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的發現震驚到,吉爾伽美什全然沒察覺自己的聲音都稍微變了個調。
恩奇都從手指縫裡悄悄看了他一眼,見他還沒穿上衣服,只好又捂起來,慌亂地叫道:“我當然是女孩子啦,阿露露媽媽都叫我小恩的!”
吉爾伽美什怔了一會兒,才丟下手裡的寶劍,意興闌珊地穿上一件大衣,連正眼也不看這個捂着眼睛、臉蛋都飛紅的女孩,吩咐道:“本王對沒發育完全的女孩沒興趣,趁我現在勉強可以忍耐,趕緊滾吧。”
恩奇都看他穿好衣服,才把手放下來,認真地搖搖頭:“不行。阿露露媽媽說了,在你變成一個賢明的王之前,我都不能走。”
“阿露露是誰?你是哪裡跑出來的小瘋子?”
吉爾伽美什雖然想起了昨夜的那個夢,但是身爲王的尊嚴,並不願接受別人的指手畫腳,尤其是,對方還是一個柔弱的小女孩的時候。
“我是恩奇都,你也可以稱呼我爲天之鎖。我的任務就是管好你這顆天之楔,讓你管理好這片大地,而不是把這個國家弄得生靈塗炭。”
恩奇都一字一句地把阿露露媽媽教的話背出來。
“無禮之徒!誰允許對本王的所爲指手畫腳了!阿斯蘭!”
吉爾伽美什幾乎是咆哮着喚了自己的寵物上來,從出生起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他,受不了別人一絲半點的違逆與反抗。
“現在,要麼滾出去,從此再也不要出現在朕的面前。要麼,就被它撕成碎片,命喪於此!”
看着睚眥欲裂的英雄王,恩奇都並不明白自己哪裡惹她不高興了,不過眼前這隻威風凜凜的獅子和他倒有幾分相似,不過——比他可愛多了。
名爲阿斯蘭的獅子甩了甩茂密的鬃毛,嗷的嚎叫了一聲,其聲音使整棟宮殿都微微晃動起來,阿斯蘭站起來的時候幾乎到吉爾伽美什胸膛的高度,恩奇都本來就身形嬌小,看阿斯蘭的時候,更是隻能仰着頭看了。
“哇,吉爾伽你真厲害,居然能找到這麼厲害的獅子!”
說着,恩奇都就哈哈笑着,撲到了阿斯蘭的身上,白嫩嬌小的臉蛋還在它的毛髮上蹭了蹭,笑得一臉乖巧,嘖嘖讚歎着。
幸福的模樣,不像是看到了一隻長着血盆大口的獅子,而是看到了一隻巨型的毛絨KITTY貓。
吉爾伽美什得意的笑容僵在臉上,近乎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爲什麼,連自己都不會主動親近的阿斯蘭,會接受那個女孩的擁抱啊?
感覺身爲王的尊嚴受到侮辱,吉爾伽美什終於重新拾起丟在腳邊的寶劍,對還在和阿斯蘭卿卿我我的恩奇都說道:“既然你想見證朕是否可以成爲賢王,那就給本王看看你是否具有資格吧。”
恩奇都眨了眨清泉似的一雙眼眸,漸漸明白過來他的意思,眯眼一笑道:“好啊,不過,我們出去打吧。”
“你怕待會兒無處可逃?”
“不,我擔心傷到我親愛的朋友阿斯蘭。”
吉爾伽美什發誓,在過去的二十年裡,他從未像現在這樣震怒過。雖然面前的女孩美得好似精靈(這也是爲什麼他一直忍到現在都沒動手的原因),但是她的確非常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惹起了他的怒火。
兩人來到佔地面積最大、最開闊的鬥獸場。
吉爾伽美什屏退了所有的僕人和侍從,整個鬥獸場只剩穿着金色披風的吉爾伽美什,和穿着白色長裙的恩奇都。
“拿出你的武器吧,女孩。”
“哦,你忘了我的名字了嗎?我叫恩奇都哦,我的武器的名字也是這個,所以我決定叫它‘天之鎖’,你覺得這樣好嗎?”
吉爾伽美什從沒有過如此渴求安靜。他閉上眼睛,等她說完了之後,才睜開眼,看到她手上拿着一條金黑相間的鎖鏈。
古怪的造型。不過在絕對的武力面前,這樣的柔弱的武器並不會有多大幫助。
吉爾伽美什微微眯起眼眸,他並不打算殺死這個女孩,雖然她的確讓自己非常生氣,但用自己高貴的手去殺死這樣一個弱小的女孩,會讓自己不齒。
那就,打個半死再丟出去吧。
打定主意,吉爾伽美什拿着隨意挑選的寶劍,衝了上去。
一向柔弱的恩奇都在此刻也毫不相讓,將鎖鏈尖銳的一頭楔子唰的一下拉長,轉眼間竟變成了一杆比吉爾伽的寶劍更長的標槍。
哼,原來是可以收縮的嗎?看起來會有點意思。
雖然年紀並不大,但是長期征戰殺伐的吉爾伽美什自然相當得心應手,每一次劈挑刺劃,無一不簡潔利落,一絲拖泥帶水的動作也無,以最優雅的動作進行最凌厲的攻擊。
相比之下,恩奇都雖然有一杆長長的標槍和鎖鏈,但對於此刻使出近身戰術的吉爾伽美什,並沒有什麼用武之地。不過,勝在他體型嬌小輕盈,閃躲得也相當漂亮。
一時間,刀劍鏗鏘,火花閃爍,迅疾的動作令人眼花繚亂,幾乎看不清他們到底是怎麼交鋒的。
“怎麼,你打算就這麼一直防守麼?”
