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地窖一夜

葉棠聲音不大,底下人羣寂靜,故而清晰,似珠落玉盤,擲地有聲。

“近日,關於哥哥,衆說紛紜,葉棠聽在耳,痛在心,深覺不公。哥哥葉修庭,自受封少將軍之日起,至今已七年。七年來,哥哥無論軍中還是朝上,夙夜在公,未曾懈怠一刻。西平二十年三月,於嘉牧破淳于軍七萬,解嘉牧無數百姓困厄;次年九月,於上陽驅襄部殘餘數十里,百姓糧食財物悉數追回,此後至今,未敢來犯;西平二十三年七月,哥哥又出京,於開壤大敗祁連。諸如此類,不勝枚舉。哥哥一片赤誠,敢爲天下百姓,即是性命以付也開顏。我知道,一直以來,慕哥哥之名者不在少數,閨秀碧玉不乏。可悲的是,葉棠也未能倖免。”

人羣中,一人卓然而立。人潮熙攘,此人周身卻有些空餘,衆人似乎生怕碰了他會染了他那身白衣。

蕭池看見,她說起葉修庭的時候,輕輕垂眸,掃過底下衆人,眼中竟是掩不住的瀲灩。脣角含笑,似在喃喃自語。

他沒想到,她爲了葉修庭,竟能有這樣的勇氣。明明在他看來,她有時候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子。

她站在城牆上,素淨安然,從容不迫,粉黛未施。她似乎再也不需要什麼來做掩飾了,連多餘的妝容也不要。

蕭池以爲是他不夠了解她。其實只不過,她的另一面,他還未有機會見過罷了。她的確是那個被葉修庭保護起來的小姑娘,可是也不全是了。如今,她想要憑一己之力保護葉修庭,保護將軍府。

“葉棠心思齷齪骯髒,哥哥察覺,深責之,厲斥之。奈何,葉棠廉恥不顧,屢教不改。哥哥顧念手足之情,還是心慈手軟了些。以至今日,玷污了哥哥英名。葉棠今日站在此,惟願大家明察,哥哥表裡如一。錯全在葉棠。”

那抹人影雖混跡人羣,可一身的白,卓然高姿,太顯眼了,她想忽略都不能。

她想了想,又說,“葉棠不僅對不起爹爹和哥哥,此生有幸,能得一人容我縱我,葉棠也對不起------”

忽而,她眼裡一疼,不在說下去。

只因爲他說了一句話,她雖未能聽見,可脣形一動,她略一拼湊。居然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說的大概是,“本王丟不起這人。”

那個名字,又被她憋了回去。驚瀾這二字,終於如一根刺一般,不上不下扎得她心口有些難受。

她深吸一口氣,又說,“可,既慕修庭,九死猶未悔。葉棠於此,向天下人謝罪。世上將無葉棠,此事,便就此過了吧。”

此言一出,衆皆譁然。

這女子何其大膽啊,竟敢當衆承認了她喜歡自己的哥哥,還說什麼九死尤未悔。嘖嘖。這將軍府的大小姐,是真的不要臉面了。

人羣中,他聞言,亦拂袖轉身。

任憑他脾氣如何好,心性如何溫和,也不可能容下她這光明正大的背叛。正如他說的,他堂堂九王府,丟不起這人。

好一個既慕修庭,九死尤未悔。她還要向天下人謝罪,呵,他倒要看看,她能如何謝罪。

她看見,他轉身,一路出了人羣,身邊承譯低着頭跟着,似乎生怕被人認出來。

他說的沒錯,她給九王府丟人了。

和風腳下卻像生了釘子,直直被釘在了原地,定定擡頭看着她。好像上面站着的人他不認識了一樣。

她的話還在耳邊揮之不去,蕭池突然想到了什麼,剛剛她說,世上再無葉棠,什麼叫世上再無葉棠!

倉皇回頭之際,果然見她於高牆之上縱身一躍。

好一個葉棠!

他能容她所有的出格,甚至於她愛上了自己的哥哥,他也能試着理解寬容。就算時間再久,他也願意等她改。

可她呢,爲了一個葉修庭,當真要一條路走到黑,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眼看着那女子從牆上墜下,衣袂翩然,底下衆人竟沒有躲避,只有他又驚又氣。

“葉棠!”

