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紹南只是淡淡的笑笑:“不小心扎破了……”拿起面前的茶杯,不想再做多談。
“疼嗎?怎麼不小心扎破了?那要記得換藥啊……唉,讓如風換就行了,如風,明天給孟大哥換藥吧?”雲淨瞅着如風,一臉甜笑。
如風卻愣了愣,看了看孟紹南的手,很機械地哦了一聲。
“不用了。”孟紹南沒有看如風,卻對着左雲淨說了句。
“紹南,還是小心點好……”羅婉看着孟紹南說道。
孟紹南扯了扯嘴角,沒有再說話。
“孟老大,今兒個沒帶手下嗎?”開口的是坐在如風斜對面的人,如風不認識,但直覺不喜歡。
只一眼,就一眼,就能看到那人眼裡散發出的精明的光。太強烈了,如風很反感。
這個世界,精明固然好,太過精明,便變得世故狡猾,心機深沉。
“盧總……不也沒帶秘書嗎?”孟紹南的聲音輕輕淡淡,好似秋日裡吹過的一陣風,讓人看不到,卻不能忽略它的存在。
如風聽不懂孟紹南話中的意思,但看到他口中的盧總此刻漲成的豬肝色的臉,如風的嘴角微微上揚。
孟紹南,從來都是贏者。
“哈哈哈……兩位真愛說笑……今兒個只是爲小女回國接風洗塵,順便我也出來活動活動筋骨。這一把老骨頭,老是窩在牀上,自己都覺得自己變成個廢人了……”
“左董說那是哪兒的話,您看上去精神煥發,紅光滿面,哪是一個老人的樣……”林文華帶着笑臉奉承道。
如風不禁白了眼,還沒見過這麼狗腿的。
不過顯然,這是世人貫用的,也是千百年有顯著效益的伎倆。
整桌的人都哈哈笑起來,殷勤地倒酒,遞煙,各自說各自的奉承話,生怕自己做得不到位,而得不到主人的親賴。
如見的目光悄悄移向孟紹南。他正扯起嘴角笑着。邪魅,狂妄,冷冽。低着頭的眼神看不出情緒。但如風能預想到,那裡鐵定沒有溫度。
菜被一一端了上來。每一樣看起來都是色香味俱全。每一樣都刺激着此時刻客人的食慾。
如風看着面前每一樣精心烹飪的食物,原本的飢腸轆轆此時卻如脹了氣般,一點胃口也無。
“如風啊……多吃點,你太瘦了……”桌子一端的羅婉看着如風幾乎沒有動過的筷子,含着笑意說道。
“嗯,就是就是……如風,你要多吃點,哥,今兒個你的任務就是把如風照顧好,有照顧不周的,我就和你絕交……”左雲淨邊吃着東西,邊扭頭對着左泓淨說道,還時不時地對着他吹鬍子瞪眼。
如風被忽然之間的點名怔愣了下。對於雲淨的說辭,心裡愣是顫了顫。不知道那是爲了什麼,是怕他生氣嗎?
如風的眼又悄悄看向孟紹南,那廝卻悠閒的喝着酒,對於她們之間的談話,彷彿充耳不聞。
自己在想什麼?他不是都已經說了要對她放手嗎?如風低下頭,手輕撫上茶杯,能感覺到杯壁的溫暖,十指交握,原來手指,不知何時,冰涼如水。一剎那的觸覺,卻忽地傳遍整個身體,也一路涼到心底。
既要放手,爲什麼又要對她做那件事。既要放手,爲什麼又要對她說那樣的話。她給他震撼了嗎?她給他的不僅僅是震撼,那,還有些什麼呢?
“如風……如風……”猛然間驚覺到有人在喚她,她詫異地擡頭,接觸到羅婉關切的眼神,“怎麼啦?菜不合胃口嗎?身體不舒服嗎?怎麼都沒有吃呢?”