吉爾伽美什在橫劈一劍被恩奇都用標槍反彈回來後,站在原地輕蔑地問道。
“當然不是,我是找尋你的破綻而已。”
恩奇都澄澈的眼眸看不出絲毫弄虛作假,但就是因爲如此,才讓吉爾伽美什覺得可惡。
你倒真是敢說!
吉爾伽美什變得更加瘋狂,不留餘地的招數齊齊用上,從最開始的攻擊四肢逐漸轉爲攻擊脖頸等致命處,恩奇都也漸漸應付得有點困難。
一個逼真的假動作,讓恩奇都以爲有機會,漂亮地將標槍刺了過去,卻不料吉爾伽一個流利地轉身,一把抓住標槍,扯過鏈接的鎖鏈,欲將恩奇都輕易地拉到眼前。
轉眼,看到橫在眼前的吉爾伽美什閃閃發亮的寶劍利刃。
在於冰冷刀刃咫尺之隔的時候,恩奇都抖動手腕,將另一隻手上的鎖鏈的另一端,向英雄王刺去!
該死!怎麼沒注意到另一端也是利刃!
下意識地抽回寶劍抵擋,卻在下一刻被靈巧的槍尖挑飛。吉爾伽美什迅速往後退了一段距離,眼中的盛怒已經溫和下來。
原以爲她只是毫無根據的自高自大,現在看來竟是有些能力的,至少在近身戰術上不弱於自己。
“哼,有些意思。”
毫不狼狽地撤退一段距離,悠閒地站在鬥獸場的石柱上,赤色的蛇瞳緊盯着白裙飄飛的恩奇都,像是勢在必得的毒蛇盯着毫無反抗之力的小青蛙。
恩奇都看了看被挑飛後,刺入牆壁的寶劍,也將自己的天之鎖收了起來,赤手空拳,對吉爾伽美什笑道:“你不用武器,我也不用武器,咱們接着比。”
吉爾伽美什呵呵一笑:“赤膊上陣,並不符合本王的美學。而武器這種東西,朕可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
轟然一聲,恩奇都第一次見識到了,那金波瀲灩、波瀾壯闊的王之財寶。
震驚在那張絕美的臉蛋上只停留了短暫的幾秒,取而代之的,是雙眼都閃爍着光彩的讚美:“哇!這真是漂亮極了!”
內心覺得這個女孩有成爲自己對手的資格,吉爾伽美什勾起脣角,稍微有點認真起來:“要讚歎,等到見識它的威力之後再說吧。”
恩奇都雲淡風輕而又天真無辜的笑容,讓人無法對她真正動怒:“哦,我也可以變出許多寶具來哦。”
說完,恩奇都將兩手分開,向左右平伸開去,吉爾伽美什毫無防備地看到,在嬌小女孩的背後,出現了與王之財寶相似的武器庫。
“我們會派遣天之鎖前來監督你,她將會是和你實力相當的對手。”
那個蒼老的聲音迴盪在耳邊。
哼,既如此,就讓本王看看你門派遣而來的天之鎖,到底有幾分能耐吧!
之後的戰鬥情況、誰勝誰負,無人知曉。
世間所傳聞的是,由烏魯克王親自下令、花費了數萬人整整五年時間建造的鬥獸場,在那場戰鬥後徹底變成一堆廢墟。但令所有人驚愕的是,他們喜怒無常、嗜血成性的烏魯克王,在那之後並沒有什麼舉動。
美麗而又森嚴的烏魯克王宮,就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安靜,平民們惴惴不安,以爲這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不祥安寧,每個人提心吊膽地過着日子。
年輕的烏魯克王積威太久,即使是無所事事地躺在王宮的花園裡曬太陽,也讓大臣和平民們惶恐不安,而又不敢做出一星半點造次越矩的事情。
“吉爾伽,阿斯蘭呢?”
閉着眼睛,享受着溫暖陽光的輕撫的烏魯克王,聽到一個清涼若泉水叮咚的聲音,不用睜開眼睛也知道是誰。
敢這麼大着膽子靠近,而且稱呼自己“吉爾伽”,除開她,還可能是誰。
“說了多少次,朕是烏魯克王。”
恩奇都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又問道:“你先告訴我阿斯蘭到哪裡去了,我已經好久沒見過他了。”
本王就躺在這裡,你倒好,一來就問那隻獅子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