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無論是那一個人,只要心中有牽掛的人,那麼她就不可能完全的冷血,陽雪也是如此。
其實她一路表現的多麼輕鬆和自在,多麼勇敢和堅強,也不能抵擋她每個晚上都要輾轉反側好久才能入眠的真相。
在遠離故土的每一個夜晚,她並不曾以淚洗面,但心中還是藏着深深的憂慮。
直到今天,這個看似溫潤如風的男子給了她一夜的繁星滿天,她才真正的開懷起來,她從不向往什麼景色,但是這一夜的朗朗月色,是屬於她的,誰也奪不走。
她和林景懷也並沒有多說話,只是兩個人安靜的走着,這裡大概在半山腰上,因爲有一塊巨石擋着,所以並不是很冷,不知道爲何這座山上會有這麼大的一塊平地,但造物主的神奇向來不是人類能領會的。
興許夏天正當時的時候景色還會更好些,但是畢竟已經是初秋了,再怎麼不願離去的春色也已經凋落了大半,但是陽雪並不在意,在她心裡,這裡可比庭院深深的哈斯國皇宮好很多。
在這一刻,她是真正的自由的。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涵語殿裡,雖然此時已經夜色深深,但未央的寢宮裡還是隱隱有火光漏出,未央長公主正一身寢衣坐在側榻上,在她對面言笑晏晏的,竟然是已經懷胎六月的靜嬪寧清。
未央眉眼間帶着一絲顯而易見的不悅,倒不是因爲自己的好夢被攪,不過是因爲覺得寧清只帶一個婢女就過來的行爲實在是太過冒險了。
到是寧清渾不在意的樣子,倒不是因爲她不在乎肚子裡的孩子,而是因爲她有十足的把握自己不會出事。
兩人靜默了片刻,如意就端了一杯熱茶並一些精緻的小點心上來,未央拿起茶杯輕啜了一口,垂眸不語。但兩人之間緊繃的氣氛到是緩和了一些。
寧清撫了撫自己的肚子道:“行了,你又何必給我擺這幅臉色看,要不是我實在有樁要緊的事情要說,這夜深露重的,我還不願意跑這一趟呢。”
未央將頭轉向寧清,皺着眉道:“什麼事情這麼緊急,非得現在說麼?明日派人過來尋我,讓我過去不也是一樣的便宜。”
寧清高深莫測的搖了搖頭道:“你先聽我說這是件什麼事才行。”
未央眨了眨眼睛,並沒有說話,但寧清當然領略到了這是讓她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寧清這時候也不在端着架子了,“你知不知道,哈斯國的公主還有不到三日就要進京的事情?”
未央將左手放在桌上,托住下巴道:“自然是知道的,又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
寧清冷笑了兩聲,道:“怎麼就不要緊了,你知不知道那公主今年芳齡幾何?”看着未央徵楞的臉,寧清也是心有不忍,“不過差半年及笄。”
未央立刻就反應出了要緊的地方。
畢竟如果這個哈斯國二公主真的是這個年齡的話,那如果要在整個京城擇婿的話,
最多逃不過兩個人去,軒轅昶和尉遲商。
畢竟整個京城王公貴族,高官重臣是不少,但最出彩的也不過就這麼兩個,一個是英氣勃發的少年將軍,一個是溫文爾雅的風流才子。
如果要兩國交好的話,這個公主的駙馬無論如何也不能就隨便從宗族子弟中選一個平平常常的出來就好,肯定是要選一個出類拔萃的世家子弟才行。
但是尉遲商和軒轅昶還是有很大的區別的,差距最大的一點,就是樂正公主尚且在世,而軒轅昶是個名副其實無父無母的孤兒,這樣的人來尚公主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未央想到這裡,心裡越大的糾結起來,但她又不願意承認,只是對寧清說:“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這公主只有十一二歲麼?哈斯國敢出這麼大的紕漏?”
寧清無奈的嘆了口氣,道:“你當這個哈斯國圖謀的少麼,他們將公主派來,還是一個才貌雙全,姿色上佳,備受寵愛的公主,自然不是奔着一般人去的。”
未央的眼神瞬間狠利起來,說:“你是說,她們是奔着宮陽來的?”
寧清的臉被燭光倒映在牆壁上,形成了一個冰冷的陰影,她慢慢的開口道:“應該是如此,我也沒想到他們瞞的如此的嚴,畢竟一個十五歲的公主配一個十歲的皇子差的實在有些大了,但是一個十二的公主配一個十歲的公主就不顯得那麼突兀。”
未央用手指按了按額頭道:“哈斯國的人是瘋了麼?她們難道打算先讓這公主生下有皇家血脈的孩子,然後扶持他上位,保哈斯國百年安寧?”
