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 芙蓉君子宴 八

(三合一大章,八月開拔,祝親們萬事如意!)

崔芯露這一手,着實驚訝了旁人,這麼多雙眼睛盯着,她想要作弊都不行,除非是餘舒事先同她串通好了。

但更加不可能,衆人眼見,這個人是薛貴妃現成挑出來的,還能是貴妃娘娘幫着崔芯一起唬弄所有人不成?

比起旁觀者的驚訝,餘舒這個當事者可謂是雲裡霧裡,全然看不出崔芯使了什麼把戲,竟能準確無誤的猜中她的心思。

宮女將餘舒寫下的花名呈到薛貴妃手中,水榭裡幾位貴人輪番驗證了,多少還是有些不能信。

於是靖國公夫人開口:“方纔沒有看明白,崔家小姐能否再來一次?”

崔芯承口答應了,又如法炮製,請餘舒幫忙,依舊是猜這滿院子的花草,讓她作筆,問的還是那個喜晴喜雨的問題,全不相干。

結果不出意外,崔芯又言中了餘舒寫在紙上的答案,這一回,是“美人蕉”。

這下子,在場就有人臉色微妙起來,見識到崔家的“靈言術”如斯靈驗,不禁叫那心思細膩的人多想一層——

能夠聞言而知心,那在通曉這門奇術的崔家人面前,還有什麼秘密可言?

“你叫崔芯是嗎,”薛貴妃這時候說話了,“府上奇學,確實與衆不同,你再給本宮演示一次,不要猜那些花花草草,猜些別的。”

聞言,崔芯卻面露苦笑,矮身道:“娘娘恕罪,小女子不敢隱瞞,依我所能,這‘靈言術’一日只能施展上兩次罷了,再來一次,只怕要丟臉了。”

“嗯?”薛貴妃臉上是笑得和藹:“到底是你學藝不精,還是故意藏拙?你且說老實話,本宮最討厭人弄虛作假,指不定今晚這一朵金玉芙蓉,就賞了你呢。”

衆人一聽這話,神情皆都變了。

餘舒若有所思地看着崔芯,也在想她這家傳的“靈言術”到底有多靈驗。

崔芯聽了薛貴妃的話,不喜反驚,一提裙襬,便跪在了水榭外頭,俯首道:

“小女子豈敢在貴人面前弄虛作假,實在是家學隱秘,箇中緣由,不便當衆說明,但有司天監大提點可以佐證,我崔家‘言靈術’,越是精進,就越是難以施展,比如我三叔,十日可得一次,而我祖父,一月才得一次。”

聽到這番解釋,在場一半人臉色好轉。

薛貴妃轉頭問向靖國公夫人:“依老夫人之見呢?”

靖國公夫人靠回椅背,道:“我看這丫頭的能耐,也只能猜一猜這園子裡的花草,至於她祖父崔公,就不只這點本事了。”

聽到這兩句評語,在場另一半人的臉色也好了。

湘王妃看着跪在地上的崔芯,畢竟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忍不住幫腔,在薛貴妃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大概是她的話起了作用,薛貴妃收斂了笑意,神情一時變淡了不少,朝還跪在地上的崔芯擺手道:

“你且起來吧——換個人上來。”

崔芯連忙起身退下,在息雯郡主身側站定。

餘舒也退到人後,冷眼看着崔芯與息雯交頭接耳,不知說了什麼。

“看得出來是怎麼一回事嗎?”薛睿繞到人羣后面,低聲詢問餘舒。

餘舒遲疑道:“這崔家的奇術,分明是採用了甲子納音之法,我也聽說過幾種納音奇術,但卜算起來都很麻煩,比較之下,這‘靈言術’可謂是神妙了。”

她在心中感慨:十二府世家不愧是能在京城立足的易學大族,單是一門家傳的奇技,就能撐得起一座門面了。

試想,崔芯今日只是猜猜花草,那崔家老爺子的道行,是不是就能洞悉人心了?

