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高級病房裡。
沈之曜靠在沙發上,背對着在一旁對峙的兩個人,半垂着頭,看着窗外的冬景。
那邊的沈信陽和吳知玉還在爭論誰是誰非,關於誰離棄了誰,兩個人爭得不可開交。懶
沈之曜有些煩躁,從口袋裡摸出煙,叼在嘴裡,想了想,又取下來,回頭看着歇斯底里的吳知玉,他揉揉額頭,“別在醫院裡吵,他心臟不好。”
吳知玉狠狠的瞪沈信陽,“他都是報應!一腳踩一隻,結果呢!翻了吧!你娶的好老婆呢!還不是死在我前頭,你的大兒子死的連屍體也找不到,你還真是命苦!”
沈信陽氣得直髮顫,“你嘴巴還是那麼不積德!定堂沒有死!你這女人給我放尊重點!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了,還翻出來有什麼意思!我告訴你,現在兒子都這麼大了,我們兩個老東西就老老實實的頤養天年算了,吵來吵去讓他心煩。”
吳知玉把十指攤出來給他看,上面斑斑的全是凍傷的疤痕和新傷口,她舉到沈信陽跟前,問到他臉上去,“是嗎,你要我忘了也可以,你把公司給阿曜,都給他,你不是也都知道了嗎,還讓那個假孫女霸佔着你的財產?阿曜纔是你親生的!”蟲
沈信陽看着她昔日纖白的手變成這副樣子,心頭壓着石頭一樣的沉重。
沈之曜把煙捏扁,看着吳知玉,“這些事別再提,我不想再聽到誰拿小星的身世說事,我告訴你們,是不想讓你們阻止,不是讓你們來貶低疏遠她——”
吳知玉皺着眉頭看着沈之曜,恨鐵不成鋼,“臭小子,你是要她還是要你.媽?我是要害你還是怎麼着,你怎麼跟我說話!”
沈之曜眉心蹙起,疲倦嘆氣,“我不會放開小星,無論什麼原因——你們要分割財產隨便,不要傷害小星,我不允許。”
吳知玉指着他,剛要罵,沈信陽就拉住她,看着沈之曜,很認真的說,“阿曜,你今天在父母面前說實話,不許隱瞞,你講真心話,你是因爲愛小星纔要娶她,還是因爲受人之託才這樣。”
“跟一個十八歲的小丫頭講什麼愛不愛!”吳知玉痛斥,“根本就是胡扯!那沈星空根本就是個黃毛丫頭,她懂什麼!阿曜會愛她什麼!簡直扯淡!沈信陽,你到底是怎麼教育的孫女,才這麼大就和男人搞出這種事!不知道你們的家教是怎麼回事!”
沈信陽挑高嗓門,“我沈家家教好的很!不用你操心!還有!我告訴你,就算星空不是我孫女,她也是個好孩子,你攻擊我就算了,別說她的不是!”
沈之曜被他們吵得受不了,捏着眉間想出去躲躲清淨。
吳知玉看他要走,急忙拉住他,“好了,不吵了,阿曜,你在這裡把話說清楚。”
沈信陽點點頭,“阿曜,你把話說明白,你要星空,可是眼下的情況非常的混亂,你和她在一起,不光要面對輿論的壓力,身份上,你是我的親兒子,而她現在可以確定和沈家沒有血緣,你打算怎麼做,是繼續讓她當大小姐還是要把真相告訴她?”
“當然是告訴她了!她不是親的,幹嘛要讓她霸佔着財產的大頭!”吳知玉憤憤。
沈信陽瞪她。
沈之曜眸子淡淡的掃過兩個人,“不要告訴她,還跟以前一樣,如果你們不能做到,那我就帶她搬出去,遠離你們就是了,我見不得她受委屈。我還是先從沈家除名,等她條件成熟了,我們就結婚。”
“結什麼婚!”吳知玉堅決反對,“她是個大禍害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娶她就等於背了個定時炸彈在身上,早晚有一天會被她連累的!阿曜,你前途無量,這些年你已經在她身上浪費了多少精力,你何苦呢!你好好的找個女人結婚生子多好!以你的條件,什麼樣的女人不是任你挑選!你幹嘛非要和一個最困難、最不配你的女人在一起呢!”