驚懼之餘,他不得不又去將她接在懷裡。

他氣,可沒辦法真的看着她死。不過還是捨不得啊。

兩度救她,這次,他依舊抱着她不發一言。一回府,將她重重扔在榻上轉身便走。門狠狠一關,房裡就剩了她一個。

聽見窗邊有聲響,她開了窗戶。一隻白色圓滾滾的小傢伙一蹦一跳擠了進來。

她沒理它,徑自躺回牀上,靠在牀頭坐着。

那小傢伙跳上了她的被子,站在她肚子上,又紅又尖的鳥喙,還有滴溜溜的小黑眼睛,歪着腦袋,似乎正在看她。

沒多久,和風便來了。

蕭池不在,他便隨意許多。於她牀邊一坐,順手拿了她手腕一摸,如他所料,根本就沒什麼大礙,便又給她放了回去。

也沒着急走,和風在牀邊坐了好一會兒,看了看她,這才又問,“哎,小姑奶奶,你剛剛在城牆上說的是真的麼,你真的喜歡葉修庭?”

葉棠聽了,靠在牀頭,摸了摸還棲在她肚子上的小東西,點點頭,“嗯。”

和風追問,“那,有多喜歡?”

她說,“就像你喜歡承譯一樣喜歡。”

和風原本還想問問她,九王爺有哪裡不好。聽了這話,他沒再繼續問了。只看着她嘆了口氣,沒說話。

和風一瞬間就懂了她。就像女人也沒哪裡不好,可他就是不喜歡女人,非要喜歡男人一樣。這天下,別人如何看他說他,他不管也不怕,就是天王老子又如何。可唯獨承譯----

戳了戳信靈白白的小身子,她又問和風,“是他讓你來的?”

和風知她問的是蕭池,搖搖頭,“不是。”

她眼神黯淡下去,“今天,是我讓九王府蒙羞了。”

和風又說,“爺雖沒讓我來。可我來看你,他一定知道了。”

葉棠想了想,又問和風,“他在哪?”

“聽承譯說,爺回來後就去了書房,門一關,誰也不見。估計現在還在裡頭吧。”

天近暮色,年關將近,難得日落之際還能有霞光。

光線終究是黯淡了,只餘橘紅色霞光幾縷,透窗櫺而過,斜斜打在他長長的書案上。

承譯於門外,分外小心,輕一躬身,小聲道,“爺,天黯了,掌燈吧。”

半晌,裡面傳來他的聲音,“不必。”

“是。”

他站在桌前,看那滿桌的瓶子罐子暈染了或微紅或金黃的光芒,熠熠生輝。

他不知她那小腦袋裡都是藏了些什麼,可此時再看,那瓶子上的一筆一劃,點點色彩竟很是靈動。鳥欲振翅,魚龍潛躍,風吹蓮動,雨滴疏荷。

他嘆了口氣,環顧着書房,發覺這書房以前的樣子,他已經快要記不起來了。她來後的確是添置了許多東西,書架,瓶瓶罐罐,她的畫筆,顏料。

如今一瞧,她的那些不經意的痕跡,不僅滲透了這間書房,更滲透了整座九王府。

原來,娶個女人回來竟是如此麻煩啊,遠不是他以爲的多一張嘴的事。她攪得他心裡心外都不得安寧。

霞光稍縱即逝,很快,房中黑暗將他湮沒。他坐在椅子上,眼見的竟是她歪着頭咬他的筆的樣子,猶猶豫豫選色的樣子,畫筆一擱得意的樣子,還有,在他懷裡扭捏的樣子。

他原本以爲,她總會回頭的。畢竟,誰叫他來晚了呢。餘生那麼長,他有的是時間和耐心。

可今日她一句既慕修庭,九死尤未悔,他才明白,有的人的一顆心固執得像一顆石頭,根本就冥頑不靈,頑固不化。

“掌燈吧。”

不多時,房中有了光亮,他總算驅散了她的影子。

門關上沒多久,又被人推開了。

葉棠想來想去,還是決定來見他。

蕭池知是她。

葉棠站在他身後。他只留給她一個背影,她看不見他的表情。

他以爲她能說出什麼來,等了半晌,她只說,“對不起。”

對不起,她在對不起個什麼。因爲今日她給九王府丟了臉,還是因爲她明明不愛他還利用他。

蕭池緩緩轉過身來,見她正於門口站着,門未關,身後深藍天幕上一彎殘月斜斜掛着。

葉棠見這九王爺好像沒有生氣。更沒有怒不可遏,依舊謙和淡漠,平靜如水。

他站在桌角上,順手從桌子上拿了她的一個小碟子,低頭把玩着,另一隻手隨意背在身後,似笑非笑問她,“既慕修庭,九死尤未悔。葉棠,這話,是你真心還是權宜之計?”