“我只奇怪,崔家有這樣讀心的本事,皇上怎麼容得下這一府人口,揣測聖意,不是死罪一條嗎?”餘舒小小聲地向薛睿納罕道。

薛睿搖搖頭,揮開了扇子,擋在兩人之前,湊到她耳邊低語:

“傻丫頭,你當司天監是做什麼的,大提點是吃白飯的嗎?這易學一道,我是不懂,但有一個秘密,略有耳聞,聖上隨身佩戴一樣天地異寶,是大安開國就有,世代傳給繼任者,是故除了當朝大提點被詔許親聖,無人能卜天子一點吉凶。”

餘舒又長了見識,心中驚奇:要知道她手裡頭有辛家饋贈的《珍物譜》,見過了各式各樣的異寶,卻沒一種能阻人卜算的。

真不知皇帝身上的那一件異寶會是什麼?

有崔芯這麼一手珠玉在前,後面接連幾位小姐吹吹打打,彈箏吹笛,繡花拳腳,都沒多大看頭。

餘舒轉而關心起湖上的動靜,這便發現,竟有一兩葉木筏,從湖對岸劃到湖心中央去了。

而湖面上的燈光,明眼瞧着是暗了一小片,看來是這些人爲了排查出真金燈芯的那一盞,就將那些紙糊的都熄滅了。

餘舒瞥薛睿一眼,道:“你幾時下水?再等下去,真有人瞎貓碰到死耗子,覓得了金芯,你與那位朱二爺,豈不成了笑話。”

薛睿見她已經知道了他與朱青珏打賭的事,笑了笑,眼神向着朱青珏的方向一瞟,對她道:

“敵不動,我不動,大不了一個平手,我怕什麼。”

餘舒見他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也就不替他擔心,正要繼續觀察息雯那邊動靜,餘光一閃,卻見到剛纔一直停留在水榭外面的景塵,一個轉身,朝着湖岸去了。

他走到岸邊,先折了一段柳條,就近打撈了幾隻花燈,拿在手中掂量,擺弄了片刻,便放回水裡。

他在做什麼?

餘舒剛冒出一個疑問,然而下一刻,便張目結舌。

只見景塵後退一丈,接着一個縱身,足點水上花燈,一盞接着一盞,寬大的白色袖袍被風鼓張,竟如一隻展翅的鴻雁,橫躍在那水面!

“快看吶!道子在水上飛起來了!”這是文臣家的小姐。

“哇!好俊的輕功!”這是武將家的姑娘。

很快的,便無人關心正在表演畫工的少女,全將注意力轉移到正飛馳在湖面,如履平地的景塵身上。

“這是鬧得哪一齣?”水榭裡的貴人們相互疑問。

餘舒皺着眉,開始擔心景塵會不會真是受了何人慫恿,要奪了這金玉芙蓉。

薛睿仔細望着景塵動作,眼中精光一閃,微微沉下臉,道:“好個便宜法子。”

餘舒扭頭問:“怎麼說?”

“這湖上的花燈,都是宮廷設造,一模一樣的大小。然而真金貴重,製成的花燈,肯定要比一般的花燈容易沉水,他只要把握好腳下力道,路過不沉的花燈,便不需理會,但有一盞與衆不同,是必定會被他踩沉的。”

薛睿會說這是便宜法子,是因爲這種辦法,只有景塵這種輕功極佳的武人能夠用得上,別人就算看懂他的意圖,也無法效仿,只能乾瞪眼。

餘舒經薛睿這麼一說,眉頭皺的快能夾死蚊子了。

“啪”,額頭被敲了一記,她回神看到薛睿收回的摺扇,還有他翹起的嘴角:

“擔心什麼,有我在,今晚誰也別想討了便宜。”

說罷,他便轉了身,大步走向遠處橋廊。

餘舒摸着額頭,看着他信然離去的背影,心中驀然一股衝動,小跑着追了上去。

“大哥等等。”

薛睿轉頭停下,就見餘舒跑到他面前,背對着人多的方向,伸手在袖袋裡摸索了一陣,掏出一個三角的香袋,塞進他手裡。

“這是?”薛睿一摸,便覺裡頭藏有物件,似是玉質。

“這是好運。”餘舒擡頭衝他眨眼,兩眼亮晶晶地說道:

“本來是預備送給你的生辰禮物,現在我改了主意,先送你一半,另一半,要你拿了那一朵金玉芙蓉來與我交換。”

他們的關係如今成了秘密,金玉芙蓉的作用,對他們兩個來說,全無用處,即便得到,也不能正大光明地相贈。

然而,沒有用處,不代表它就沒有意義——金玉芙蓉,天賜良緣,不被人認可又何妨?

