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那老園丁故去。
那年深秋,整個九王府的傭人照例摘橘子,莫說往常一樣說笑,今年,似乎誰都不願意說話。
承譯站在老園丁靠着抽菸的那株樹下,一站就站了許久。
“小管家,這是給你的,快嚐嚐甜不甜。”
“哎,這就對了嘛,快走快走,園子裡忙不過來,正要人手。”
他曾想盛氣凌人居高臨下,卻總有人報以溫和謙恭,寬容相待。
橘子樹下,承譯一下就明白了,爲什麼這九王府多年來,更換的下人少之又少。
還有,明明連園中落葉都懶得一日一掃,有時候看那下人懶散似是難以管教,可偏偏這九王爺依舊過的從容不迫,毫不介意。
寬和自在,這九王府,爲何就不能是另一個家呢。
橘子摘完的那天晚上,還是一樣的小籃子,承譯裝了滿滿一籃子橘子,一個人到了老園丁墳上。
“今年的橘子熟了,依舊是甜的。”
他帶了橘子出來時是臨時起意,並未同九王爺說,緊趕慢趕,還是回去得晚了。承譯回到九王府的時候,蕭池正一人在書房裡。
“九爺。”
“嗯。”
蕭池應了,並未責問他小半日不見,跑去了哪裡。
有的成長,註定要一個人經歷。
沒人端茶倒水,蕭池也沒叫別人來,就自己給自己沏了一壺碧珍。承譯回來,又給他續了水。
九王府終於來了個新園丁。新園丁侷促,那片橘子樹足足維持了兩年有餘。
終有一日,那新園丁決意除了橘子樹,改種成片的幽蘭。
承譯終於明白,他是做不了園丁的主的。於是,他一聽說,便氣喘吁吁跑到蕭池面前。
“爺,園子裡,能不能留一株橘子樹?”
蕭池幾乎頭也未擡,“若園丁樂意,就依你吧。”
承譯抹了頭上的汗,轉頭又跑回園子裡。好說歹說,終於留了園子角落的一株橘子樹。
這事過去多年,那株橘子樹一如既往地敬業,每年都結一樹的橘子。只是再也不需要出動整個九王府的下人了,他一人不多會兒就能摘完。
一樹的橘子不多,似乎也不夠九王府上下人手一個。可總有人說不定哪天會收到小管家的橘子。
大家說橘子甜,可也說園子裡的蘭花開得好看。
留不住的人事更迭,最是許深念不許輕言。
有的事,誰都沒有說,可誰都沒有忘。
和風聽承譯如此說,若有所思點點頭,“也是。老死九王府的多,被趕出去的,還真沒有。”
入了夏,九王府的院子繁茂起來,正是熱鬧。
和風與一青衫男子正在院子裡走着。
季書寒難得來一次,可恰好蕭池不在,他沒走兩步邊碰上了和風。
路過院子裡一株樹,先前救的那隻小鳥正嘰嘰喳喳叫着,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和風指着那白鳥兒道,“看到那小東西了沒?上次,葉家少將軍僅用一片葉子便差點要了那小東西的命。哎,季書寒,我知你出手狠,輕易不動手,取人性命必取人首級,不知這片葉以傷人,你也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