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怎麼也想不到,申易玉會出現在這裡,她敢登門進許家!申易玉穿着呢子大衣,粗跟皮鞋。黑色的西裝褲,凌利的短髮,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隨着她的走進,整個家裡的氣氛變得無比壓抑。
那句,你把別人的兒子害死,讓兩老的目光都落在了陸傾城的身上,許奕芍的酒醒了七分,臉上是震驚,坐在那,因爲震驚身子而在顫抖着,蒼白的脣動了動。“她,她說的是真的?”
他問着傾城,語氣裡,透着不敢相信。
這半年,傾城即使沒有來g市,但電話問候,託快遞運送來的東西,雖然都不算貴重,但卻是一份心意,兩老只當有緣,在年邁之跡還認識到一個好人。
眼下,陸傾城所做的一切在兩老的眼裡都成了贖罪!她所做的一切,是因爲她害死了他們的兒子,所以想要減輕心裡的罪惡。心裡的負擔,心裡的懊悔,心裡對許家的愧疚。
啪!許奕芍手裡的酒杯突然之間被重重的甩在了地上,破碎的聲音在這個家裡響起來,傾城的心顫了顫,原本熱鬧的家裡洋溢着股暖意,而此時,卻已經被寒冷取代,她僵站在那裡,看着申易玉對自己笑,笑意絲毫不達眼底,透着濃濃的諷刺。
申易玉爲什麼這麼恨自己?僅僅是因爲母親蔡靜薇的關係嗎?這樣的恨,像是深惡痛絕。要她不好過,要她永遠生活在痛苦中似的。
“叔叔,阿姨,對不起!”一名抱歉像從心底深處說出來似的,站在那的許母因爲傾城這一句話,臉瞬間白了。張着嘴狠狠的順着粗氣。整個人直接倒了下去。
“老伴!”許奕芍驚叫,踉蹌的過去扶着妻子,許母顫抖的手指指着傾城,張着嘴像要說什麼,卻始終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老伴,老伴,你一定要堅持!”
傾城也慌了,許母心臟不太好,這是她知道的!這個突然而置的消息,許溫文死了,而她是兇手!這兩個消息讓許母頓時沉重不住,傾城急忙過去,拿着手機撥打120。
“叔叔,我們送阿姨去醫院!”
她的手還沒有碰到許母,就已被許奕芍給揮開,那張蒼老的臉上透着憤怒!許奕芍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的兒子竟然是陸傾城害死的!而她,卻對他們隱瞞了六年!六年啊!
“你這個騙子!”許奕芍冰冷的目光狠狠的颳了傾城一眼,自己艱難的把許母扶了起來,像是爲了一口氣似的,當傾城伸手要去幫他的時候,那冰冷的目光硬是讓傾城縮回了手。
他扶着許母蹣跚的挪動了幾步,終究是年紀大了,躹着的身子顯得有些虛脫有些吃力,傾城握了握拳頭,直接過去扶着許母,自己把她往門口位置扶去,“阿姨,你一定要堅持,我們去醫院!阿文他一定希望你們活得好好的。”
許母沒有說話,整個人都僵硬跟呆滯,自始自終保持着一個動作,兩人合力把她扶到了門口處,從申易玉身邊走過去的時候,申易玉隨口補了一句,“害了他們的兒子不止,現在連他父母都不放過,陸傾城,你的心真黑!”
申易玉像是覺得眼前不夠亂,沒有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似的,繼續補刀。
許母的身子突然之間異常的激動,被傾城握住的那隻手不知道哪裡突然來的力氣,狠狠的一甩,傾城整個人都跌坐在了地上!
反映過來後,許母已經倒在了地上,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的方向!
因爲動靜有些大,四周的鄰居都開門出來,看到許母的樣子,有人過來掐着許母的人中,樓下響起了救護車的聲音,把人擡着下樓後,許奕芍指着陸傾城,因爲痛心而顫抖,“報警,報110,溫文是被她害死的!”