看那與凡人相戀的芙蓉仙女,不也是遭到了天帝阻隔,到那最後一刻,還是修成正果。

她不要那金玉芙蓉的用處,只要它背後美好的意願——若有一人,寧願癡心守候,縱有千難萬險,怎抵人心?

被她眼中光彩奪目,薛睿怔忡片刻,一瞬間好像通曉了讀心術似的,竟能從她眼神中,看懂她心意。

千言萬語,怎比一句知心意。

薛睿這一刻有滿腔的歡喜,卻不能訴,只得握緊了手中香袋,兩眼脈脈含情,低頭承許她:

“你等着,我定搶了那金玉芙蓉討你歡心。”

今夜之爭,不爲仇怨,即爲情愛

薛睿一走,朱青珏也不耐再等,緊隨其後,上了橋。

餘舒走回到水榭外,掃了一圈四周,劉翼不知幾時不見了人影。這一下,水榭外面便沒了一個男賓,全成了競技的女子。

“你剛同薛大表哥說什麼呢?”辛六歪着頭,好奇地打聽。

餘舒隨口笑道:“我教了他一個法子,好讓他找到那一盞真芯。”

辛六信以爲真,挽住她追問,餘舒卻一句不肯多講,任由她纏哄。

剛剛有一位小姐在半柱香的時間裡畫好了一幅丹青,水榭裡的貴人們點評了幾句,也有稱讚,但是擺明了興致不高的樣子。

那小姐沒有討了好,自知是沒了希望,便失望地退到一旁。

薛貴妃一手纏着帕子,輕摁眼角,小小打了一個哈欠,同兩旁說話,也讓外面的人聽到:

“看來看去,還是最開始那一個有意思,別人不是不好,只是沒多少新意,少了幾分驚奇,叫人提不起精神。”

淑妃輕咳一聲,有不同的意見:“崔家的‘靈言術’是巧妙,但本宮看來,趙家小姐那一手雙筆貫字的工夫,同樣是自小勤學苦練修來的,書中境界少有,新意不足,心意卻足。”

薛貴妃看她一眼,笑道:“說的也有道理,我們先不定論,都看完再說罷。”

淑妃柔柔道了一聲“好”。

朝堂上,尹家勢力或許蓋過薛家一頭,但在後宮之中,卻是薛貴妃位在尹淑妃之上。

“對了,”薛貴妃想起什麼,把頭轉向外面,點名道:

“雯雯呢,不是說你精心準備了嗎,這半晌不見你動靜,是不是看了前頭這些好的,露了怯了?”

“娘娘就笑話人家吧,”息雯嬌嗔一聲,站了出來,一雙美目平掃四下,挑起下巴,神情驕傲道:

“只怕您看了我的,再說不出她們好了呢。”

一句話便讓之前表現過的女孩子們臉露了尷尬。

湘王妃眉頭輕鎖,轉頭去看薛貴妃臉色。

“哦?”薛貴妃朝她甩了甩帕子,好奇道:“本宮且瞧瞧,你敢這麼誇口,是憑的什麼。”

“是,娘娘稍等,”息雯盈盈一拜,起身時對水榭外面的丫鬟吩咐道:

“去,取我的琴來。”

彈琴奏曲,並不新鮮,想要以此取勝,有些勉強了。

餘舒見息雯一副勢在必得樣子,便知道這裡頭另有文章。

果不其然,息雯拿到了琴,並非急着表現,而是先開了腔:

“我今日彈這一曲,名作《寒蟬》,聲到極處,可動蟬鳴。”

說着,她便坐在佈置好的軟席上,一手慢慢拂過琴絃,曲調緩緩。

正值夏夜,後花園中蟬鳴不斷,知了知了,無意它還好,刻意去聽,難免覺得耳朵裡嗡嗡的一團亂。

息雯的琴聲卻恰到好處地給這單調的蟬鳴聲,貫注了音節,兩相配襯,居然十分地悅耳。

半盞茶後,有人竊竊私語,就連並不通曉音律的餘舒都聽出來了,滿園子裡的蟬鳴,竟好似有了人指揮,忽高忽低,或長或短,一時間忽然有了韻律!

