眼。
“見錢眼開好啊,正所謂:錢之爲體,有乾有坤。內則其方,外則其圓。其積如山,其流如川。動靜有時,行藏有節。市井便易,不患耗損。難朽象笀,不匱象道;故能長久,爲世神寶。親愛如兄,字曰“孔方”。失之則貧弱,得之則富強。無翼而飛,無足而走。解嚴毅之顏,開難發之口。錢多者處前,錢少者居後。處前者爲君長,在後者爲臣僕。君長者豐衍而有餘,臣僕者窮竭而不足...”萬磊搖頭晃腦學足了書生模樣,背誦起《錢神論》。
不得不說,這一篇神文果然通神無比,“孔方兄”,“有錢能使鬼”,“生死無命,富貴在錢”,“軍無財,士不來;軍無賞,士不往;”等等諸多至理名言都出於此神文。萬磊對此神文推崇有加,時時拜讀,以至於熟記於心。
而在萬磊看來,愛財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用之有度。我就是愛孔方兄,這又怎麼了?什麼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這些都是狗屁。
喻於利的就是小人?放屁!正所謂:衣食足而知禮節,百姓們都吃飽穿暖了,他們纔有資格、有能力談仁義道德。反倒是那些封建社會的假道學,這些傢伙成天高喊着“錢財如糞土,仁義值千金”的口號,卻是比任何人都貪婪無恥。
正值北平行省這邊大搞鐵路開發之時,明朝這邊卻還是兵災不斷。六月初,叛軍首領何妙順就帶着三十多萬農民軍開抵金陵城外,水陸兩路猛攻金陵城。
作爲金陵城的鎮守者,徐輝祖可謂是愁白了頭,因爲明軍水師在不久前的一戰中幾乎全滅,現在缺少水師的協助,加上兵力相對不足,只能龜縮在金陵城內被動防守。這一個來月下來,雖然打退了農民軍多次猛攻,自身卻是戰損嚴重。
而要命的是,叛軍在城外,可以在附近州府縣不停地拉丁來壯大自己,而朝廷發佈的勤王令,各地卻少有響應者,很多地方的封疆大史都在觀望,就算是派出了援兵的,也是慢吞吞地行進。
“父親大人,福州衛指揮使王克恭派人來信,說他已經募集了兩萬人馬,正火速來京勤王,過兩天就到。”徐欽快步來到城頭,喜形於色,因爲終於有人肯帶救兵來了。
“好,危機關頭來還是自己人才信得過,王指揮不愧是我大明忠臣義士。”徐輝祖的老臉上難得地露出了笑容,要說起來,王克恭也算是駙馬都尉,所尚福成公主是南昌王之女,被太祖收養,論起來應該算大長公主,王克恭也算是皇親國戚了。
不過,夫妻情深終有別,兄弟義重也爭強。君臣似鳥同林宿,大難來時各自飛。現在明朝廷大難當前,肯來救且是真心來救的人,實在是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