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全公司的人都很討厭我,我也理解,畢竟我害所有人損失了一大筆獎金,只是明明知道是這樣,心裡還是不可抑制的難受。”羅雨熙深呼一口氣,走到透明的玻璃窗前緩緩說。
這裡的視線很好,可以看見這個城市過半的面貌,窗外的天空也一碧如洗,好像陰鬱的那個人只有她,她感到自己有多麼的與這裡格格不入。
“只要你悔過,她們慢慢就會接受你了。”江天暮對這件事情不知道怎麼說,畢竟他纔是最大的受害者,那些公司員工的心情他最能瞭解。
悔過?
羅雨熙笑了,她轉過頭來看着江天暮笑得苦澀,她說得很輕:“可是我忘記了,我連自己做錯了什麼都不記得,你讓我怎麼悔過?”
“江天暮,我雖然不記得了,但我的人品可以自己擔保,我是不會爲了利益而盜取公司文件的。”羅雨熙看着江天暮的眼睛,一字一頓道。
江天暮聽完羅雨熙的話怒了,臉上的神色一冷:“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了麼?別拿遺忘來說事,做錯了可以悔過,但別冥頑不靈。”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只知道自己從醫院醒過來就被套上了這個罪名,就算我盜取過那份內部文件,我想也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否則我是不會那麼做的。”羅雨熙說。
她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接着道:“我想記憶可以忘記,但人品是改變不了的,這種事情我很唾棄,也很不屑。”
江天暮已經到了憤怒的邊緣地帶,他朝她走過去,捏起羅雨熙的下巴:“你現在是以失憶當藉口來否定你做過的錯事,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
“我不知道,我沒否認,但也沒辦法承認這件事情,因爲我現在的情況是完全不知情。”羅雨熙掰開江天暮的那雙手:“還有,什麼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你能不能不要說得那麼難聽!”
“你知道難聽,那當初背叛我的時候怎麼不考慮一下我會有多難受呢,嗯?”江天暮雙目微微眯起,冰山似的臉色給人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我……”羅雨熙吃癟了。
羅雨熙將頭氣憤地轉到一邊,不想跟江天暮理論,她完全不記得了,反正怎麼樣她都說不過他。
“我以爲你已經悔過了,沒想到你居然越來越無恥,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江天暮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他的手不斷地收緊用力,羅雨熙開始掙扎,疼得連聲音都沒辦法發出來,她感覺要是這個男人再用力一點點,她的下巴就脫臼了。
淚水從眼眶裡淌出來,冰涼的液體從她的臉頰滑過流向下巴,江天暮的手心被浸溼了一片,淚水本來是冰涼的,可江天暮碰到它就如同觸到了滾燙的開水,溫度灼傷了他的手心,他連忙收回手推開羅雨熙。
她被推得退了一大步,眼看就要跌倒,江天暮下意識地伸出手去,卻在半空中硬生生地收了回來。
下一秒,羅雨熙的頭就狠狠地砸
在堅硬的透明玻璃上,可她卻像是半點都感覺不到這些疼痛,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她的後背乾脆靠在玻璃上,也沒有站起來。
她也心痛,她發覺,無論她和江天暮的關係發展到哪種地步,可是那些過往就像一條海底的八爪魚牢牢地抓住江天暮的心臟,只要提起過往,那條八爪魚就會揮動它的觸角,毫不留情地將試圖去走進他心房的她,擊退到心房外,靠不近半步。
“我們之間是不是永遠都有這一條鴻溝,一輩子都跨不過去了?”羅雨熙聲音輕輕的。
江天暮沉默不語,他的腦子裡面現在很亂,理不清頭緒,也不知道答案。
羅雨熙第一次感覺到,橫在她與他之間的隔閡,沒有辦法抹去。
之前無論他們有多麼的不愉快,羅雨熙都認爲只要自己努力地補償,可以一點一點的將壓在江天暮心口的大石頭搬開,總是覺得希望就在前方,所以她拼盡全力,視死如歸。
此刻才幡然醒悟,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回憶這種痛苦時,能令人瞬間產生死亡念頭的悲慼。
羅雨熙不顧身上的疼痛,大笑起來,笑得瘋狂,裡面包含着苦澀,自嘲和失望。
她站起來,朝江天暮微微一笑:“如果我辭職的話,你同意麼?”