這還不算,隨着琴聲的**迭起,到最後,息雯一曲拂落,琴聲斷處,本來嘶亢的蟬鳴聲,有如斷絃一般,霎時安靜下來!

約有數息,後花園中靜悄悄的,萬籟俱靜,就連一聲蟬鳴,都聽不見!

“知——了——”

一直到喧喧的蟬鳴聲再一次響起,衆人這纔回過神,你看我,我看你,嘖嘖稱奇起來。

“好一首《寒顫》,曲難得,意難得,息雯郡主用心了,本宮對你刮目相看。”寡言少語的淑妃,最先出聲讚賞,少女般白皙的臉龐上微微泛着紅潤,是見到了喜歡的事物才難得流露的情態。

靖國公夫人還有點迷糊,只見她傾身問道:“剛纔是我耳背了不成,這滿園子的知了怎麼忽然不叫了?”

邊上有人說笑:“老夫人沒有耳背,剛纔那知了啊,是沒叫了,咱們都有聽見。”

息雯看到衆人反應,翹起了眼尾,藏不住的得意,先朝崔芯那裡,送去一個眼神。

餘舒見這情形,不得不在心裡稱讚息雯用心良苦——

首先叫崔芯出面,使出了家傳絕學,鎮住場面,使得後來的人都無法逾越,等到座上的人都乏味了,她再站出來,剛剛好一掃頹勢,讓人耳目一新。

若是不出意外,再下來沒人能夠蓋過息雯這一曲《寒蟬》的表演,那今晚一朵金玉芙蓉,就非她莫屬了。

餘舒儘管確定息雯拿了金玉芙蓉也是一場空念,可看她得意洋洋的樣子,還是覺得不爽。

心裡隱隱有個聲音跑出來——

薛睿是她相中的人,卻有別的女子爲了向她示好,這般處心積慮,讓她情何以堪。

餘舒自問,真讓息雯爭取到金玉芙蓉,大庭廣衆之下捧到薛睿眼前,她咽得下這口氣嗎?

“咽不下。”

辛六忽然聽到餘舒自言自語了一句,扭頭看她:“你說什麼?”

餘舒目光閃動,腦中連過數個念頭,一手搭住辛六肩膀,漫不經心地問道:“這人都出來一半了,你不是也有準備,什麼時候上去?”

辛六撓撓頭,鬱悶道:“我那點斤兩,還是不去湊熱鬧了,大不了回去被我娘唸叨一頓。”

似辛六這樣,本來就無意爭搶金玉芙蓉,見了前面有人出彩,就更不願意露頭的女賓,大有人在。

所以息雯過罷,衆人還在那一場蟬鳴聲勢的餘韻中,半晌竟沒人敢站出來,與之爭鋒。

見此景,水榭裡一羣貴人交換幾眼,便做起商量,討論之前哪一個最好。

耳尖的都聽到,屬那崔芯與息雯被提到的次數最多,又以息雯多得讚揚。

“目前來看,雯雯是略勝崔家小姐一籌,”薛貴妃目光向外一掃,落回湘王妃身上,追憶道:

“看到這孩子,我就想起五妹你年輕的時候,也是這般生氣勃勃,頑皮機靈,招人喜歡。”

湘王妃捧茶的手一頓,回望她,試圖從薛貴妃那張豔麗無雙的臉上看出什麼,片刻後,微微苦笑:

“年輕時,我是不懂事,沒少讓大哥費心。”

聽她話裡提到了早年過世的薛家大爺,在場人剛嗅到這對姐妹之間有些不尋常,就聽到薛貴妃一聲清脆的嬌笑:

“呵呵,是本宮扯遠了,言歸正傳,還有誰想上來試一試,若無人,那本宮便要將手裡這一朵金玉芙蓉許出去了。”

聞聲,息雯不動聲色地往前站了一步,興奮地抿不住嘴角。

旁的人卻是情緒低落。

餘舒見狀,暗自冷笑,顧不得細想,一腳踏出去——

“我還——”

然而不等她出頭,一直暗中盯着她動作的崔芯,一看到她舉動,就推了一把站在她前面的瑞紫珠。

瑞紫珠條件反射,朝前走了兩步,一下子便躍於人前,一擡頭看見了對面正要站出來的餘舒,急忙搶聲道:

“還有我!”

