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知道湛雪元補缺了司天監那個七品的瓚記有內幕,餘舒也只是鬱悶了一個早上,便將此事放下。
她照常下課以後在藏書樓抄書,到中午回家吃飯,下午出門去逛鋪子找制扇的手藝。
也怪餘舒有些認死理,那塊百年的桃木根想着要給薛睿做一柄扇子,便不再考慮其他,其實要讓薛睿知道她這麼大熱的天爲了他往外跑,直接收了那塊木頭疙瘩都是高興的。
傍晚回來,又是空手而歸,餘舒倒是不沮喪,她算下薛睿生辰,要到七月,時間是夠的。
白天忙於雜事,到了晚上,餘舒就潛心靜氣地研究她的禍時法則,不爲外物所擾。
***
第二天不必去書苑,餘舒上午就帶着那一塊百年的桃木根,去了忘機樓。
恰好夏江盈有書信給她,並着一本手抄的《棋靈經》,乃是餘舒有一封信上提到司徒晴嵐時,順便牢騷了他們這些世家,沒想到惹了她在意,親手抄了一份精藏的給餘舒。
坐在房裡,有侍婢扇涼,餘舒解了外衣躺在書房的短榻上看信。
前不久紀星璇在牢裡“死”了,餘舒第一時間送消息到夏江別館,好叫夏江盈知道沒了紀星璇這個人,能夠放下心結,安安生生地待嫁。
至於內情,事關薛睿這個執行者,餘舒便沒有泄露半句。
夏江盈這封來信,內容是閒聊居多,字裡行間難免有些寂寞,末了,竟然還提到辛世家的六小姐在及笄禮上戴的一條手串——
“昨日新友過家探望,聞十二府之辛家六娘,及笄禮當日得了一串奇石,白日發光,冰清賽玉。知你與她交好,可否打聽到那是何物?”
餘舒啞然失笑,女人就是女人,足不出戶也好偏聽這些衣裳首飾的,這消息傳的真夠快,不過兩天的工夫,連夏江盈都略有耳聞。
讓小晴研墨,餘舒提筆寫了一封回信。斟酌再三,還是將劉曇等人在華珍園遇虎之事,寫了上去,多餘的評價沒有一句,夏江盈若是品味得出來,那便算她提了個醒。好叫她知道皇室險惡,若是品味不出,能讓她多知曉劉曇一些事情,也沒壞處。
最後又讓小蝶去櫃子裡取出前天收起來的兩條水晶手串,想了想,取了紫色的那一條,連並書信一起讓小晴送過去。
遵照禮制,尋常百姓嚴禁服紫,就是王公貴胄纔有資格穿戴紫色。不過夏江盈馬上就要做王妃的人,倒不礙這些個。
書信後,林福在外面說話——
“姑娘,我有事稟報。”
餘舒讓他進了小書房,喝着半涼的玉蘭香片,邊聽他講。
“前天酒樓來了一夥客人,有**個人,看上去是太史書苑的學生,有男有女。在前樓包了雅座。貴八伺候上菜,聽他們說話。竟是當中有一位姓湛的小姐做了司天監女官,所以做東慶祝,因他們言語間提到了姑娘您,貴八就在門外頭聽了一陣。”
餘舒挑眉,“說了我什麼,你講。”
林福低眉順眼道:“幾句話是說姑娘品行不端,好像偷了那一位湛小姐什麼東西
,後來又被找着了,還說姑娘仰仗着宮裡的一位主子娘娘,才目中無人,在皇家園子裡手腳不乾淨,都沒人敢追究。”
聞言,餘舒差點被氣了個仰翻,心道:好兩條狗,反她咬一口。
鎮定下來,又向林福確證:“那裡面有沒有一位姓崔的小姐,被人喚芸芸的?”
林福說有。
餘舒灌了一口茶,消了消火氣,眯着眼睛問林福:“聽見他們背後戳我脊樑骨,你就沒有多收他們幾兩銀子?”
林福低頭小聲道:“也不算多收,前天晚上客人多,魚肉食材供應不求,我便做主翻價,一桌酒菜算了他們三百兩銀子。”
在忘機樓,三百兩銀子一桌菜,還算不得最貴的標準,可是對於幾個無事生產的學生來說,這一筆飯錢訛的剛剛好,既能讓他們拿的出來,又要肉疼。
餘舒樂的一笑,擺手道:“做得好,下去多算你一個月工錢,就記在我賬上。”
林福退了出去,繼續到前頭做事。
餘舒思索一陣,從小晴手裡接過扇子搖了幾下,站起來道:“出了一層汗,你們去準備溫水,我洗一洗。”
兩個侍婢應聲出去,到門外面,小蝶拉住小晴,小聲嘀咕:“你說姑娘真會偷、呃,拿人家的東西嗎?”
小晴一個白眼,反問她:“你覺得呢?”
小蝶搖搖頭,“我看不會,準是別人冤枉的。”
小晴竊笑,湊到她耳邊道:“算你還有點聰明,姑娘真貪圖什麼,哪用得着拿人家的,和公子爺說一聲,憑什麼寶貝不能給的,可你看姑娘幾時問公子討要過什麼,下回再別問傻話了,仔細叫姑娘聽着生氣。”
小蝶趕緊捂着嘴,點點頭。
再說餘舒抱着桃木根上了露臺,比量着風水池的位置,在魚缸旁邊選了個不影響格局的空門把桃木根放下,這風水池對水晶有用,不知道會讓這塊桃木根起什麼變化,等過兩天再來觀察。
沐浴罷,餘舒一身清爽地坐在天井陰涼的一角,一邊啃西瓜,一邊琢磨着尋個時機抽湛雪元和崔芸的嘴巴,好叫她們知道自己的閒話不是可以亂講的,至於那個背後主事的息雯郡主——先記着帳,日後再教訓她。
“噗、噗”,吐出三個瓜子,餘舒將瓜皮放在盤子裡,又撿了一塊,就聽小晴勸說:
“姑娘,待會兒要吃午飯了,少吃些涼的,免得肚子疼。”
餘舒是有些餓了,就放下那塊瓜,道:“那就準備午飯吧,燒兩個菜就行,別弄多了吃不下。”
從華珍園回來,餘舒頭一回在忘機樓用飯,廚娘單獨給她開了小竈,兩個她愛吃的小菜燒的倍兒香。
餘舒一個人坐在桌上,頭幾口吃的有滋有味的,接下去,卻漸漸覺得寡淡了,同樣的菜色,桌上少了一雙筷子,少了一個人給她夾菜,無端也少了幾分食慾。
回京這些天,不見這六七日,餘舒頭一回覺得有點兒想念薛睿了。
舉着筷子,微微走神——
那人也不知在忙什麼。
要不,她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