一字一頓地說完這句話,她帶着微微的笑容望着江天暮,不出意外地在男人的臉上捕捉到兇猛的怒火與殺氣。
鼓起勇氣把這句話說出來,她忽然之間感覺自己輕鬆了好多,沒有了虧欠,沒有了輾轉不安,因爲這已經是最壞的結果了。
江天暮震驚地看着她,他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想要辭職。
只見他挺拔結實的身體瞬間變得僵硬,厚實的手掌舉起來就照着她的臉招呼下去。“啪”地一聲將羅雨熙狠狠地重新打翻在地上。
“蹬鼻子上臉!”
憤恨地咒罵一聲,江天暮的臉前所未有的難看。
好啊……
這就是他江天暮這些天費盡心機討好的女人,這就是他這些天來寵着慣着生怕她受點委屈的女人!真是個無情無義的女人!
耳朵裡嗡嗡直響,羅雨熙只是捂着臉一言不發地躺在冰涼的大理石地板上來消化他帶來的傷痛。
羅雨熙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江天暮那雙高端的手工定製皮鞋,他們之間原本就有着雲泥之別,此時,回想起這段時間看似和諧的相處,只覺得分外的諷刺。
對嘛,這纔是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
眼前這個怒髮衝冠的野獸纔是她所認識的那個江天暮,從來都不把她的感受當回事的臭男人。
老實說,江天暮對她太好了她還真的有一些不適應呢……什麼時候江天暮對她羅雨熙也能溫柔的要命了,那纔是笑話。
“羅雨熙,這纔給你幾天好臉色看,你就越來越有膽子了,居然還想着辭職?”
打過人之後
的江天暮也慢慢地平靜下來了,俊臉還是黑着,神情卻也複雜了許多。
他江天暮是從不打女人的,作爲一個優秀的成功人士,毫無疑問他是帶點大男子主義的,甚至在以前遇到打女人的男人他都十分鄙夷,但是沒想到有一天,他江天暮也成爲自己曾經鄙夷的那一種人。
“羅雨熙你想跟我玩這套,想讓我放了你是吧?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你也太自不量力了,我高興才寵着你,其實你都是我玩過的貨色了,還真引不起我的胃口,你現在非要觸我黴頭,這可是你自己找的。”
“你把我當什麼?你的情婦麼?”羅雨熙問道,然後自嘲一笑。
江天暮俊逸的臉上沒有絲毫好轉,這麼多天來相處,在她的眼中,自己對她的好居然全都沒有記在心上,以爲他只不過是把她當情婦養。
“你太自以爲是了!”
是啊,羅雨熙又自嘲地笑了笑,情婦起碼還會得到一大筆錢呢,可見她真的連一個情婦都不如。
江天暮想着這些日子以來,這個女人與自己之間的點點滴滴全是假的,只是爲了想讓自己放了她,她居然又一次欺騙了他的感情,思及此,他覺得心底一片寒冷和恐懼,就連出口的話都無法控制的變得難聽起來。
什麼失憶後的不知所措,什麼不承認……全部都是假的,都是她羅雨熙的高明手段罷了,爲的就是等到今天,能夠讓他江天暮放過她。
“我高興的時候捧你上天堂,不爽的時候也能送你下地獄。你現在勾起我心火自個兒找虐,有本事看看我們誰先虐死誰?”
江天暮之前還考慮要不要把他和羅雨熙之間的關係告訴家人,現在看來他還真是想得太簡單了,羅雨熙這種自私自利,不顧及別人心底傷痛、無情無義、機關算盡的女人,哪裡值得他廝守一生。
說完那一番話,江天暮一把拉起羅雨熙的頭髮將她提到自己的面前。深邃完美的五官靠近她那張紅腫的臉頰,黝黑的眸子微微眯着,給了她一個辣手摧花的笑容。
“還想辭職麼?”
羅雨熙敢怒不敢言,只是用那雙已經化成一潭死水的眸子回望着江天暮,脣抿得死緊,沉默着。
江天暮見她這副如喪考妣的樣子,心裡非常的不高興,更多的是羅雨熙方纔那句話讓他認清了血淋淋般的事實,原本繃緊的回憶,被刺啦一聲巨響撕裂開來,羅雨熙曾經的惡劣行徑加上現在死不悔改的虛假都讓他不可抑制地難受。
唯一能減輕自己心底傷痛的方法,就是讓這個再次欺騙她的女人也陪着他一起痛,這樣如同尋到了一個發泄口似的,這一刻的江天暮,毫無顧忌。
他不爽地扯了扯羅雨熙的頭髮,不耐煩地吼了句:“說話!剛纔那會兒不是伶牙俐齒麼,現在知道裝啞巴了?”
羅雨熙的頭皮傳來鈍痛,她只得應了一聲:“你說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很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