衆人齊刷刷將目光投向她,一陣竊竊私語。

息雯看向崔芯,面有詢問,後者湊到她耳邊,低語幾句,很快地,息雯臉上便露出一點幸災樂禍,看看瑞紫珠,又瞧瞧餘舒,嘴角平添一絲詭笑。

瑞紫珠瞬間紅了臉,飛快地看了一眼身披霧光,叫人不敢直視的的餘舒,用力咬了下舌尖,穩定了心神,才向水榭裡請示道:

“臣女也有準備,請兩位娘娘容許。”

在場少有人不認得這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女。

薛貴妃眯了下眼睛,餘光瞥了一下半腳踏出來的某個人,勾脣道:

“瑞家的丫頭,你有何所長,說來本宮聽一聽。”

“臣女有一段書文要講,”瑞紫珠兩手垂在身側,併攏的腳尖,泄露出她少許的緊張。

“你要說書?”薛貴妃意外地多看了她兩眼,“有趣嗎?”

“有、有趣的。”

“哈哈,”靖國公夫人樂了,“我身臨過十多年的芙蓉君子宴,還沒見過哪一個人到這兒來說書的,娘娘,不妨一聽?”

薛貴妃點點頭,朝美人榻上歪了歪身子,擡手示意四下:

“你們都安靜些,聽她講的什麼段子。”

瑞紫珠畢竟是出身公爵府的千金,因爲背對着餘舒,一開始的緊張過去,便做出該有的儀態,整了整裙襬,半舉螓首,兩眼微垂,凝思了片刻,先將今晚息雯教給她的那些話整理了一遍,纔出聲道:

“這話說,南方有一座城,城裡住有一戶富足人家,這富人家裡有一位老爺,正室離喪後,自主納了幾房妾室,當中有一位姨娘,進門前乃是個寡婦,含辛茹苦養育了一兒一女,改嫁之後,因那老爺心善,便一起帶進了富人家中,好叫他們衣食無憂。我今天要說的,不是這位寡婦如何,而是她帶到富人家去的那個女兒。”

瑞紫珠不是正經的說書人,開場平淡了,但勝在她聲音嬌嫩,脆脆動聽,讓人入耳,於是站着的,坐着的,都聽了進去,沒人走神。

餘舒只聽這個開頭,便知是衝着她來的,她盯了瑞紫珠一會兒,視線一偏,便對上了息雯笑眯眯的臉,眼底一沉。

“那女孩兒生來命便輕賤,生父猝死,母親辛苦,幼弟病弱,好不容易進了一戶富人家裡,她又不肯老實,常常做那些偷偷摸摸的碎事,被人抓住不只一回,漸漸的,便遭了冷眼。”

四周小聲議論着,大多都是說這書文裡的女孩兒不懂事。

“有一回她偷了貴重之物,被下人逮到,送到那家老夫人面前,被當衆責罰,捱了一頓家法,她竟不想自己有錯在先,對那富人一家懷恨在心,有一次得了機會,竟在外面污衊起這養育她的一戶人家名聲到後來,富人家好心不得好報,看那女孩兒頑固不化,便狠狠心將她攆了出去。”

聽到這裡,水榭裡便有人忍不住斥罵,卻是好憎分明的靖國公夫人:

“攆的好,這麼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薛貴妃不鹹不淡地勸道:“老夫人接着聽,還沒講完不是。”

瑞紫珠舔了舔嘴脣,續道:

“娘娘遠見,這故事到這裡還沒結束,你們誰能想到,那女孩兒被逐出家門之後,竟交起好運來,一路順風順水,結交了貴人,到如今,在外卻是風風光光。而那一戶富人,或多或少因這女孩兒之故,從此家門連衰,最後落得個骨肉失離,破敗潦倒的下場——都說善惡終有報,誰想老天也有閤眼的時候呢。”

衆人聽她這麼一講,都聽出古怪來,還是靖國公夫人最先詢問:

“嘶,紫珠丫頭,聽你說的煞有其事,難不成這不是編撰的書文,還是真人真事不成?”