許奕芍腥紅了眼,聲嘶力竭地衝着傾城吼道,那話把一些鄰居同樣愣了,這半年來,許家兩老可是沒有少說過關於陸傾城的好,說兩人一定是上輩子積了什麼德,所以才讓這個女孩這麼對他們好,兩老也沒有什麼家產之類的,說着她是真心真意的對他們好,也不塗着他們家的錢。
而此時,突然之間一變,她竟然成了殺害許溫文的兇手!
許奕芍跟着救護車去了醫院,傾城則被那些鄰居給堵住不讓走,等着警察過來!許溫文是個很乖巧,很聽話的孩子,平日裡也深得鄰里的喜歡,許家兩老又是老師,算是有文化的人,對人很有禮貌也很好,這一出事,大家當然是向着許家。
申易玉卻像一個看客似的,站在另一邊,雙手抱胸,冷眼睨視着這一切!跟她預期的結果一致,只是陸傾城臉上沒有慌亂,狼狽跟她預期的有些不一樣,她以爲,自己把這個事實說出來後,陸傾城會哭着跪在地上求着兩老的原諒,而兩個老人自然是對她一翻責罵,逮着她親手送她去警察局,甚至還要在警局那邊哭訴着這些年他們是怎麼過的,要怎麼處置陸傾城。
傾城看着申易玉,眼底聚焦着越來越的寒意,一字一句的反問,“申易玉,在你眼裡,是不是人的性命就是這樣無關重要?”
“許溫文的死,你別忘了,最終的兇手是誰!也許那時候在德國沒有任何的證據可以表明你是兇手,但是,你腦子裡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死是誰造成的!”傾城有些失控,聲音變得尖銳,因爲憤怒,一張臉紅紅的,她走向申易玉的時候,原本攔着她的人卻又自動的讓開。
她站在申易玉面前,拳頭攥緊又鬆來,來來回回,最終把有把那個巴掌甩出來,而是擲地有聲的說道,“你一定會遭到報應的!我一定會爲許家的人討回一公告。”
警察來了,傾城二話不說就跟着他們去了警局!
到了警察局,椅子還沒有坐熱,她又被請出了警察局,出了警察局後,她急匆匆的去了醫院,坐在車裡,突兀的手機鈴聲,讓她彷彿從夢中驚醒,雙手拂過自己的臉,往後閉眼靠在座位上。
手機被掛斷!
那是秦南盛的電話,這個時候,她五臟六腑裡都在翻滾着一股難受;心底深處是惶恐的不安,許母被擡下樓的樣子在她腦子裡無限放大,心像被什麼東西拽着,幾乎要呼吸不過來。
她唯一祈禱的是,許母可以平平安安的度過這個晚年,而不是因爲今天晚上這突然而來的意外……那樣,她這輩子都不會心安。
到了醫院,第一時間就跟護士打聽消息,下一瞬間,放在臺面上的手收緊,想要轉身,卻突然,雙腿像灌了鉛一般,根本無法挪動。
因爲拖延的時候過長,病人已經沒有生命跡象!沒有了,生命跡象!
“傾城,出什麼事了?”秦南盛的聲音拉回傾城有些飄遠的思緒,她深呼吸,強壓下胸口翻涌的難受。狀諷爪血。
搖了搖頭,傾城轉了身,醫院的燈光將她的背景映襯的孤單,寥落,秦南盛望着,只覺得自己的心都無法跳動。
他承認自己很小人,在汽車站意外碰到後,他的心就無法平靜!原來,喜歡一個人並不會因爲長時間的不見面,不聯絡而變淡;反而像酒,越久越醇,越香,越濃!
