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300拉普蘭戰士中有30個殘疾和重症患者,但可千萬不要小看這些殘疾人,他們亦是經過殘酷考驗的百戰老兵,不論是心理素質,戰術素養,還是戰爭經驗,單拎出來都比那些新兵蛋子強上十倍百倍。
當然,受限於身體條件,他們雖然無法再成爲職業士兵去接受戰場上殘酷的考驗,但經過簡單培訓後,可以就職爲警察、特警、衛士。憑他們久經沙場所積累的殺人經驗,維持治安、保護邊境、打擊犯罪還是綽綽有餘的。
雖然這批戰士還是有一些瑕疵,但總體素質還是讓歌德感到滿意,於是他授意尼亞痛痛快快地付了錢。對方在清點過後,發現這批黃金的成色相當之高,完全可以衝抵33萬金幣,也就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雙方各取所需,隨即輕輕擁抱,友好而不逾越,只是點到即止,慶祝着這場拍賣圓滿結束。
在送走默詩柯商會的送貨隊伍後,歌德看着這羣被飢餓和疲勞折磨成皮包骨頭的拉普蘭戰士,手一揮,兩車熱騰騰的麪包推到對方面前。
魔法稻的稻粒碾成的麪粉似乎真的蘊含着魔法般神奇的力量,由其製成的麪包剛剛出爐,不僅能帶動味蕾的覺醒,更能在鼻腔掀起一場嗅覺風暴。當手推車上的苫布掀開的剎那,麪粉的香氣便慢慢氤氳開來,慢慢滲透進了每個人的心中。
雖然剛出爐的麪包香氣是如此誘人,但這300拉普蘭戰士只是朝着麪包看了一眼,不着痕跡地嚥了咽口水,木訥的臉上沒有掀起太多波瀾。
歌德的目光掠過每個人的表情,不禁有些佩服。當名爲飢餓的魔鬼盤踞在胃中時,當腸胃餓到痙攣、打結時,很少有人能在食物面前不爲所動…除非,他心中有更高的堅持,是榮耀,是尊嚴,亦或者…生命?
歌德的目光掃到一半時,突然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
拍賣場面積有限,作爲拍賣品的300拉普蘭戰士自然不能全部上臺,只好選擇最精銳的一個作爲代表進行展覽。歌德很清楚的記得當時有一個鋼鐵牢籠被推了上來,裡面囚禁着一個身高7英尺的大漢,就是眼前這個人。
他似乎很久都沒有吃飯和睡覺了,在飢餓和疲勞的折磨下已經瘦得不成人形,但即便肉體衰弱不堪,他的眼神依然明亮,猶如極北之境夜幕下的繁星。
現在,這個男人臉色更加憔悴,但他的眼神卻一如既往的明亮,亮得讓人戰慄,亮得讓人心寒。
歌德走到那人面前,讓南丁格爾對他施展了全知之語,然後遞上小半塊麪包,笑着問:“你叫什麼名字?”
“朋友?”對方並沒有被全知之語光輝燦爛的效果唬住,也未被面包的香味所誘惑,而是咂摸着朋友這個稱呼,輕輕搖了搖頭,回答道:“我叫魯道夫.德隆。”
緊接着他又問了一句:“麪包是給我的嗎?”
麪包的香味近在咫尺,魯道夫卻沒有接過。歌德相信他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呼喚他快點吃掉眼前的麪包,但他紋絲不動,連最能直擊內心的目光都未曾有所波動。
他似乎在等待歌德的允許,只有得到允許他纔會接過麪包。
魯道夫謹小慎微的樣子讓歌德有些感慨,他先前以爲拉普蘭人仇視外族人,而長期的折磨更會使得這300拉普蘭戰士對現狀極度不滿,從而難以馴服。但現在看來,自己可能有些多慮了。
長期對生命的威脅、對肉體和精神上的折磨、對尊嚴的踐踏,已經讓這些拉普蘭人學會了謙卑。
歌德點頭道:“麪包是我送給你的。”
魯道夫接過麪包,虛弱的手有一些顫抖,但並沒有立刻將麪包塞進嘴裡,而是問:“我的同伴,他們會得到食物嗎?”
