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奇勳因爲心中的激動,並沒有發覺羅雨熙眼神之中有些不對勁,他一隻手緊緊貼着玻璃窗,似乎想透過玻璃窗撫摸自己心中所喜歡的女人的臉頰,雙眸緩緩散發着讓人心動的愛意。眼前的女人跟自己記憶之中,沒有任何變化。
兩人沉默許久,誰也沒有說話。羅雨熙不說話是因爲她要等着薛奇勳開口,自己好接下來去。
過了好一會兒,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直到站在薛奇勳身後的獄警不耐煩的看着一直在沉默的兩個人,他擡起手腕看了看手錶,語氣滿是不耐煩的提醒道:“你們要說什麼趕緊說,還有十分鐘左右的時間,否則就要等下次探監了!”
聽見獄警看似警告的話語,薛奇勳愣了一會,雙眼直直盯着羅雨熙溫柔的臉龐,嘴動了動,又張了張,最後輕聲說道:“你……最近過的還好嗎?”
羅雨熙微微一笑,嗓音如風鈴般好聽,清脆悅耳,她望着一臉激動的薛奇勳緩緩說道:“我……很好。說起來要多虧了你,要不是因爲你,江天暮也不會確定心中的感情。現在我跟他在一起,所以,有什麼需要的話,你儘管向我提。”
羅雨熙慢條斯理的緩緩說出殘忍至極的話語,望着薛奇勳一點一點變得蒼白的臉龐。她心中很是愉悅,她很喜歡看見男人一臉絕望的表情。
薛奇勳臉色變得慘白至極,就像垂死掙扎的病人一般,拿着電話的手劇烈顫抖幾下,嘴脣變得十分乾裂,他緩緩伸出舌尖舔了舔脣,沙啞地笑道:“啊……這樣啊,真是恭喜你了。”
“謝謝你的祝福,江天暮也很感謝你,因爲有你的存在,他看清楚了很多人,讓他的事業更上一層樓,越做越大。”
羅雨熙愉悅的看着薛奇勳低着頭,十分沉默的絕望樣。她雙眸微微彎起,看起來幸福又喜悅。
薛奇勳顫顫笑了幾聲,說道:“是……是嗎。雨熙,你今天過來是爲什麼?”
羅雨熙見薛奇勳終於被自己引導問出這個問題,她微微一笑,紅潤的雙脣湊到話筒邊,低聲說着殘酷的話語,一字一頓,咬字相當清晰地傳遞到薛奇勳的耳中:“我爲什麼?我就是想讓你看看我現在有多幸福,而襯托出你此時是多麼的不幸。怎麼,難道我做的不對嗎?難道我不能向綁架我,差點讓我失去清白的男人報復嗎?”
薛奇勳聽見羅雨熙說的這番話,他擡起頭,雙眸盛着點點淚光,眸底閃爍着令人心碎的深情,他的手劇烈顫抖着,似乎感覺到自己有些呼吸不暢,忍了忍,緩緩平息下心中翻騰倒海的驚慌,慢慢說道:“我是對不起你……我可以彌補的。”
羅雨熙揚揚眉,笑了,她的笑容裡滿是對薛奇勳的不屑與嘲諷,她低下眼眸,長而捲翹的睫毛微微垂下,遮掩住她此時眸中的情緒。
她凝視着自己修飾完美的紅色指甲,慵懶地說道:“彌補什麼?你名聲沒了,地位也沒了,錢財也沒有了。你現在一無所有,你還可以彌補些什麼給我
?”