他亦知道她整顆心都在顧錦潤身,可是他控制不住這顆燥動的心,在警察局那裡看到她後,一直跟隨着她。
“秦南盛,不要跟着我了!我就是一個不祥的人,你不要跟我着我了!你再跟着我,你就會死的!”傾城有些激動,她把所有的意外都歸根到了自己身上,站在那,充斥着淚水的眼指控着秦南盛。
步伐一步一步後退……
咬着脣,潸然淚下,帶着傷心、絕望和怨恨。
“傾城……”
“你別靠近我!你別靠……”傾城拼命的搖着頭,雙手捂着自己的耳朵,拒絕聽任何的話,秦南盛站在那,看着陸傾城的模樣,胸口處像壓着巨石般難受。
突然之間像看到了什麼,那熟悉的身影讓傾城奔跑了過去,肩膀狠狠的撞在了秦南盛身側,趔趄地倒退了半步,拉開跟他的距離,往另一個方向跑去,走廊的位置是她匆忙的腳步聲。
傾城不知道自己撞了多少人,連護士手裡的東西撞翻在地上,她也沒有來得及道歉,她像瘋子似的,推開所有擋在她面前的人,站在那人的身後,顫抖的手僵在半空中,卻不敢去碰他,害怕他只是夢,一碰就碎,哽咽的叫着他的名字,“顧錦潤!”
那人轉身的瞬間,傾城的臉上佈滿失望,眸框裡轉動的淚水終究是狼狽的流了下來,那人溫潤的眸光微微一動,“有事嗎?”
傾城幾乎是泣不能成聲,除了搖頭外,根本說不出話來!轉身的瞬間,手緊緊的捂在了嘴上,指縫的邊緣是那掩飾不住的嗚咽聲。
原來,顧錦潤這個名字,這個人已經深入心脾!
她像木偶一般直接找了個空位坐下,眼淚就這樣一直在流,整張臉上,除了那止不住的淚水外,都是呆滯的,如果一個木偶,眼裡一片灰暗。
一條白色的手絹落入她的視線裡,菸灰色的袖口處,男人的手骨結分明,是剛纔被錯認的男人,他正淡淡的望着她,“女子哭多了,皮膚不好。”
傾城沒有去接那條手絹,她跟男子只是一面之緣,是她錯認了人!那從在她身邊坐下,絲毫不覺得他很唐突,而傾城卻因爲陌生人的接近,慢慢的收斂了情緒。
她想,她是太想顧錦潤了,纔會把別人認錯是他!剛纔那一瞬間,她彷彿如同看到了顧錦潤一般,餘光瞥了眼旁邊的男了,除了那件大衣跟顧錦潤曾經有件大衣很相像外,兩人根本長得不像。
大衣……
不對……傾城突然想到什麼,從座位上起來就往醫院門口跑去,寒冬的深夜,醫院門口停了停着的車外,是神色匆匆路過的路人。
菸灰色的大衣……,她的目光在四周搜索着着這個顏色,心越來越冷,越來越冷……,手不由抱住了自己的肩膀,身軀晃了晃,剛纔真的是她想看花眼了嗎?
身後,一件風衣披在了她身上,“他不在,你更要好好的照顧自己!”秦南盛低沉的聲音從後傳來,伴隨着風,鼻息之間傾城聞到了衣服上的味道,那是股陌生,讓她抵抗的味道。
“謝謝!”取下衣服,傾城放回了秦南盛的手上,她不習慣身上有別人的味道,除了顧錦潤。
停在遠處的一輛黑色路虎車亮起了車燈,閃了閃,調頭上了馬路,坐在駕駛位上的男人神色冷峻,薄脣緊抿成一條直線,他極淡的視線從後視鏡裡掃過,醫院門口那畫面,莫名的覺得刺眼。
那女人似乎也往這邊看過來,突然之間狂奔追着他的車子,他眉頭蹙緊,腳下的油門加大,這種三心二意的女人,可真是夠讓人覺得噁心的。
那女人突然之間跌倒在了地上,即使是從後視鏡裡望去,他依然看到,那蒼白的臉上佈滿的全是淚水……
心,莫名的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