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水背上包袱,也笑了:“我叫了你三次,這兩個叫了四次,阿晃就差沒把這張牀拆了。”
囧了囧,路漫漫尷尬地笑了笑:“等我五分鐘。”
說着下了牀,在自己的包袱裡翻了翻,一件月白色,兩件月白色,三件月白色……她有些鬱悶地擡頭想了想,好像松陽老師的衣服外套的確都是月白色……
隨意拿了一件穿上,稍微理了下頭髮,一行人才下樓解決早餐。
他們簡單地吃了點烤三文魚,順便向老闆打聽去清水寺的路,老闆一聽眼睛頓時一瞪,驚訝無比地說:“哈?!你們去清水寺現在纔來吃早飯?”
語氣活像看到了一邊遊山玩水,一邊準備趕考的書生。
銀時包子嘴裡叼着半塊魚肉,眼神看向路漫漫——看吧,就是你睡懶覺害的。
路漫漫無視他,繼續問道:“這段時間清水寺熱鬧嗎?”
老闆瞅了瞅她,將她從頭打量到腳,大約意識到這是幾個外地人,才坐下來道:“哎,一般說來,清水寺熱鬧的時節還應該往後推一點,但是今年不同往日……”
剛說到這裡,許多人急急忙忙地叫老闆結賬,老闆必須離開,臨走還不忘好心提醒路漫漫他們:“總之呢!要去清水寺可趕緊了,再晚點擠都擠不進去!”
其他人一聽,立刻把剩下的三文魚全塞進了嘴裡,一抹嘴豪放地叫道:“好,我們馬上就去!”
路漫漫剛準備繼續吃魚的筷子停在半空,嘴角微抽:“喂,我只吃了一點……”
神晃此刻完全不聽別的,一手拎起銀時小包子,另一隻手將路漫漫攔腰抱起,而象水也相當默契地抱着朧追了上來,兩人近乎健步如飛,路漫漫在被抱走前的還不忘把碗裡吃了一口的魚帶着。
神晃和象水前世一定練過競走,從快速逼近到最後趕超其他人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這一路瘋狂的奔波,顛得路漫漫吃進去的那口魚都差點吐了出來,等到被放下來時,已經只剩半條命。
“松陽賢弟!松陽賢弟!!!”
不僅神晃,連銀時和朧臉色都嚇得不輕。
被路漫漫蒼白臉色嚇到的象水趕緊抓住着她的肩膀,使勁兒搖了好幾下,路漫漫纔將那口卡在喉嚨的魚給吐了出來,漸漸呼吸平順。
路漫漫緩緩悠悠回過神來,看了眼排成數條長龍的男女老少,以及外圍將偌大的清水寺門口堵得水泄不通的人羣,她非常明智地下了決斷:“聽說人多我就沒打算來了,只有你們傻子一樣拼了命趕過來,現在這樣能看什麼,看人頭嗎?”
神晃原本只是想和他好好玩一場,沒想到剛開始就差點弄砸了,只好不說話。
象水一臉委屈,垂着雙手,竟似乎有些眼淚汪汪:“……對不起,是我太着急了,只是一直想來清水寺參拜的,不想功虧一簣……”
路漫漫被顛得胃疼,但也不想再說可憐巴巴的象水什麼了,囑咐銀時和朧一定要好好跟着自己,更威脅他如果走丟了就會被人販子抓去一輩子做苦工從此只能看着別人吃甜食之後,她這才擡起眼,打量這座久負盛名的寺廟。
入目的都是濃烈燦爛的綠意,但唯獨在綠意最深沉的地方,卻出現了一座飛檐斗拱、樸實無華的寺廟。
歲月痕跡腐蝕侵襲的石階。
如同供仙子翩躚流連的清水舞臺。
悠然響起、餘音嫋嫋的古寺鐘聲。
清水寺周圍的櫻花早已落了,沒了春日的浪漫縹緲,但這深深淺淺的綠如同膜拜一般,臣服在清水寺腳下,那種**肅穆,自然遠遠超出美景的意義。
象水大概就是嚮往着這份令人令人醍醐灌頂的神秘而來的吧。
路漫漫覺得自己的內心也隱隱生出一陣悸動,僅僅是在外面觀看就已經令人折服,不知道進入寺廟之後會不會更加大開眼界。
這時,人羣也突然越發騷動起來,還有人按捺不住地叫道:“來了來了!”
也不知道是誰來了,但是這一聲喊,竟引得許多人伸着脖子去看,路漫漫以爲是寺廟的主持師傅來了,也踮着腳向前望去。
目之所及,卻是花花綠綠的一片。鶯歌燕舞,歡聲笑語。
包括路漫漫在內的所有人似乎都被眼前這一幕給驚呆了,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羣鶯鶯燕燕、穿紅着綠的的藝妓們。
有許多聲音興奮地叫着:“快看快看,那就是狂三啊!果然名不虛傳,光是看着就快讓人把持不住了!”
