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陌生之城

從沒有過那麼多的眼淚,刺痛了眼,也衝散了本就支離破碎的心。

在天亮之前,她收拾好了行李,一個揹包,裝着幾套日常的衣服,那時,是這麼簡單地進來,如今……

也就這麼簡單地回去吧。

這下,是徹底的死心了。

路過教室,透過窗,看着裡面的一切,心裡有些難過,有些不捨,終於還是打開門進去了。

坐在她的位子上,書堆得那麼高,本本如新,從不受主人親睞的它們,顯得並不那麼精神。

最後,她只帶上那新的本子離開了。

車站裡,人來人往,匆匆而過的,悠悠等待的,欣欣惜別的。

真要回去嗎?

心突然變得沉重了,各種矛盾,各種徘徊。

車站裡的時鐘不斷轉動,溫馨提示的廣播一遍又一遍地響起,回家的班車一輛又一輛地從面前離開。

踏出去的腳步又收了回來,如此重複又重複。

究竟還糾結什麼呢?既然都下定決心了,爲什麼還在猶豫?梵亦茹,就義無反顧地回去吧!

最後一班車了,就在眼前,就最後的五分鐘了,梵亦茹心裡不斷地催促自己,可是卻怎麼也挪不開腳步。

“小妹妹,你要去哪?看你也在這等了快一整天了。”車站裡的一位保安似乎已注意她很久了,感覺她很焦慮的樣子,就過來問一下。

亦茹驚了一下,慌忙搖搖頭。

“等人?”保安繼續問。

亦茹心裡越來越焦慮,越來越難下決定,究竟要不要上車……

保安的問話,更是讓她不知所措。

車已經開始發動了。

她還在猶豫。

眼睛緊閉着,試圖平復那亂透的心律。

“怎麼了?小妹妹,還是遇到什麼事了?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可以跟我們說的,或許我們可以幫上忙呢?”

“沒什麼事,謝謝!”

亦茹向保安鞠了個躬,然後直接上了車。

只是……

那不是回家的車,是一輛不知要去哪的車,她連看都不看,就奔上隔壁的那輛車。

透過車窗,看着回家的車逐漸遠去,直至從她的視線中消失。

“哇,幸好趕上了。”

身邊突然坐下了一位男生,抱着一個裝吉他一樣的裝束,他好像很寶貝它,小心翼翼地護着它。

轟~~~

車開動了。

梵亦茹慌了一下,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直盯着前面看。

怎麼辦?要開車了。

“是忘了什麼了嗎?”旁邊的男生輕輕地拍了下她的肩膀,有點驚訝地看着她。

她看了他一眼,迅速地又低下頭,繼而又搖搖頭,臉刷的一下子紅了,所幸還有口罩遮着。

他,是俊俏的臉,像夏日裡的清風,清爽,溫柔。

從沒如此看過一個人。

擡頭望向窗外時,車已開出車站了。

靠着座椅,她心沉重如石,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會不會因此而走失,會不會遇上壞人,會不會再也見不到家人了……

所有的壞的事情,都在她腦子裡轉悠着。

恐懼與無奈交集,有點坐不住的樣子,焦慮不安。

她的肩膀再次被拍了一下。

還是他,他遞給她一個耳塞,另一個卻掛在他的右耳。

“要不要聽歌?”他笑着說。

他給她戴上了。

音樂很柔美。

她安靜地聽着,慢慢被音樂帶離了憂慮,心平靜下來了。

“這是我們的歌。”

“啊?”

“這是我跟我兄弟們一起演唱的歌,好聽嗎?”

“好聽。”她有點羞澀。

她看着他抱着的包裹。

“這是吉他吧?”

“對啊,我的寶貝,音樂裡面就有它,聽到嗎?”

“嗯。”

“你也有玩過?”

她搖搖頭。

“在電視裡看到過。”

她很久都沒說過這麼多的話了。

音樂在耳際,她閉上眼睛,舒心地享受這音樂帶來的美好。

“到站了!快醒醒!”