葉棠覺得他問得自然,好像並不怎麼在意,不過是想起來了,就隨口一問罷了。

這婚事,本就是因爲一紙聖意,牽強得很,他先前從未與她有過交集,又怎麼會愛她。他若生氣,也該是因爲她給他丟了人。

可九王爺不是一般人,能納百川,且他看起來與平常並未有什麼不同。

“這話,自然是真心。且城牆上每一句,都是葉棠真心。”

九王爺聞言點點頭,眉眼似含笑,好像是在讚賞她的誠實。

“好,好一個真心的。誠其心,正其行。這將軍府的家訓,你好歹是做到了一半。”

將她的那個小碟子緩緩放回原處,他一手有意無意輕輕搭在了桌角上。

不過眨眼功夫,那寬大長案便被轟然掀翻。

巨響震天,似驚雷叩鉢。霎時間煙塵瀰漫,嘩啦啦瓷碎之聲,入了她的耳,竟如山崩地裂。眼見她的那些瓶瓶罐罐碎了一地,沒有一隻完整。碎瓷片迸裂交疊,鋪滿了大半個書房的地面,一片狼藉,已經辨不得原來模樣。

他就從容站在煙塵中,淡然如斯,好像這厚重長案傾塌與他無關一樣。煙霧迷濛,他看得清楚,她後退幾步,渾身都在顫着,看着她滿地的心血,眼眶不住泛紅。

可她終究沒有選擇向他低頭,彆着一股勁兒瞪他,就是不讓眼淚掉下來。

他緩緩擡腳,輕輕踩過木屑和碎瓷,薄脣又輕啓,“九王妃,本王在問你一遍。所謂的既慕修庭,九死尤未悔,究竟是權宜之計,還是,真心?”

這一次,他故意沒叫她的名字,似在提醒她,回話要小心,莫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的意思,她向來難意會。葉棠站在門口。隔着滿地狼藉,瞧着他冷哼一聲,“九王爺難不成是沒聽清楚,我說過了,城牆上每一句話,都是葉棠真心。”

話音一落,他沒再說什麼。葉棠甚至沒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不過擡手拂袖一低眉的功夫,他送她的那張高高的書架便也倒了。

玉荷不在,連帶她四處買來的那些小玩意也沒有一樣完整。

他似乎下定了決心,要將她留下的痕跡悉數清理。無論是心裡還是書房裡,只要是她留下的,便都要剷除乾淨。

木瓷碎屑鋪到了她腳邊,她低頭看了看。心疼過一次,似乎也不差這張書架了。

驚天巨響驚動了整個九王府。承譯邁上臺階,只見這書房都快要被九王爺毀了。而九王爺和九王妃此刻就隔着煙塵和一地殘屑碎片站着,誰也沒說話。

承譯沒敢進去,其實門口已經被淹沒,他也快要進不去。於是只站在門口道,“爺,徐公公來了,說是要見您。”

“本王沒空。”

承譯又說,“可徐公公說,見不到您,辦不成差,他就不回去了。”

蕭池聽了輕輕一笑,說,“似乎,是個人便誰都可以要挾本王了。既然如此,那就隨他吧,安排食宿,好好招待着。”

“是。”

承譯不敢多言,低頭匆匆退了。

葉棠隔着坍塌的桌子和滿室碎裂的瓷片,冷哼一聲,“既然九王爺要摔東西便應當摔個徹底,九王爺摔了這麼多,可還差了一個。”

葉棠說完,擡腳踩過那些碎瓷,一直到了他的書架前。

蕭池眉目一斂,果然見她拿了那個被他悄悄放起來的盒子。

她畫過那麼多瓶子,桌上雜亂,又整日被她擺得滿滿當當,他以爲他悄悄拿起一隻來她不會知道。

可看似雜亂無序的東西,在她心裡都有數,那些瓶子是她親手一件件挑回來的。一筆一劃。一色一墨皆是親手,少了什麼多了什麼只需她一眼。

將手裡的盒子打開,裡面果然是她畫的那隻瓶子。

上面是她心血來潮時畫的他坐在椅子上的側影。就算寥寥幾筆只有個輪廓,他還是放進了一個小盒子裡小心保存着。這東西畫成有些時日了,難得的是得他悉心封存,墨色竟然半點未落。

她看着他冷笑,將那瓶子從盒子裡拿出來,擡手,狠狠摔在地上。

瓷瓶應聲迸裂開來,碎成大小瓷片無數,混跡在滿地數不清的瓷器碎屑中。

親手摔了他的珍藏,她似乎扳回一城,比他掀了書架還有成就感。轉而走到他跟前,嬌俏下巴輕輕揚起,一手搭在他肩上。貼到他耳邊,輕聲笑道,“九王爺,你就是問我一萬遍,我也是愛葉修庭。今日城牆上所言,句句真心。這次,九王爺可聽清了?可還是要繼續問?”

