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瞅了一眼還覺得不滿足、此刻正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死神硫克,有點爲難地說:“呃,就在你的旁邊。”
吉爾伽猶豫了一下,將修長優美的手伸出去,試探地摸了一兩下,感覺好像的確有什麼不同於空氣的起伏觸感,問道:“在這裡嗎?”
路漫漫眼神古怪地打量他一眼,才說:“對,你摸到的好像是硫克的……臀部。”
高貴的英雄王立刻像被燙到一般將手收了回來,白皙俊美的臉上更是有了兩片薄紅,低聲咒罵了一句:“該死!”
路慢慢看他害羞的可愛樣子,忍不住說:“嗯,其實你不用介意,硫克是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什麼意思?”
“他也正在摸你的那裡。”
這下吉爾伽炸毛得更加明顯,本來柔順的金髮此刻幾乎根根豎起,有點誇張地跳離原來的位置,迅速移到路漫漫身邊,有點茫然地打量着四周,緊抓着她的手問:“現在還在嗎?”
路漫漫哭笑不得:“當然還在,你很害怕?”
吉爾伽立刻恢復英雄王睥睨天下、誰與爭鋒的姿態,反問:“誰害怕了?”
“哦,不害怕就好。因爲他現在就在你面前,半蹲着,正在非常好奇地打量你的臉。”
吉爾伽原本還有點紅暈的臉立刻變得慘白,大約是王者的尊嚴強迫他不能後退或者逃跑,他隔了好一會兒才問:“你爲什麼能看到這個硫克?”
路漫漫原本只是想讓他認識到他的侷限所在,現在自然大方地將手裡的筆記拿出來遞到他手裡,嫣然一笑:“因爲有這個,你自己感受一下吧!”
吉爾伽一頭霧水地接過死亡筆記,再次猝不及防地撞上一雙大得瘮人、眼珠幾乎滾落出來的可怕眼睛,頓時被嚇得差點魂不附體。
強自把差點跳出喉嚨的心臟咽回去,吉爾伽才強作淡定地轉頭問路漫漫:“……這就是硫克嗎?”
路漫漫點點頭,笑說:“你確實很厲害,但是如果看不見攻擊者,你的寶具就會喪失目標。如果不是我之前碰到過這本筆記,並且明智地用蘋果傳達了信息,現在站在這裡的是誰就不好說了。”
吉爾伽想起之前路漫漫故意丟給死神硫克的四個蘋果,現在才意識到那幾個蘋果並不單純。
確實,那四個蘋果被路漫漫咬出了四個詞:Do not move Ryuuku。
“別動,硫克”。
當時就連召喚死神的修伊都不知道硫克的名字,但她不僅能看到他、而且能叫出他的名字,至少說明她更瞭解他的秘密,這樣的人比起單純想利用他的人,自然更讓死神感興趣。
當時,路漫漫要在不被修伊察覺的最短時間內,就讓死神硫克聽命於她,而且她對這個死神很有心理陰影,但爲了吉爾伽,竟能在精力幾近虛脫的情況下想出這樣的妙計,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蹟。
吉爾伽也明白這個死神的威脅性,所以儘量遊刃有餘地側開身子,裝作散步的樣子與可怕的硫克拉開一段距離之後,才重新打量這個醜陋的怪物: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怎麼會有這麼醜陋,這麼可怕的怪物!
吉爾伽美什,以前的烏魯克王,現在依然流芳百世的英雄王,此刻竟然有點感謝自己國度的神明,因爲他們雖然很無能很昏庸,但至少有審美啊!這個叫硫克的鬼東西,讓他都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了!他見到過的所有雜修都比它好看啊!
一向殺伐果斷、英明睿智的英雄王在短暫的震驚之後,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之中,如果不能用自己最常用的“雜修”來稱呼他,那應該怎麼使喚他呢?
下意識的,尊貴的英雄王覺得這麼醜的怪物,一定是連雜修都不如的低等生物,或者連生物都不是,只是個東西。
“呃,這個硫克,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吉爾伽問。
硫克正在無聊地玩着倒立,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立刻將就着倒立的姿勢幾下蹦了過來,咧開血盆大口說:“我不是東西。”
路漫漫原本還擔心硫克會發飆,此刻一個沒忍住,噗的笑了出來。
硫克回頭看了看她,又轉回頭說:“我是死神硫克。我對你的生命很感興趣。”
吉爾伽有着三分之二的神性,壽命自然也接近於永恆。而如果死神能得到這樣的壽命,那無疑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尤其是對於靠死亡筆記奪取他人壽命、延長自身壽命的死神來說。
吉爾伽相當不適應和一個這麼醜的生物,如此近距離地說話,走開兩步之後才說:“可朕對你沒興趣。”
硫克並不打算放棄,反而跟了一步:“嘛,你還沒聽我的建議呢,這本筆記可以讓你不費吹灰之力地殺掉所有不順眼的人哦。”
吉爾伽翻了個優雅的白眼給他:“所以呢?難道你覺得本王殺人,還需要費吹灰之力嗎?”