“這確是真事,不瞞老夫人,就那恩將仇報的女孩兒,現就在京城裡安身。”瑞紫珠一口氣說了下來,額上虛汗,口乾舌燥。

一石激起千層浪,人人作驚。唯有薛貴妃玩着赤金的香帕,面不改色。

“胡鬧,”淑妃皺着眉,嚴聲問道:“你是信口開河,還是故弄玄虛,真有其人,你現在就說個明白,不然本宮就問你一個謊口之罪。”

瑞紫珠一手攥住了衣袖,有片刻的遲疑,忍不住回頭,在人羣裡看了一眼,恰碰上餘舒冷冷的眼神,一下心驚肉跳,硬是擡不起手去指認,只好躲避了視線,低頭訥訥道:

“我只知道,那女孩兒命格輕賤,千百人裡不出一個,俗稱叫做狗屎命。”

“噗嗤”一聲,有人失笑,爲這“狗屎命”三個字太過粗鄙。

氣氛稍有緩和,就聽一聲驚訝——

“你說狗屎命?”

衆人聞聲看去,就見一個容貌姣好的少女,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這人,卻是與餘舒過節不小的湛雪元,現如今的太承司七品瓚記。

淑妃不悅,道:“你喊什麼?”

湛雪元遂慌張上前說話,“娘娘恕罪,小臣湛氏,方纔失儀了,實在是我初任司天監小官,前幾日覈查文冊,正巧也看到一個命格輕賤的女子,就是瑞小姐所說那狗屎命了。小臣驚訝,只因爲此人,今晚就在場呢。”

淑妃神情一凌,冷聲道:“是誰,你指認出來。”

餘舒兩手抄袖,平視前方,烏亮的眼底醞釀着一團風暴,蓄勢待發。

“就就是今年大衍女算子,餘舒。”