他輕哼一聲,伸手勾了她的腰,順勢往自己身上一帶。她腳下一個不穩,斷瓷尖銳,從一側扎進了她繡鞋的軟緞面。

他撫了撫她臉頰,低頭湊到她脣邊,卻見她突然柳眉一蹙,隨後將頭扭向一側。他不知有瓷扎進了她的腳裡,她正疼得吸涼氣。

“呵。這是又不讓本王碰了?”

見她臉色微微泛白,額上不知爲什麼似乎是滲出一層細汗。她依舊在他懷裡扭着身子。

他從容不迫扣着她,一手擡着她精巧的下巴,淺淺一笑,狀似溫和,“葉棠,本王會讓你求着本王問你的。只怕,到時候,你的答案便不是如此了。”

她也不服軟,“呵,真不知道九王爺是自信還是自大?”

他不在與她爭辯,利言語以爭勝,他向來不屑。

到底是吻了她,香軟還未嘗夠,他脣上又見了血。可無論她如何咬他。他也不鬆口,嗜血上癮般。

身子微傾,他的一些重量壓在了她纖細腰肢上。

葉棠只覺得腳上紮了東西,稍稍一吃力,便鑽心的疼。狠了心,皓齒尖尖,在他脣上又是一口。

他鬆開她,脣上血未擦,眼中卻漫了寒意。

“來人!”

幾人聞聲而來,滿地無處下腳,只得在門外候着。

又聽九王爺說,“將九王妃帶到地窖去,讓她好好反思。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出來。”

幾人聞言面面相覷,流言雖四起,可數月相處,他們怎麼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畢竟她是九王妃。

“怎麼,想讓本王親自動手?”

“不敢。”

他們這才上前,地上瓷屑堆得高,幾人小心翼翼避了,走到葉棠面前,似乎想要動手拖她。

蕭池一記眼風掃過,那幾人又訕訕住了手,只低聲說,“九王妃------”

她看了蕭池一眼,冷哼一聲,轉身隨來帶她的幾人出去。

才走了幾步,便覺腳上那瓷直往肉裡割。腳上疼痛,已經不容她輕盈躲避,她乾脆咬着牙踏瓷而過。

羅裙長一些。恰恰能遮住她腳面,連她自己都以爲只是個小傷口。殊不知她每走一步,那瓷便割一次她的皮肉,傷口便加深一分。

奉命帶她去地窖的幾人見她走得極慢,倒是也沒有催,只緩緩跟着。

等她一步一步走到地窖,腳上血已經透過鞋襪,一點點在粉色繡鞋上暈染開來。

地窖門一開,幾人不在上前,只說,“九王妃,請吧。”

她明白他們的意思,自覺進了地窖。

地窖溼寒,莫說暖爐,連半點火星都不見。

南邊牆上開小窗一扇,說是窗,可窗外既是地面,雜草曾叢生,如今枯藤落葉快掩住了半個窗子。

這地窖外面不遠處該是柴房。葉棠冷哼一聲,也就是在九王府,連柴房都要徹夜燃燈。不過,幸虧九王府整夜燈火通明,這裡頭勉強能有一點光從那半扇窗子裡透進來。

藉着那一絲光,葉棠脫了自己的鞋襪,將扎進去的那塊瓷取了出來。那傷口已經變深,她只覺得皮肉裡似乎還扎着些碎屑沒清乾淨,只要一碰便鑽心地疼。

陰冷溼寒的地方,她卻疼出了一身汗。光線太暗,她手邊什麼都沒有,實在是沒辦法弄乾淨傷口。便又將鞋襪穿了回去。

腳一落地,她疼的“嘶”的一聲。地窖似廢棄許久,所有細微的聲音都會被寂靜和黑暗放大,她只覺得寒從心生,不由往靠窗的角落裡縮。

只有頭頂上那扇窗外的小路上,似乎不時有人走過的聲音,還有若有似無的交談聲,能勉強讓她安慰自己。

都說九王爺難得一見,徐公公親自來了,才知這是真的。莫說別人了,他可是奉皇命而來,這九王爺說不見就不見。

先是來了個管家將他領進廳裡,好茶好水招待着,不多時又回來同他說,九王爺今日有事。不便見客。

那小管家不過還是個小少年,可那語氣卻不容置喙。徐公公暗自道,果然,這九王府誰都不放在眼裡。他等了一夜,除了那個小管家就沒見過別人了。最後,他不得不擡出了聖上,只說着差辦不成,他便不回宮了。