硫克愣了愣,好像……是不需要喔。
“而且比起面對你這樣的東西,真願意費那一點點的力氣。”
吉爾伽無所謂地補刀。
儘管死神硫克應該沒有所謂的情感,但是路漫漫還是腦補了他的心臟被狠狠戳了好幾刀的樣子。
“硫克,你這個筆記或許對於其他人有誘惑力,但對於我們兩個真沒什麼吸引力。”她說着,又看了看壓抑着不耐的吉爾伽,“雖然他暫時不能對你怎麼樣,但是你再在他面前晃下去,說不定那天你‘死神’的屬性就消失了。”
硫克雖然有野心,但並不愚蠢,過大的野心只會平白浪費時間而已,自從上次那個叫月的人讓他愉悅了一把之後,他就很少碰到讓他感興趣的人類了。但是眼前的這兩個,一個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神,另一個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魂,死亡筆記確實毫無誘惑力。
“那麼,我們有緣再見吧。”硫克收回筆記,揮了揮長長的爪子。
路漫漫點點頭,吉爾伽卻相當不客氣地說:“朕再也不要見你。”
等到硫克的影子消失乾淨之後,吉爾伽才徹底放鬆下來,拉着路漫漫的手就要走,似乎不想再在這個地方多停留一秒種,估計相當介意被死神碰觸過,急着回家去洗澡。
但路漫漫卻不是很着急,雖然最後見到吉爾伽來救自己是有一點感動,但她還沒忘記她之前要他思考的問題,以及他把她丟在這裡曬了那麼久太陽、喝了那麼多水的憋屈。
所以她相當客氣地把自己的手抽出來,然後認真且嚴肅地盯着吉爾伽疑惑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問:“那個問題,你考慮清楚了嗎?”
吉爾伽愣了一下,纔想起是哪個問題,這個問題他早就想清楚,拋在腦後了。
“想清楚了。”
“答案呢?”儘量讓語氣聽起來漫不經心,但路漫漫還是有點擔心這是不是最後的友情票,吉爾伽可是爲了恩奇都沉睡了一千年。
“本王現在站在這裡,答案還不明顯嗎?”吉爾伽改不了高傲的個性,嘴上依然不想服軟。
路漫漫心裡盪漾開一點不知名的甜蜜感覺,鼻子輕輕哼了一聲:“不說出來,誰明白啊?”
吉爾伽把兩人交握的手舉起來,在她面前輕輕晃了晃,俊美的面容上全是無可奈何,嘴角輕佻,眼眸流轉出一絲曖昧的笑意:“好吧,朕承認最開始的時候,是爲了恩奇都,但是現在……”
“嗯,怎樣?”路漫漫忍不住有點緊張,長長的睫毛情不自禁地顫動了好幾下。
吉爾伽垂下眼看了她一會兒,嘴角的弧度不降反升:“現在看到你,我也還是會想起她。”
路漫漫充滿光彩的小臉稍微黯淡了一下,沒有說話。
“就像我看到春天飛來的鳥兒,就會想到花園裡盛開的鮮花一樣。”
咦,這什麼比喻?鳥和花?
“在朕的世界,鳥和花一起組成春天。”
吉爾伽一向高傲,幾乎總是用眼角眼縫看人,但是此刻,他用那雙攝人心魄的美麗眼眸認真地,不帶一絲戾氣、溫柔地看着她,路漫漫第一次感覺心裡真的有一隻小鹿在亂跑,內心甜蜜的感覺像蓬鬆的棉花糖,幾乎塞滿整個內心和腦海。
“所以,本王要來救你。”
雖然聽得不是很懂,雖然覺得對方說得狗屁不通,但是搖搖欲墜的眼淚和越來越發酸的鼻尖,卻該死的怎麼也忍不住,路漫漫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把要滾出眼眶的眼淚忍回去。
“……我還以爲你不會來了。”
雖然很小聲,但路漫漫終於坦承了內心深處的恐懼。
從一開始的抗拒,被揭穿時的懷疑,到最後終於決定面對這份複雜的感情,她從不知道自己居然會這麼糾結和小心翼翼。
吉爾伽活了上千年,對於感情的理解也並不比她透徹多少,在意識到他有可能會失去她的時候,他不是不恐懼的。
“朕已經想明白了,你是你,她是她,我看到你還是會想起她,但我知道你是你。”
他說着,手臂輕輕用力將她攬進溫厚的胸膛裡,低下頭在她額前輕輕吻下:“很抱歉,朕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