“哦沒……沒有不舒服的,菜也很好吃……”如風揚着僵硬的笑臉,看着羅婉說道。
“那就多吃點啊,看你瘦的……我看了都心疼……”
“啊呀媽,現在流行骨感美,我們如風這不是瘦,這是骨感,骨感……哥,你說是吧?”雲淨笑着說道,末了還不忘促狹下左泓淨。
左泓淨懶散地靠着椅子背,修長的腿伸直在桌下交握。他漂亮地丹鳳眼瞅着如風,嘴角上揚:“不錯,不至於太沒女人味……”
如風被他放肆的眼神,輕佻地言語煞紅了臉頰。這人說話怎地都不看場所。
左泓淨的話引來在場人的一陣鬨笑。誰不知道他左大少換女人猶如換衣服。但都快三十了,卻也還沒個真正的主兒。
“泓淨,我說你正經點。啥時,你也讓我樂一樂,找個媳婦好讓我盼個孫子……”羅婉顯然對於左泓淨的話語頗有微詞。她這輩子心心念唸的就只有現在這一件事。
“就是啊,哥,別說我沒提醒你,現在眼前就有一大美女,你可別到時錯過機會,哭天喊地都來不及啊……”雲淨對着左泓淨一本正經道。
左泓淨笑了笑,把玩着手裡的酒杯,沒有說話。
孟紹南沉着一張臉,沒有加入他們的話題,也沒有擡眼看任何一個人。
“爸,我想去孟大哥的公司上班呢……”左雲淨沒來由的說出這樣一句話。
所有的人都愣了下。
左付生隨即笑了起來:“那要問你孟大哥的意思啊!”他這女兒的心思,即使是像他這樣的大老粗也能看出幾分,別說別人了。
“小云,爲什麼突然要去紹南的公司啊?”羅婉不是不知道自己女兒 的心思,但她也知道孟紹南的背景,即使他現在的南風集團也與他們的左氏有得一比,但她就是對孟紹南沒有安全感。
道上的人,哪有安全感可言。她又不是沒有經歷過,那種整日惶恐不安的生活,她嘗過一次,不想再嘗第二次。
“在自己家公司,人家都知道我是個空降部隊,都對我點頭哈腰,拘謹的不得了,我受不了……”左雲淨嘟着嘴說道。
“來我公司,一樣也是個空降部隊,有何差別……”孟紹南淡然道。
“我可以從底層做起的,不用特
別優待我,我要憑自己的力量一步一步向上爬……”左雲淨看着孟紹南,很是堅決的說,看着孟紹南的眼也放着光彩。
如風感覺到了,那是少女情意的光芒。左雲淨,喜歡孟紹南。
孟紹南看了左雲淨一眼,這小丫頭還真是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意志。他扯了下嘴角:“好,如你不嫌棄,隨時都可以過來……”
“哈哈哈……小云,既然你孟大哥都答應你了,你可要好好幹啊,別給我丟面子了……”左付生笑着說道。
“爸說的是哪兒話,我能給您丟面子嘛!”雲淨自然開心萬分,以後都能和孟大哥在一起上班,一個屋檐下,走進走出總會碰面吧。
“小云……那樣去麻煩你孟大哥不太好吧……”羅婉還是有點不認可。
“媽……我那是去學習嘛,再說我也不會太麻煩孟大哥的……”雲淨看着羅婉不滿道。
羅婉沒有再說話,她知道自己女兒的性格。只是希望小云不要陷的太深。
如風沉默地吃着飯,靜靜地聽着他們的談話。左付生與龐院長他們談論着生意上的事。羅婉說完了雲淨,轉而去說左泓淨。不厭其煩的說着他的終身大事。
左泓淨懶懶地靠在那,有一搭沒一搭的附和着。
如風看了眼他,是不是會覺得媽媽煩躁,媽媽囉嗦。可是,她想要這樣的煩,想要這樣被唸叨,而卻沒有人來念叨她。如風淡淡笑了下。是不是隻有等到失去了,纔會知道珍惜。
一整個晚上,如風很少聽到孟紹南開口說話,偶爾會和左雲淨說幾句。即使只有短短的幾個字,但那低沉的聲音,能激起如風心底的波浪。細細的一小圈,慢慢地擴大……擴大……
如風的視線總是不經意的瞟過他,而孟紹南卻始終低垂着眼,沒有看過她一眼,沒有和她的眼神再有過交集。
如風看着面前的酒杯,透明晶亮,能一直看到杯子下面的桌子的顏色。曾經,她也以爲她把這樣世界看得如同這個杯子般,可是此刻,面前的這麼一大桌的人,她卻沒有一個是看得透的。
她坐在那裡,就像遼闊沙漠裡的一粒細小的沙,有她的存在,卻並不重要。隨時有可能被刮來的風吹走,隨時有可能被更多的沙石淹沒,卻沒有人注意到。就連他……也不會再注意……
“如風啊……爸媽身體還好吧?”羅婉的突然出聲,令如風嚇了一跳,還沒嚥下去的食物,此時剛好卡在了喉嚨處,她不禁咳嗽起來。
“呀,小風怎麼了?小心點……”左雲淨一臉擔憂地看着如風。
左泓淨眼神怪異地看了她一眼,遞過水杯。如風不客氣地接過就喝了起來。真是出醜出到家了。
“沒事吧?”左泓淨不冷不熱地問道。
如風擡起眼,卻看到孟紹南嘴裡刁着煙,眼神灼灼地盯着她看。如風的心忽地一跳,忙別過臉:“沒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