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蒂克絲臉上帶着愧疚的神色,一邊說一邊走近,但在看到病牀的瞬間,也僵立在原地了。
“漫漫……到哪裡去了?”
擺在兩人面前,依舊是那張病牀,但牀上躺着的路漫漫早已不知所蹤。被子被掀開着,空曠地訴說着人已不在的驚愕和無辜。
輸液管還在空中來回晃動着。
吉爾伽霍地轉身,往外面走去,茵蒂克絲愣了一下,也趕緊跟了上去,而電話另一端的上條當麻在聽到那陣漫長的寂靜之後,也已經知道猜到發生了什麼。
一條當麻風風火火趕到的時候,病房裡已經恢復了一片寂靜,空氣如同水泥,將整個空間填得嚴絲合縫,茵蒂克絲坐在角落裡眼淚汪汪,吉爾伽手裡拿着路漫漫頭上的髮帶,雕塑一般坐在坐在椅子上。
牀上沒了路漫漫的身影,上條當麻也沒傻到這個時候去觸吉爾伽的黴頭。
“……看過監控錄像了嗎?”
吉爾伽沒有任何反應,茵蒂克絲聽到他的聲音,立刻站起來朝他撲過去,臉上開始淚水漣漣:“當麻……我們哪裡都找過了,連監控錄像都查看過了……都沒有發現漫漫的影子嗚嗚嗚……怎麼辦,她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了……”
聽到茵蒂克絲哽咽得哭聲,吉爾伽終於有了點回應。
他把暗紅的眼珠擡起來,看了他們兩個一眼:“她不會人間蒸發的,有人把她帶走了。”
“在漫兒失蹤之前,有人扮成歐提努斯的樣子,將朕引了出去,而且那個人應該有着一定程度的特異能力,竟然能夠騙過朕的雙眼。帶走漫兒的人肯定與之有關。”
“是誰?”茵蒂克絲止住哭泣,鼻子都揉得紅通通的。
吉爾伽白了她一眼:“如果不是你蠢得無與倫比,或許我們會知道是誰如此膽大包天。”
被他這麼一說,茵蒂克絲臉上可憐兮兮的表情更加明顯,但唯獨在這一點上,上條當麻無法包庇她。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知道自己做錯了事,茵蒂克絲也不好再耍性子,乖乖地問道。
“漫漫那麼可愛,應該會沒事的吧?”一條當麻試着調節氣氛,卻不想正好戳中吉爾伽擔心的地方。
吉爾伽擡起睿智的雙眼,晃了晃優美的手指:“不,正是因爲她太可愛了,所以才難說。”
“……何出此言?”
“你不覺得面對這麼可愛的小鹿的時候,纔是最考驗一個人內心陰暗面的時候嗎?”
上條當麻:……
茵蒂克絲更着急了,握緊雙手,又要急得流眼淚:“那怎麼辦?都是我,要是我沒有走開……”
“以你的智商,就算你寸步不離守在這裡,他們也有辦法把漫兒帶走。”
茵蒂克絲圓溜溜的眼眸,此刻眼淚汪汪到都要變形了。
“不過朕倒還不至於擔心她的安全。”
吉爾伽冷冰冰地嘲笑完茵蒂克絲,正色道:“本王現在擔心的是他們抓走漫兒的用意。”
路漫漫經過之前幾個世界的歷練,早已不像之前未經世事的單純傻白,她有足夠的智慧和小聰明保護自己。
吉爾伽慶幸的,是帶走她的人似乎並不想致她於死地。就算對方有惡意,路漫漫身上的龍脈也可以保護她,而且她本身已經退燒,意識恢復清醒之後,也一定會想辦法聯繫他們的。
雖然如此安慰着自己,但是吉爾伽俊美的臉上還是浮現出一層難以抑制的憂慮。雖然從小接受“寵辱不驚於心,喜怒不形於色”的教育,但牽涉到路漫漫,他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上條當麻和茵蒂克絲看到他臉上淡淡的憂慮,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在他們眼裡,路漫漫就是一個可愛脆弱、需要人守護的小蘿莉,但爲什麼平常最在乎路漫漫的人,卻還能夠如此淡定從容呢?
他們當然不知道,這一絲突破吉爾伽傲慢的憂慮,已經足夠證明路漫漫在他心中無可比擬的重要位置。
雖然生命無憂,但是若她少了一根頭髮,他也必定不能饒恕!