薛奇勳被羅雨熙說的一愣一愣的,盤旋在眼眶之中的眼淚終於落下,蒼白龜裂的嘴脣輕輕動了動,嗓音很疲累,彷彿蒼老了十歲,“你變了……”
“變了?”羅雨熙笑了,她緩緩擡眸望向薛奇勳,眸中滿是對他的諷刺,聲量提高,高的彷彿隔着玻璃都能聽見她相當刺耳的話語,“我確實變了,是你,是你讓我變成這樣的,是你逼我的。”
羅雨熙頓了頓,脣角勾起一抹嫵媚慵懶的笑容,她一字一頓清晰的說道:“不過也多虧了你這樣改變我,我才能牢牢將江天暮勾到手。總而言之,我今天是專程來謝謝你的。”
說完之後,就看見薛奇勳整個人的精神處於極爲不好的狀態,羅雨熙揚眉,很滿意自己一手製造的成果,最後她懶懶打了個呵欠,對薛奇勳說道:“好了,我要說的話,在今天已經全部說完了。過幾天我就會同江天暮舉行婚禮,原本想邀請你參加,但是……”她用着諷刺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渾身邋遢的薛奇勳,懶懶說道,“你現在不方便,又離不開這裡,我想到了個好辦法,婚禮結束之後,我會叫人拿當天的照片給你看,讓你見證下我和江天暮的幸福。”
薛奇勳的精神已經差不多控制不了了,甚至有暴走的傾向,羅雨熙見好就收,她最後對薛奇勳說了一句:“那麼,再見。薛奇勳。”
說完之後,她乾淨利落的將電話放下,轉身就走,絲毫不留情。
就在羅雨熙打開門離開的時候,時間也恰好到了十分鐘,獄警上前拍了拍薛奇勳的肩膀說道:“雖然我不知道要說什麼,不過天涯無處無芳草,你總會遇到更好的。”
獄警說了一句不算安慰的安慰,薛奇勳聽見之後,沒有任何反應,他緩緩站起身,離開探監房,回到自己的單人牢房裡。
在回去的途中,他一句話也沒有說,沉默的令人害怕。
多日未經修剪的劉海微微擋住他的雙眸,讓獄警有些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
獄警關好鐵門,從鐵門上的一個框裡看過去,薛奇勳坐在水泥牀上,一言不發。
雖然他沒有說任何話,甚至動都沒動,但能清楚地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的驚人煞氣。
獄警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隨後搓着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急匆匆的離開了。
他覺得這個犯人有些危險了……看起來好像隨時就要逃獄的樣子。
怎麼辦呢……還是同獄警長商量下,看要不要多派幾個人來看守這個不定時炸彈。
獄警嘀咕着離開之後,薛奇勳在水泥牀上坐了很久,直到夜色降臨。
如一座雕塑般的薛奇勳終於微微動了下身子,他緩緩擡起頭,漆黑的雙眸亮的嚇人,閃爍着極爲狠毒的光芒。
他雙眼狠狠瞪着牆壁,好像瞪着一個十惡不赦的惡人。
“咚!”寂靜的單人牢房裡猛然響起沉悶的碰撞聲。
是薛奇勳,他把手捏成拳頭,
狠狠砸向牆壁,手掌流出鮮血,順着牆,緩緩流成一條筆直的線。
在遇見羅雨熙之前,薛奇勳整個人很茫然,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
在這個監獄裡,他曾經的地位,曾經的權威都不管用,如一坨爛泥。在裡,就是要靠力量來說話。
誰是弱者就活該被欺負,捱打。
薛奇勳無論在商戰,還是在監獄裡,無疑都做到最好。
他從小就開始鍛鍊身體,請的武術老師都是最爲精英的,所以他的身手向來不差。他認爲自己就是個天驕之子,從來不怕失敗,又或者說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失敗。
他骨子裡的傲慢與高傲就是從小時候受父親的教育以及優良的壞境所養成的。
他無論到哪都不會失敗,就算進監獄的第一天受到老大的“新人之禮”,他照樣將所謂的老大狠狠打趴下,成爲新上任的老大。
對,他從不言失敗。
但是在羅雨熙身上,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敗北的滋味。
無論是心,還是身體。
就在羅雨熙短短的十幾分鐘的探監時間裡,他彷彿在地獄裡被油鍋燙了好幾回,又痛又辛苦。
他曾經以爲這輩子都不會遇上喜歡的女子,他跟安可兒也只不過是各取所需。
但他錯了,他遇上了羅雨熙。
在遇見的那一刻,就把自己的心給弄丟了,被羅雨熙偷偷拿走了。
薛奇勳從小因爲父親的事,就被複仇矇蔽了雙眼,從來不知道什麼是愛,什麼是情。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羅雨熙在無意之間一點一滴的教會他的。
他很愛羅雨熙。
很愛很愛,愛到就算自己進了監獄,仍每時每刻都在思念着她,回想着她的音容笑語。
結果,卻輸得一敗塗地,站也站不起來。
薛奇勳的雙眸亮的嚇人,緩緩覆上極爲惡毒的光芒,他低低的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聲線已經變得沙啞,他甚至笑得太過厲害而被嗆到,但他還在繼續笑,不停的笑。
笑聲之中,帶着悲涼,心碎。
沒想到他向來精明過人,卻聰明反被聰明誤,他應該說羅雨熙的演技很好,還是該讚揚一下她不當明星太浪費了她這塊好材料?
薛奇勳蒼涼的笑聲不斷在寂靜的走廊之中迴盪着,似乎隱隱帶有迴音。就算吵到了別的牢房的犯人,但他們也不會輕易出聲罵薛奇勳。
因爲,進到監獄的第一次就把老大打到進醫院的新人,實在惹不起。
薛奇勳笑了很久很久,直到被他笑聲吵醒而不耐煩匆匆走過來的獄警,嘴裡不斷罵着娘用手中警棍敲着鐵門,警告道:“喂喂喂,三更半夜的你笑什麼笑啊,真是怪嚇人的,你不睡就給我乖乖閉嘴。”
因爲獄警的出聲警告,薛奇勳終於閉上了嘴,他脣角勾了勾,露出一抹弧度,弧度之中流露出極爲駭人的情緒,卻無法用任何語言來形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