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執掌廄苑,成爲新一任的大廄長,坐鎮咸池,護衛嬴朕的重責便落到了第九身上。
咸池嬴姓的族務,則由大族老和嬴病已聯手打理。
嬴朕記得臨出咸池之時,他約了嬴病已子夜賞月。
深夜闃寂,月光如水。
嬴朕望着他:“你真不願意再出山,爲嬴姓盡一份力?”
嬴病已說道:“心老咸陽,軀體已殘,病已實在盡不了嬴姓子弟該盡的力了!”望着遠處咸池之水,垂落入歸墟,託浮起咸池島來。
嬴朕道:“身體之殘,爲兄可解,只是心死之症,需得心藥方能解決。忠義存世,乃人之根本,不知你忠的是三世皇帝,還是嬴姓?”
嬴病已問道:“忠於三世何解?忠於嬴姓又如何?”
嬴朕道:“忠於三世皇帝不一定忠於嬴姓,但忠於嬴姓必然是忠於三世!如今嬴姓,於咸池復興,無論是嬴嬰,亦或是嬴成蟜,皆盡心盡力爲嬴姓謀未來、謀福祉,病已又何必糾結於過往?”
嬴病已道:“兄長所說的,病已何嘗不懂,只是心裡的那道坎,終究是邁不過去!”
眼前咸池之水滾滾而來,如九天銀河灑落,似懸天白練。
嬴朕指着它說道:“凡事皆有淵源,無論是茫茫無際的天外之水,還是潺湲流淌的小溪,或許它們都不知自己的終點在哪裡,但是內心卻早就知曉自己的使命,故而日以繼夜的拼命往前流淌。”
嬴朕轉臉望向嬴病已,接着道:“今日,爲兄約你子夜月下相聚,以你之聰慧早就知曉我的來意,你既然選擇赴約,說明你的內心早就有了選擇!”
嬴病已長嘆一聲:“人皆說我是嚴君一脈的脈主,有着嬴姓族人皆沒有的智慧,但是在兄長面前,病已還是多有不足!”
樗裡疾,也就是嬴疾,因公受封於嚴道,人稱嚴君疾,或者樗裡疾。
嬴朕道:“天生者固然聰明過人,但是真正的智慧還得是來自歲月中的沉澱打磨,樗裡一脈每一任脈主皆能成爲智慧者,除了他們出自的血脈傳承之外,他們哪一人沒有經歷過數以百計的挫折磨難!”
嬴病已偶然有感,說道:“是啊,我雖然也經歷了大起大落,但和祖輩們相比還是經歷的太少!”
他擡頭詢問嬴朕:“兄長真能治好我的身體,恢復我的圖騰?”
“待你心疾消除時,便是你圖騰恢復之日!”嬴朕對於他外在的傷勢還是很有自信。
嬴病已道:“明日午時,兄長到祖祠等我!”這一刻他徹底想明白,爲嬴姓而奮起,今後,嬴病已只爲嬴族而活,只爲嬴族而謀劃!
嬴朕笑道:“歡迎你再次迴歸!”
南帝州,中都,未央宮。
晨曦未現,東方的啓明星正在和月光輝映。
寒帝坐北朝南,端坐在龍椅之上,九龍交織盤繞,勾勒出一把莊嚴肅穆的龍椅,寒帝正襟危坐在其上。
他道:“嬴姓出咸池,祭拜驪山帝陵,嬴州之上,四國有三國與大寒離心離德,朕決定出兵圍剿逆賊,哪位卿家可以掛帥出征!”
“陛下萬萬不可,先賢有言,國雖大,好戰必亡,大寒歷經孝武帝連年的征伐,不僅國庫空虛,更是民怨沸騰,天下苦寒已久,若在發起戰爭,大寒必然會被拖垮,步上暴秦的後路!”寒武帝指定的三大輔國之一桑弘羊聞言,二話不說,出列諫言。
“桑輔國,你是說陛下是秦二世?”霍光一身傷痕,躺在椅子之上,怒斥桑弘羊:“若桑輔國不敢戰,我霍光不懼,大可讓士兵擡着老夫,老夫只要有一口氣在,便能征戰沙場,霍光願爲大寒鞠躬盡瘁!”
寒帝目光一寒,盯着桑弘羊,質問道:“不知桑輔國所言,是代表個人,還是儒家?”
桑弘羊義正言辭的道:“無論是個人還是儒家,都不贊成陛下再動刀兵,現如今百姓需要的是和平安寧的日子!”
寒帝道:“百姓需要和平安寧的日子,但是沒有戰士們的浴血奮戰,何來和平安寧的太平盛世!”自從陸賈的事情之後,他對儒家沒有絲毫的好感,此刻他愈發厭惡儒家:“桑輔國你年老體衰,念你不易,朕準你今後不用再上早朝!”
桑弘羊尚未開口,霍光和金日磾便率先恭賀。
桑弘羊無奈,只得應諾。
寒帝繼續道:“哪位卿家能帥兵出征呢?此次功成前,朕在這裡先立下獎賞,誰能平定嬴州三國,滅掉嬴姓族人,朕同樣封他一字並肩王!”他最初許諾金日磾的諾言,已經奏效,現在的金日磾已經不是普通的輔國,而是一字並肩王,兼大寒國師,如今三大要職包攬在身,真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寒帝方說完,武將的隊列裡,呂破胡、王莽等將軍立時心動,一個個都蠢蠢欲動,想將此大功勞攬在自己身上。
右將軍王莽說道:“陛下,只要您能提供足夠的戰甲兵器糧草,臣別說滅掉嬴州三國,便是屠盡嬴姓,盡收大焽的土地,也不無不可!”
寒帝頓時開懷,龍興大悅,哈哈笑道:“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座下大將!”
呂破胡見王莽得到寒帝的讚賞,他不甘於落後,遂說道:“陛下若您真能準備好糧草和兵丁,臣必然辦的比上次的任務還要利落!”他上次奉旨平定夷民叛亂,以雷霆收段打敗了夷民,更是將他們的折服,現在各州很少有聽到夷民鬧事。
寒帝道:“好,既然二位將軍如此有信心,那此次對嬴州出兵,就以二位爲主,你們一正一副,通力配合,朕要嬴州百年之內一蹶不振!”
呂破胡甚是開心,自薦道:“陛下,臣願爲正,統帥三軍,爲陛下清掃嬴州之上的毛賊,還我大寒一片太平盛世!”
右將軍王莽見狀,不僅沒有爭鋒相對,而是很恬淡的躬身附和:“臣附議,臣願爲副,輔助呂將軍收復嬴州!”
“好,既然王將軍,謙恭禮讓,那此次平西大軍便由呂將軍掛帥!”寒帝甚是開心,難得見到這兩位如此禮讓。
平素將門和儒家爭吵,他們會偶爾聯手,一般情況下,他們都是互相拆臺,今日很是難得。
原本寒帝七上八下,甚爲擔心,見王莽主動謙讓,讓呂破胡爲正,龍心再次大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