沒想到,九王爺也沒爲難他趕他走,而是真的讓他留在了九王府裡。

翌日一早,徐公公起了個大早,一出門便又碰上了承譯。

承譯似乎候他多時了。

見了他道,“徐公公早。在九王府可還住的習慣?”

“一切還好。”

承譯點點頭,又接着說,“徐公公住得好就成。我家爺讓我轉告徐公公。今日啊,爺依舊沒空見您,特吩咐我帶您四處轉轉。”

年十四進宮,隨侍伴駕幾十年,徐公公是何眼力。路過書房的時候,他一眼就看見,九王府書房門上不知爲何掛了一把鎖。這書房竟是被鎖了起來。

腳步一頓,徐公公不由多看了兩眼。承譯一躬身,又道,“徐公公,這邊請。”

那書房自昨夜起便一夜狼藉,九王爺卻不許任何人靠近,也不讓人清理,就這樣完完整整封了起來。

晨光尚熹微,葉棠縮在一個角落裡。這地窖冷得她幾乎一夜未眠。幾道陽光勉強透進來,落在她眼前,她伸手去觸,只見指上塵,不見絲毫溫度。她嘆了口氣,收回胳膊,將手縮回袖子裡。直到這會兒,她纔看清了地窖的構造。想不到,這陰冷幽暗的地方,居然有桌有椅,有杯有盞,雖然簡陋,東西卻一應俱全。她對面就有一張小榻,她卻在牆角里縮了一夜。

凍了一夜,雙腳冷得麻木。失了知覺,被瓷片割破的地方似乎也沒那麼疼了。

地窖門一下開了,更強烈的白光透了進來。突如其來的刺目耀得她有些睜不開眼睛。她伸手去擋,透過指縫間,見有一人站在高高石階上。一時間,光芒流瀉,她看不見他的面容,只見那人雙手負在身後,翩然而立,從容不迫。

121 可你,是我的夫君125 讓你見他083 冬夜一面020 小九117 咬你自己099 新雨斷虹(3)042 冰窖極寒068 他的懷疑083 冬夜一面043 冰窖極寒(2)116 你在擔心?106 搜城002 璫珠明月048 葉棠,我後悔了086 你可知錯?120 生死關頭,她要誰090 帷幄風雲 睿馭天下070 兄妹重逢027 惦記你,不行047 不許嫁,跟我走!085 地窖一夜097 新雨斷虹(1)049 嫁衣雪白039 不肖兒女027 惦記你,不行065 色令智昏093 芙淑017 宴上初見019 宴上初見(3)082 你喜歡被人抱?069 白衣染血074 予我一生011 相思難抵083 冬夜一面055 本王來喂099 新雨斷虹(3)040 手心手背120 生死關頭,她要誰102 玉碗白梨104 可口可心076 他知道了121 可你,是我的夫君082 你喜歡被人抱?040 手心手背084 點墨成金118 欠本王的新婚夜006 失控072 呼之欲出052 誰有胭脂色036 與本王何干102 玉碗白梨092 胭脂硃砂(2)095 天涯路遠,再不相見007 若有來生010 那夜112 與你一樣香041 哥哥,我想嫁人了101 其人之道002 璫珠明月122 送他回家056 讓本王咬回來036 與本王何干049 嫁衣雪白111 帶她回去029 棠樹029 棠樹104 可口可心114 曾經的你,很討喜108 你是,葉修庭080 我我不喜歡你113 夜焚醉雀066 墜湖077 休書053 墜樓107 惑她心智022 一生不娶083 冬夜一面064 那人是誰079 叫我驚瀾105 梅燈一盞120 生死關頭,她要誰046 究竟誰髒077 休書053 墜樓019 宴上初見(3)038 他的底線114 曾經的你,很討喜007 若有來生032 葉棠,我的呢036 與本王何干059 江山作聘009 窺探(2)060 爲她畫裙009 窺探(2)007 若有來生093 芙淑095 天涯路遠,再不相見074 予我一生070 兄妹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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