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精緻的鞋子從櫃子裡伸出來,那鞋子做工極精細,是用三層的綢緞做的皮,其上用金線繡着兩三隻蝴蝶,蝴蝶的翅膀上鑲滿了米粒大小的珍珠。
可以想見,這隻鞋的主人必定身份高貴,而且深受寵愛。
又一隻小手扒住了櫃子門,一張精雕玉琢的臉探了出來。
正是未央公主。
爲什麼未央公主會出現在這裡呢?
原是因爲自從皇帝允許她每日都去長樂宮一個時辰後,南韶嬌就派了一干侍女太監牢牢的跟着她,即使是去了長樂宮,也不能隨意的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但皇后卻美名其曰爲了保護未央的安全,又因爲未央前段時間落水的事兒,宮墨也就默許了這種做法。
但這樣一來,對向來自由的未央可稱得上是晴天霹靂,自那開始,未央連靠近水邊十米之內都不許,樹也不能爬,鳥也不能打,放個風箏都不允許跑的太快了。
是以這段時間把未央煩的是不勝其擾,最愛做的一件事就是在那波侍女眼皮子底下偷偷溜走,讓她們找她一個人仰馬翻。
所以未央就趁着午睡的時候從窗戶裡偷偷的跑了出來,因爲皇后的內殿那些丫鬟太監們不敢隨意亂闖,正是她理想的藏身之所。
誰知,藏着藏着竟打起盹兒來,一覺睡到了現在。
還聽到了不少南韶嬌和陽枝大長公主的私話。
雖說未央只有一個小豆丁那麼大,但是心智卻着實已經很活絡了,眼下太后出宮去了,鍾離央央又不是個爭強鬥狠的性子,倘若真的讓南韶嬌她們事成,只怕鍾離央央的處境也會愈發艱難。
且說這未央也着實生了一顆七竅玲瓏心,若是別的小孩子慌張還來不及,哪裡還有心思去籌謀,然而宮未央不過略想了一想,就有了一個極妙的主意。
她知道,這件事倘若直接告訴了鍾離央央,鍾離央央也只會讓她安分點,但如果找到樂正公主那裡去,情況可是大大的不同了。
唯一麻煩的一點就是樂正公主不在宮內,要立刻去找她是做不到的,但這也不難,樂正公主的長子尉遲商跟她年歲相仿,雖說她平日只願意同軒轅昶玩,但是樂正公主和鍾離央央都更願意讓她跟尉遲商親近,所以召他入宮玩一玩,很多人都是喜聞樂見的。
此番只需等明日去長樂宮時,跟鍾離央央提上一句,只說是想尉遲商了,到時讓尉遲商帶個信兒出去,相必以樂正公主的巧慧心思,一定會找個理由進宮來的。
想到這裡,未央握了握拳頭,心道,母妃雖然沒有簪纓世家的門第,但是未央一定會保護好母妃的!
這邊,樂正公主府內的書房裡,尉遲商正一絲不苟的畫着一副丹青,剛剛落下最後一筆。雖說他年紀尚小,但是卻早早的展現出了他父親的文學天賦,琴棋書畫皆有涉獵,京城中的人提起這位小公子,無不是滿口稱讚的。
房門被咚咚的敲了兩聲,尉遲商的書童玉束的聲音傳進來,“少爺,到飯點了,公主殿
下叫人過來請您過去用飯呢。”
尉遲商回道:“知道了,你進來吧,”
玉束推門進來,行了一禮道:“少爺,您先過去把,奴才給您把書桌收拾收拾。”
尉遲恭拿着畫從椅子上坐起來,道:“行了,先別管那些,先給爺把這幅畫收拾好了,有些墨跡還沒幹,千萬別弄壞了,聽到沒有?”
玉束接過畫,道:“少爺放心,奴才一定給您收拾的妥妥當當的。”
尉遲商略一點頭,便出門往飯廳去了。
尉遲商剛走到飯廳門口,突然聽到自己母親樂正公主憤怒的聲音傳來:“你要去當兵?你問過我的意思嗎?怎麼,我這公主府的廟太小留不住你了是不是?你可別忘了,要是沒有我,你那舞女出身的妹妹哪裡來的貴妃之位,你又怎麼收拾的這麼人模狗樣,理直氣壯的過來命令我!!”
此時,飯廳裡,樂正公主坐在主座上,面前的飯菜皆被推到地上,一片狼藉,剛剛高聲說出那麼一大段話,此時一口氣沒憋過來,臉色漲得通紅。
樂正公主又粗粗的喘了兩口氣道,:“鍾離燁,我當初把你從馬棚里拉出來的時候可不知道你是這樣狼心狗肺的人,怎麼,當了幾年侍衛翅膀硬了是不是?”說罷,又憤憤得拍了兩下桌子。
此時飯廳的門口處還杵着另一個人,這人劍眉星目,臉龐俊朗,個子生的極高,大約有七尺半,此時他身着侍衛服,半跪在地上,左眼有一處淤青,雖然剛纔樂正公主衝他發了那麼大一通脾氣,他仍舊冷冰冰的木着臉。
正是鍾離央央的弟弟鍾離燁。
樂正看他這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更是怒不可遏,怒急攻心之下,竟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這時那木着臉的侍衛臉上才閃過一絲慌張之色,急急忙忙的奔過去抱住樂正公主軟倒的身子,口中焦急的叫道:“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又衝外喊:“快來人啊,請太醫!”