第六百零八章 一塊肉第一百五十章 賭坊聽聞第五百四十二章 三類人第六百三十三章 謠言第一百一十章 狀告 一第五百五十三章 躲好了第二十章第三百四十五章 遲第二百八十七章 案情第四百四十七章 到手第三百二十八章東南西北第二百四十八章 多謝成全第三十二章小心眼第四百八十二章 不回頭第五百七十八章 大贏家第五百九十八章 景塵的疑心第四百六十四章 衝着她來的第二百五十四章 你得聽我的第73章 卻步第六百五十五章 套兒第八百零三章 番外 二十七第四百七十五章 想你了第八百零八章 番外 三十二第四百七十二章 酒樓閒話第一百三十一章 反思第二百八十六章 探獄第五百九十一章 夜會第二百五十一章 臨行諸事第七百三十七章 說媒第六百九十章 是你無恥第五百一十六章 芙蓉君子宴 九第七百七十七章 番外 一第二百七十八章 讓她開口第二百二十五章 看病就醫第七百六十三章 柳暗花明第二百五十七章 在林中第一百八十六章 爲難第五百六十章 情敵第四十一章磕你個頭第四百五十七章 任憑他做主第三百八十六章 辜負第三百九十七章 兩位新院士第五百四十章 跪地求師第七百四十四章 我有特殊的說謊技巧第三百四十五章 遲第七百八十四章 番外 八第五百一十一章 芙蓉君子宴 四第四百九十章 一家親第一百三十七章 傷勢第七百三十八章 父子相見第七百章第六百四十三章 解密 一第六百五十八章 辣貨第三百一十九章 坦白第一百七十八章 妹子第二百六十四章 交賬、製衣第五百零一章 雲華遺物第七百二十章 朝堂如菜場第一百零八章 從長計議第五百六十二章 餘舒拜官第78章 命犯計都星 上.第五百二十九章 隱情一第62章 賭易第五百九十章 水陸大會 五第七百三十二章 拒絕第三百八十四章 誰要小心第五百四十六章 翠姨娘的往事第六百八十七章 畫像第五百六十六章 七夕如約第七百一十一章 遲來一步第三百八十七章 宴無好宴 一第三百五十四章 上心第六百九十六章 上門拿人第93章 權宜之計第七百二十一章 三司同審第二百二十八章 請你幫我帶個話第五百八十三章 上任第七百二十九章 城禁第一百五十三章 入局第三百九十七章 兩位新院士第七百七十一章 大難不死第五百六十二章 餘舒拜官第七百三十六章 殺手鐗第五百八十二章 結案第四百二十三章 我看見了第四百三十三章 說書“雲先生”第六百八十八章 是他!第四百七十二章 酒樓閒話第五百一十三章 芙蓉君子宴 六第95章 是友非敵第92章 薛家來人第六百二十五章 恩典第四百八十三章 最後一次機會第三百八十八章 宴無好宴 二第六百二十章 棲梧宮第一百三十二章 夢人生死第56章 都是嘴饞惹得禍第83章 趙慧身世第一百四十二章 鎮宅第一百一十五章 安排後路
第六百零八章 一塊肉第一百五十章 賭坊聽聞第五百四十二章 三類人第六百三十三章 謠言第一百一十章 狀告 一第五百五十三章 躲好了第二十章第三百四十五章 遲第二百八十七章 案情第四百四十七章 到手第三百二十八章東南西北第二百四十八章 多謝成全第三十二章小心眼第四百八十二章 不回頭第五百七十八章 大贏家第五百九十八章 景塵的疑心第四百六十四章 衝着她來的第二百五十四章 你得聽我的第73章 卻步第六百五十五章 套兒第八百零三章 番外 二十七第四百七十五章 想你了第八百零八章 番外 三十二第四百七十二章 酒樓閒話第一百三十一章 反思第二百八十六章 探獄第五百九十一章 夜會第二百五十一章 臨行諸事第七百三十七章 說媒第六百九十章 是你無恥第五百一十六章 芙蓉君子宴 九第七百七十七章 番外 一第二百七十八章 讓她開口第二百二十五章 看病就醫第七百六十三章 柳暗花明第二百五十七章 在林中第一百八十六章 爲難第五百六十章 情敵第四十一章磕你個頭第四百五十七章 任憑他做主第三百八十六章 辜負第三百九十七章 兩位新院士第五百四十章 跪地求師第七百四十四章 我有特殊的說謊技巧第三百四十五章 遲第七百八十四章 番外 八第五百一十一章 芙蓉君子宴 四第四百九十章 一家親第一百三十七章 傷勢第七百三十八章 父子相見第七百章第六百四十三章 解密 一第六百五十八章 辣貨第三百一十九章 坦白第一百七十八章 妹子第二百六十四章 交賬、製衣第五百零一章 雲華遺物第七百二十章 朝堂如菜場第一百零八章 從長計議第五百六十二章 餘舒拜官第78章 命犯計都星 上.第五百二十九章 隱情一第62章 賭易第五百九十章 水陸大會 五第七百三十二章 拒絕第三百八十四章 誰要小心第五百四十六章 翠姨娘的往事第六百八十七章 畫像第五百六十六章 七夕如約第七百一十一章 遲來一步第三百八十七章 宴無好宴 一第三百五十四章 上心第六百九十六章 上門拿人第93章 權宜之計第七百二十一章 三司同審第二百二十八章 請你幫我帶個話第五百八十三章 上任第七百二十九章 城禁第一百五十三章 入局第三百九十七章 兩位新院士第七百七十一章 大難不死第五百六十二章 餘舒拜官第七百三十六章 殺手鐗第五百八十二章 結案第四百二十三章 我看見了第四百三十三章 說書“雲先生”第六百八十八章 是他!第四百七十二章 酒樓閒話第五百一十三章 芙蓉君子宴 六第95章 是友非敵第92章 薛家來人第六百二十五章 恩典第四百八十三章 最後一次機會第三百八十八章 宴無好宴 二第六百二十章 棲梧宮第一百三十二章 夢人生死第56章 都是嘴饞惹得禍第83章 趙慧身世第一百四十二章 鎮宅第一百一十五章 安排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