沈信陽在一旁聽着,沒有反駁吳知玉,同樣的點點頭,勸着,“阿曜,你.媽說這句話,我同意——星空確實不是最適合你的,你們之間的老問題就夠棘手了,現在又加上新問題,而且是更嚴重,會出人命,沈家隨時可能因爲她而完蛋,你能護她一時,不能護她一世,爸爸也不捨得把她趕走,畢竟我也疼了她這麼多年,可是,她真的不能留在這裡,我和你.媽都年紀大了,怎麼樣都無所謂,可是我們捨不得你,爸爸已經有個兒子出事了,我不能讓你也被這件事捲進來……”
沈之曜神色有些冷漠,盯着自己的父母,他幾乎是冷笑着,“所以呢?爲了我着想,就要把她送走不管她死活?爸,我媽和星空沒有感情,她說什麼我都不會見怪,可是星空是你從小疼過來的,你現在說怕麻煩要我放棄她?別說星空,我聽了都覺得心寒。算了,星空我來保護,死活我也不放手,怕的話我們走遠點,或者你們倆喜歡頤養天年,我送你們出國好了,找個小島,你們安度晚年去吧,我和星空被人唾罵被人怎麼樣都不會影響到兩位。”
沈信陽有些惱,砸了杯子,“混賬!你越來越放肆!你翅膀硬了連父母都不放在眼裡了是不是!我們說的話你不愛聽,可是哪句不是事實!星空她不是沈家的孩子,我已經有個兒子爲了護她而進了監獄,一輩子都不知道能不能見到外面的太陽,不知道還能不能給我送終!你現在還要重蹈覆轍,你要我怎麼能認同你!臭小子,你就要氣死我是不是!我當年怎麼沒掐死你算了!”
吳知玉和他同一陣線,“阿曜,別拿自己冒險,你有父母要奉養的,媽媽一輩子都在外面流浪,好不容易纔和你團聚,你忍心和媽媽分開嗎?”
沈之曜聽着兩個人夾攻自己,嘆息着搖搖頭,“我命一向硬,我會沒事——這些年星空藏得也很好,你們不要那麼杞人憂天吧,我和她,已經分不開了,你們愛怎麼想都隨便,反正,我要定了她,我要照顧她一輩子。”
……
……
沈之曜從房間裡出來,感到無比的疲倦,兩個人最後還是軟硬兼施的要他送走星空,他聽得耳朵都長繭,走到走廊的窗口,他忍不住點了一根菸來抽。
六年。
她到自己身邊,足足六年,從十二歲少不經事的小女孩到今天帶了風情的少女。
他看着她的每一點成長都覺得滿足,表面上是星空依賴他,但其實,星空是他的精神寄託。
他要看着她健康,看着她快樂,他的人生纔算完整,空寂的心纔不覺得虛無……
站了一會兒,外面天色漸沉,他看了看手錶,該回去了,否則出來一整天,那丫頭自己一個人又該覺得悶了。
他想着回去給她帶點心吃,這陣子她爲了調養身體,被嚴格限食,吃的東西都是爲了補而補,小丫頭每次吃東西都可憐兮兮的看着他。
一想到她他就覺得心頭被針尖輕輕地挑。
那種微微的刺痛,是幸福到極致的擔憂,只怕這美麗是易碎的環境……
走廊另一端,兩個值班的護士在服務檯旁邊聊着天,一個問另一個,“看到沒有,剛纔有個小姑娘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嚇了我一跳,她摔的那下可真狠,走的時候都站不穩了,我還以爲是誰,仔細一看,是沈家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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