寧清拍了拍他的手道:“這麼久遠的事情誰弄想的清楚,但是我想你該想的是另一件事,現在皇宮這麼寧靜,我這消息還是玉寧山莊來的,想來是整個皇宮裡都不清楚這件事,但我想,恐怕皇帝陛下是知道的。”
未央的眼睛眯起,纖白的手指緊緊的抓住桌子的邊緣,但是情緒失控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很快,她就將自己全部的情緒全都收起來了。
未央深深地吸了幾口氣道:“如此看來,恐怕父皇是知道我同軒轅昶之間的感情了,他自是知道我是不好勸服的,所以就趁機直接對軒轅昶下手麼,還能打哈斯國一個措手不及,能趁機撈點好處也說不定。”
寧清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層,否則不會就這麼急匆匆的跑過來。
但是事到如今,恐怕賜婚的聖旨都寫好了,到時候哈斯國的公主一到,恐怕無論如何都是迴天無力了。
所以她收到消息以後,也是思來想去了許久,最後還是決定來通知未央一聲,畢竟事已至此,她是沒什麼可動手腳的了,只能讓這位權謀公主來想想主意,最好不要走到那最不堪的結局。
寧清其實還另有一件事要說,但她看未央的臉色,現在也實在不是什麼說話的好時機,於是只是略略寬慰了幾句,就先回她的函舀宮了。
如意將他送了出去,不一會地就若有所思的回
來了。
未央的心緒也實在煩亂的緊,竟然時不時的感覺到一陣的頭痛,她這個毛病是當年一路爲皇帝祈福時留下的毛病,已經很多年沒有犯過了,誰道如今又隱隱有了復發的跡象。
如意一進來看到她這幅樣子就知道她的頭痛症又犯了,心裡也是大驚,方纔心中的憂慮也丟到一邊去了,只是說:“殿下,頭痛的厲害麼?要不要奴婢馬上去請甄太醫過來?”
未央搖了搖頭,又感到頭中彷彿有一根筋在撕扯般的痛苦,但她還是盡力的忍住了,現在實在不是鬧病的好時機。如意見她如此,也知道未央性格的執拗,知道無論怎麼勸也是勸不住的,只能將軟枕放在她身後讓她輕靠着,然後輕輕的按壓起她的太陽穴來。
雖說如意並沒有正統的學過這些,但是當初未央重病時她到是跟着學了一兩手,如今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未央到不知道如意還有這種手段,這不過一會兒功夫,頭痛就去了大半,實在讓她輕鬆不少。
靠了這麼一會兒,未央也緩過勁兒來了,於是也就不願意在靠着,擺了擺手示意如意不用再按了,然後就直起了身子。
她拿了一塊豌豆黃放在嘴裡,靜靜地嚼完之後,閉上眼睛喝了一口已經涼了的茶。
在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已經回覆到了自己的巔峰狀態。
心思千轉百回,略略定出了一個計策,但是因爲這件事實在事關重大,而且事情緊急,容不得一絲閃失,所以少不得要好好推敲推敲。
然後未央擡起頭看向如意,道:“你方纔進來的時候想到了什麼,怎麼臉色那麼難看?”
如意被她這一提醒,也回過神來,方纔竟險些忘了這件事,於是回道:“其實奴婢也不能確定,但是方纔寧清回去的時候,奴婢隱隱看到陰影處有一個高大男子在等着,而且,單看背影,恐怕是公主的親舅舅鍾離燁將軍,但還沒等奴婢上去細看,就看到一個咱們宮裡的宮女跟了上去,奴婢並沒有看清那個宮女是誰,不過奴婢想着,左不過那一個人去。”
未央挑起了一邊眉毛,看着如意道:“你是說從避暑山莊回來的小冰?”
如意點了點頭,說:“奴婢已經讓暗中的侍衛追上去了,到時候等他回來便知。”
未央左手敲了敲右手的手背,眯起眼睛琢磨了一會兒,但是始終沒有說出話來。
如意見她這般反應,也是心中忐忑,道:“殿下,奴婢做錯了麼?”
未央嘆了口氣道:“倒不是說做錯了什麼,只是據我猜測,恐怕這個侍衛是回不來了了。”
如意猛的到抽了一口氣,眉頭蹙起,但心裡也隱隱明白,恐怕這個小冰背後的人不簡單。
她雖然不懂武功這件事,但是也知道如果一個有武功的人想要裝作自己沒有武功是非常不容易的,但這小冰在高手衆多的皇宮裡能隱藏的自己這般好,恐怕練的不是一般的功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