歌德點頭,說:“他們當然也會得到一份。”
魯道夫如釋重負,他死死握着麪包,目光低垂着,沒有再動。
“你爲什麼不吃?”歌德看到魯道夫握在手裡的麪包,好奇地問。
魯道夫猶豫了一下,回答道:“在我的兄弟們有東西吃之前,我絕對不能先填飽肚子。”
言外之意,就是希望歌德能爲在場的每個拉普蘭戰士提供麪包。
歌德的微笑看上去更加親切,但心中的警惕卻成倍提升。一羣虛弱到極致的餓狼看到拿着食物的壯漢,的確會溫順得像條狗,但一旦將它們喂個半飽,恢復力氣,它們會不會反噬餵食者呢?
而且…這羣來自拉普蘭的餓狼看上去似乎有些…太團結了。
而從眼前這位魯道夫的做派來看,他是這羣拉普蘭戰士的主心骨,他們的靈魂,他們的大腦,他們唯一的領袖。
歌德突然明白,自己若想收服這羣拉普蘭戰士,首先要做的,就是收服魯道夫。
對視着魯道夫誠懇的目光,歌德示意部下發放食物。
歌德發放的食物量並不多,平均每個人小半塊麪包而已,能在較大程度上緩解他們的飢餓,恢復較少的體力,但也僅此而已。如果要想讓他們拿起武器,披掛鎧甲,上陣殺敵,則還需要長期的調養。這種深入骨髓的營養不良和疲勞乏力,絕不是小半塊麪包能解決的問題,哪怕那小半塊麪包的原料是魔法稻稻粒磨成的麪粉。
拉普蘭戰士們吃掉了麪包,甚至連指甲縫裡的麪包屑都沒放過,這樣臉色纔好看了一些。
“魯道夫先生,味道怎麼樣?”歌德突然問。
魯道夫舔掉了殘留在嘴脣上的麪包屑,然後回答道:“非常美味,先生!我能請問一下你的名字嗎?”
“歌德。”
“歌德?聽起來像是來自某個有着古老傳承的家族,您的背景不僅高貴,而且深厚。”
歌德搖了搖頭,笑道:“我不想聊這些無聊的話題了,我們攤牌吧,魯道夫先生。爲了將你們從奴販手裡解救出來,我花了足足33萬枚金幣!注意,不是銀幣,更不是銅幣,而是閃爍着燦爛光芒的金幣!現在,我想邀請你們,加入我的麾下!”
魯道夫臉色一變,旋即說道:“先生,拉普蘭衛隊只忠誠於拉普蘭國王。雖然您拯救了我們,但我…恕難從命。”
歌德皺了皺眉頭,問道:“這是你個人的態度,還是你們所有人對我的答覆?”
“我謹代表在場的所有拉普蘭人,拒絕您的邀請,對不起。”魯道夫委婉但態度堅決地回答道。
雖然魯道夫的回答在歌德意料之中,但他這堅決的態度還是讓歌德覺得很不舒服,歌德嘆息一聲,又問道:“你們真的不肯爲我而戰嗎?我畢竟救了你們,哪怕是當幾年免費的僱傭兵都不可以嗎?”
魯道夫雖然是職業士兵,但他並不像那些糙漢一樣只懂得打打殺殺,他察言觀色的能力和他的戰爭手段一樣出色。他看到歌德的臉色驟變,還是鬆了口,說:“是的,您畢竟將我們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爲了報答您的恩情,我們當然可以爲您效力一段時間,就像是免費的僱傭兵一樣。當至於免費的期限是多久…那就要看您的能力了。”
“我的能力?”歌德頓時起了一點興趣,“你是指哪方面的能力?戰鬥,還是軍事指揮?”
魯道夫瞳孔深處掠過一道冰藍色的微光,露出了自信的微笑,回答道:“拉普蘭是北境聞名遐邇的戰士之鄉,在那裡,強者爲尊,我所指的能力,當然是指戰鬥能力。我看得出您亦是優秀的戰士,只是…”
簡單的轉折過後,魯道夫的遺憾之情溢於言表:“只是可惜,我現在身體太虛弱了,連一隻雞都打不過,否則,我真的很想和您較量一下。”
“是嗎?”歌德的笑容越發親切迷人,但不斷舒展的手指卻發出噼裡啪啦指節碰撞的聲音,所有人都明白,舒緩指關節是動手前的熱身動作。
一切都向歌德所期望的方向,發展着。
歌德,想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