路漫漫稀裡糊塗地睡了一覺,醒來時卻發現自己並不是待在蒼白的病房裡,周圍似乎全是電路集成板,無數的線糾纏在一起向四面八方延伸,路漫漫摸了摸身下,竟有着一層透明堅硬的玻璃物體。
腳上沒有鞋,身上只蓋了一層薄薄的毯子,不過還好是夏天,並沒有覺得冷,路漫漫從地上站起來,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是不是有什麼人在。
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裡,她可不覺得自己是夢遊仙境的愛麗絲。看周圍冷冰冰的環境,帶她來這裡的人就算沒有什麼惡意,至少也說不上什麼善意。
所以做這件事的一定不是吉爾伽或者茵蒂克絲等人,很有可能是其他人,也許是吉爾伽之前所說的 “觀察者”。
赤腳踩在玻璃上並沒有聲音。
路漫漫耳朵能聽到的,只有機器運行的輕微嗡嗡聲,以及自己因爲安靜越發凸顯的心跳音。
“你好,小朋友。”
一個深邃的男聲從前方傳來。
路漫漫應聲擡頭,卻只看到一個巨大的圓柱形玻璃容器,裡面裝着淺紅色的不明液體。聲音似乎是從這個容器的後面傳來的。
路漫漫又謹慎地往前走了幾步,並且逃到容器的後面看了看,並沒有發現任何神秘人物。
“呵呵,我在這裡哦!”
那個聲音又響起了,這次路漫漫注意到它似乎來自於自己的頭頂。
擡頭一看,差點被自己的所見弄得目瞪口呆。
文靜乖巧如她,也先在心裡嚥下了好幾個“臥槽”之後,才吞了口口水開口。
“你你你……是人……是鬼?”
裝在詭異容器中的倒立美人眼眸中似乎閃過一絲笑意:“我當然是人。”
路漫漫呆呆地看了半天,雖然這個人銀髮碧眼,面容秀美,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但看到他身上穿着的綠色手術衣,一股莫名詭異的感覺還是沿着脊背爬了上來。
“那你爲什麼泡在這個罐子裡?”
路漫漫撲閃撲閃美麗的大眼睛,儘量問得天真無辜又可愛。
銀髮美人想了想,才接着說:“因爲我之前受傷了,所以現在必須這樣才能繼續活着。”
路漫漫走進這個玻璃容器看了看,還曲起白嫩的手指在罐壁上彈了彈,問了一句讓銀髮美人差點吐血的話。
“這個容器看起來也沒有多堅固啊,是不是把它弄破了你就死掉了?”
“……嗯,照理來說,是這樣的。”
路漫漫滿意地點點腦袋:“那是因爲太無聊了,所以才把我帶到這裡來的嗎?”
銀髮美人碧綠的眼眸暈染着淺淡的笑意:“年紀這麼小,就這麼聰明,該說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不過你現在這個病危的樣子,好像也不能從罐子裡爬出來吧?”
“我的確不能出來,但是學園都市遍佈着我的眼睛,如果我想把你帶到這裡,基本上無人可擋。”
路漫漫盯着他那完全無視地心引力的柔順銀髮看了半天,突然問:“請問一下,你和茵蒂克絲有什麼血緣關係嗎?”
銀髮美人保持着矜持的美德,臉上端莊如舊:“沒有。”
“你真誠實。”
銀髮美人第一次無言以對了。
“那你把我帶到這裡打算做什麼?首先聲明,我雖然年紀還小,但沒有興趣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陪你聊天,也不打算自殘成你這幅樣子,陪你一起玩倒立。”
銀髮美人估計要不是被倒立着,此刻早已笑得涕淚橫流了。
“……你說的這兩件事,應該都不會發生的。”
路漫漫拍了一下手,高興地笑起來:“那就好!”
“你知道我是誰嗎?”
“其實沒什麼興趣知道。”
銀髮美人:……
他最後還是自己說了:“我的名字叫亞雷斯塔•克勞利。”
路漫漫在腦海裡搜尋了一下,並不記得這個名字。
“我是這個學園都市的統括理事長。”
“噢……”路漫漫張大了嘴巴感嘆了一聲,然後問道“那你也是一個總裁囉?”
亞雷斯塔•克勞利:……
“不過就算你是總裁,我也沒有興趣。因爲我家裡有一個暴君,天天對我虎視眈眈,就盼着我哪天做錯點事,讓他懲罰一下呢。”
亞雷斯塔看着她委屈又有點甜蜜的小模樣,突然很好奇這個小女孩和她口中的“暴君”到底是怎樣的關係。
“你說他啊……”
路漫漫咬着下嘴脣,覺得有點難說。
“他這個人除了長得好看,估計就窮到只剩下錢了。”
亞雷斯塔•克勞利:“……他是你的什麼人?”
路漫漫一聽這個問題,就覺得自己受的委屈大發了,眼淚汪汪地說:“我……我是他的童養媳。”
就算是將所有維持生命的活動都交由機器負責的亞雷斯塔,此刻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雖然還有正事要做,但是這個小女孩的經歷實在太傳奇了,亞雷斯塔被關在這裡悶了這麼久,好久沒接觸到過這樣點燃他好奇心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