然而侍女們剛纔都被樂正支出去了,此時門外只有一個小少爺尉遲商。
本來立在門外的尉遲商也是心裡一緊,立刻就衝進飯廳裡道:“母妃怎麼了?”
鍾離燁見有人進來,一時也顧不得主僕之分了,一把將樂正公主抱起來對尉遲商道:“小公子,公主殿下剛纔怒急攻心暈過去了,我這就將殿下抱去寢殿,還請您立刻將府中的大夫請過來,另派個人去宮裡請個醫術高明的太醫過來,以防不測。”
尉遲商雖說從小早慧,但何曾見過這種陣仗,一時暈了頭腦,以爲樂正公主得了什麼了不得的大病,分分鐘就要病亡了。
於是,幾乎拿出了吃奶的勁兒飛快的向外跑去,經過院門時還不小心被欄杆拌了個跟斗,硬生生的磕掉了一顆門牙,還吃了一嘴的泥。
但此時也顧不了這些了。
幸好公主府僕人衆多,不一會兒就看見了一隊侍衛。
尉遲商邊跑邊對那些侍衛大喊道:“快去將府中的王大夫請到我母妃寢宮
裡去。”
幸得平日裡鍾離燁御下有方,即使看到一身的泥向他們衝過來的小公子也沒有慌亂,其中的領隊上前兩大步將衝過來的尉遲商扶住,給他拍了拍背,問到:“小公子,這是怎麼了?沒事,你慢慢說。”
尉遲商一路跑過來吸了一肚子涼氣,一時也喘不過氣來,只斷斷續續的道:“去...去請大夫..請大夫去我母妃寢宮。”
領隊心裡一緊,向後說道:“去兩個人將西院裡的王大夫請到公主寢殿裡去,要快”
侍衛隊立刻出了兩個人,道:“諾”
領隊又拍了拍尉遲商的背,給他順了順氣道:“公子放心,已經有人去請大夫了。”
尉遲商此時緩了一緩,心裡也沒有那麼急切了,於是嘴裡的傷就不容忽視的疼了起來,他方纔沒有注意,此時一摸,竟發現自己的大門牙被磕掉了,此時已經有血緩緩的滲了出來。
領隊看到他一手血也下了一跳,道:“小公主哪裡受傷了麼?”
尉遲商疼的滋了一聲。道:“沒事,只是掉了一顆牙。”想了想又說:“對了,在派兩個人拿着公主府的腰牌去太醫院請個太醫過來。”
領隊諾了一聲,又道:“屬下看小公子如今也是疼的厲害,不如屬下將您送去公主殿下的寢宮,也讓王大夫好歹給您止止血把。”
尉遲商應了。
此時,湯泉行宮的大門外正整整齊齊的列着兩隊宮女,管事的王公公和大宮女菖直站在對伍的最前頭,時不時的朝遠處張望。
又等了一段時間後,大宮女終於是忍不住了,菖直對王公公說道:“公公,宮裡不是來人說一大早就出發麼?如今天都見黑了,怎麼改不見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的鑾駕到呢?”
王公公心裡也是有些拿不準,按理說,從皇宮到這裡快馬加鞭不過兩個時辰,當然貴人們是不可能行快車的,但是往年一般過晌不久就到了,像今日這般晚的還是破天荒頭一回。
當然王公公是不可能把心裡這些小九九說出來的,他們這些人已經站在這裡一天了,個個都累的不行,但是就算等到半夜,那也得等着,要不然貴人怪罪下來,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於是王公公只是對菖直說:“行了,貴人們的行程是你該打聽的嗎?讓你等着你就好好的等着。”
正是時,遠處有一處浩浩蕩蕩的隊伍朝這裡過來了。
菖直和王公公都趕緊閉了嘴,彎下身子低下頭恭迎鑾駕。
不過片刻,太皇太后和太后所在的馬車就停在了湯泉行宮的門口。
王公公心裡一緊,想着,怎麼往日裡的兩輛鑾駕竟只來了一輛,那車裡的到底是哪位娘娘呢?
王公公眼角一轉,看到了太后常帶在身邊的貼身侍衛,於是上前兩步,諂媚得道:“奴才恭迎太后娘娘大駕,小轎已經給您準備好了,請娘娘下車吧。”
馬車裡的太皇太后一聽這話便眉頭一皺,心裡升起了幾分不快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