唯獨路漫漫對這羣突兀出現的藝妓們有點怒火:“這裡是佛門清淨之地,你們怎可在此浪言媚語?”
雖然並不信佛,但滿懷虔誠之心來此參觀,卻遭到踐踏,怎麼都沒有好心情吧。
此話一出,原本還在巧笑倩兮、暗送秋波的藝妓們全都噤了聲,一雙雙或憤怒或疑惑的美目向她投了過來。
乍一下接受如此多的注目禮,路漫漫覺得有點尷尬,但既然說都說了,不說清楚更顯得難堪,遂接着說:“雖說佛法之下,衆生平等。但參拜是參拜,在此無論身份,都該懷着一顆虔誠之心纔是。”
說罷,用眼睛看了看那些有點衣衫不整,還在對着遊人招手偷笑的藝妓說道,“如若抱着一顆輕浮之心,必遭人唾棄。”
說完之後,路漫漫背後的人羣又開始悉悉索索地騷動起來,象水拉着銀時等人好不容易擠過來,對她耳語道:“松陽賢弟,別說了,這些藝妓據說是主持請來展示茶道的。”
路漫漫臉上的義憤填膺停留了五秒,內心卻已經開始羊駝狂奔。
雖然早聽說了日本人,上至天皇下到平民,都是愛好風雅、無關風月的,但沒想到寺廟之內竟會請藝妓來表演茶道……
她空空的胃頓時更加疼了,好吧,好人沒當成,反做了回嘰嘰歪歪的迂腐夫子,不知道這羣藝妓待會兒要怎麼反駁自己呢。
“先生說的是,我們的確有不敬神明者。”
一個稚嫩的女聲不卑不亢地從衆多藝妓的嘈雜聲中溢出,路漫漫擡眼望去時,竟看到從那一羣鶯鶯燕燕中盈盈走出一個極其美貌誘人的少女。
背後的人羣裡又是一陣猛烈的騷動,好多男人扯着嗓子瘋了似的叫起來:“狂三!狂三!狂三!……”
嬌小少女擡起美眸輕輕掃了一下人羣,那些叫囂的聲音立刻歸於沉寂,像是她把握着控制人心的開關一樣。
路漫漫並不認識這個少女,而她關於《銀魂》的記憶也沒有出現過這個名爲“狂三”的少女,而且這個少女的穿着也太另類了吧,完全不是江戶時期傳統的和服,而是……
哥特蘿莉的裝扮吧?
因爲在《無頭騎士異聞錄》的世界裡,被鯨木重逼迫着嘗試了幾套哥特女裝,所以路漫漫對於這一類服裝有了更多的認識,具有強烈反差的紅色與黑色相間、繁複的蕾絲裝飾,以及黑暗神秘的氣質風格……這些無一不點明哥特裝的特色。
而且江戶時期根本不可能有黑絲襪,也不可能有抹胸風格的裙子好嗎?
這個少女要麼是個品味超前且獨特的奇女子,要麼就像她一樣,是從另一個世界穿越來的。
就眼前這種情況看來,後一種的可能性更大。
路漫漫想到這個人和自己有着相似的經歷,頓時對這個美麗動人的少女萌生了許多好感,之前的義憤填膺也煙消雲散,甚至有點急切地想要和她促膝長談一番時空穿越的感想。
雖然少女身材嬌小,看起來也比其他藝妓年齡小上許多,但是少女相當自得地佔據着中心的位置,理所當然地成爲這羣藝妓之首,對着路漫漫微微點了點頭,甜美地笑着說:“狂三受教了。但既然壞了先生興致,不知是否容許狂三稍微賠禮道歉呢?”
路漫漫原本也正有此意,只是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女居然有如此膽魄,心裡暗自有點吃驚,一時間也沒有回答。
神晃提着差點被踩扁的銀時和朧奮力擠過來,用肩膀輕輕碰了碰路漫漫,有點不耐煩地問道:“松陽,沒必要和一個小女孩見識,我們快走吧!”
但是象水站在她的另一邊,相當認真和坦率地說:“我覺得應該答應。就是不一般見識,才能坐下來平心靜氣地聊天,而且這個女孩相當與衆不同,衝着這份氣質我們就該答應她的邀請。”
神晃身爲擁有強悍血統的夜兔族人,只對 “強大”兩個字感興趣,美色在他眼前就是浮雲,氣質更是不值一提的渣渣,所以相當不客氣地與象水針鋒相對起來。
如果兩個女人吵架相當於三十隻鴨子一起叫,那兩個男人吵起來,這三十隻鴨子就不僅要叫,而且要撲扇翅膀了。
路漫漫被神晃和象水弄得不勝其煩,乾脆地接過飲食和朧,兩隻手臂一邊夾着一個,對狂三點頭笑道:“事不宜遲,春宵一刻……噢不對,應該是時間寶貴,我們遊覽寺廟之後,再一起吟詩弄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