梵亦茹被搖醒了,她有點迷糊地揉揉眼睛。

“已經到站啦!趕緊下車吧!”他一邊整理他的包裹,一邊溫柔地提醒身旁的亦茹。

亦茹猶如夢中驚醒,猛地看向窗外,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啦?睡糊塗啦?趕緊下車啦!”他把她從座位上扶了起來。

被拽了下車。

這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她開始害怕了,開始後悔了。

“好了,很高興,你能喜歡我的音樂,也很高興,認識你,我先走了,再見!”他笑着向她招招手。

亦茹一下抓住他的衫尾,突然又鬆開了,她是在害怕,但又在努力去掩飾她的害怕。

她覺得可以相信他,但又不敢相信。

又或許只是不知何去何從。

“怎麼了?”他有點驚訝。

“我……沒什麼……再見!”

她轉過身,悠悠地往前走,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車站早已沒有了擁擠的人流,所以她掩飾不了她的無助,隱藏不了她孤獨的恐懼。

他追了上去。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他注意到了她的臉色變得很蒼白,雖然有口罩遮着臉。

“不用。”小聲得不用一點點的力氣。

然而,她卻倒下了。

要知道,從昨晚到現在,她滴水未進,哪裡還有力氣,再加上此時的恐懼壓迫在心頭,緊張的神經也會讓她無力行動。

“哎,你怎麼了?”他慌張抱住她。

她半睜着眼,想要努力站起,卻使不出半點力氣。

“我送你去醫院吧!”

“不要……不要去……我沒事……我……我只是餓了……”

“餓了?我這有些餅乾,來,你先吃點。”

他想要摘開她臉上的口罩,喂她吃點東西。

她突然奮力地推開了,她捂着嘴巴。

他對別人那樣的動作很敏感,誰都不可以摘下她的口罩。

“不要碰我!”她想起了圍着數落她的人。

他感覺到,她害怕別人掀開她的口罩,或許她不願別人看到她的臉吧。

“對不起,我不碰,不碰。”

他把餅乾放在她手裡,轉過身去。

“你先吃點吧,我去買水。”

看着他的背影,她眼眶溼了,這世界,除了家人,他是第一個會關心她、尊重她的人。

抱着腿,埋着頭,慢慢地啃完手裡的餅乾,終於有點力氣了。

這時,他也回來了。

滿頭大汗,手裡握着兩瓶水,還有吸管。

看到她手裡的餅乾沒了,知道她已經吃完了,呼了一口氣,會心一笑。

“來,喝點水吧。”打開瓶蓋,插上吸管,遞給了她。

沒想到,他會想得那麼周到,帶上吸管喝水,就不用擔心會被發現口罩下那讓人害怕而討厭的面孔了。

雖然如此,他還是轉過身去,不看她。

而她,一樣埋着頭喝了幾口,這永遠是她的習慣。

“謝謝你!”她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他轉過身看了她一眼。

“現在好點了嗎?”

“嗯。”

“要不我先送你回去,你家住哪?”

“我……”她又開始不安了。

他總覺得她有什麼難言之隱。

或許她只是一個負氣離家出走的女孩吧,自己曾經還不是做過這樣的事嗎?

陪着她坐在那,誰也沒有吭聲。

她在不安地想着家人。

他則沉浸在過往的回憶裡。

一陣美妙的音樂響起,是下午時從耳機裡聽到的一首歌。

“喂,小奇,怎麼啦?”

……

“好,我馬上過去。”

肯定是他的家人打電話讓他回家了吧,亦茹不知爲什麼會有一種失落的感覺。

“你想看我表演嗎?”他有種禁不住的興奮。

“啊?”亦茹不知道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帶你去個地方,走!”他帶着她跑出了車站。

~~~

他帶着她來到了一個很大廣場,有很多的人,散步的,跳舞的,唱歌的,運動的,所有人都是開心的。

“你帶我來這做什麼?”

“一會你就知道啦!”他指着前面的舞臺,“就那了。”

舞臺上,幾個男孩正整理着各自的樂器,都顯得特興奮。

“你就在這等着,一會保你驚喜。”

“別……哎……”

他走開了,留她在舞臺下。

“千羽師兄,你終於來了?快點啦,就等你啦!”

“你們還真行,這舞臺都被你們拿下了。”

“那必須的,爲了我們的夢想,沒什麼能阻擋前行的路。”一個坐在架子鼓前的男孩拍着心口說到。

“好吧,爲了我們的夢想,開始吧!”他高興地對他那些兄弟說,然後對臺下的亦茹微笑着。

臺下也就她一個觀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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