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豐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軒轅昶,畢竟兩人着實有很久沒見了,他只聽說軒轅昶一回來就直接到避暑山莊去住了,卻並不曉得他是何時回來的。
軒轅昶見到軒轅豐也是一愣,一開始他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是誰,畢竟當初在旅途中他實在沒有認真看過軒轅豐幾眼,一時眼生,徵楞一下也是有的。
但是軒轅豐的心裡自然就不怎麼是滋味了,雖說他並不是有多麼敏感,但是也不是蠢人,當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一個人的身上的時候,肯定能感覺出他情緒瞬間的差別。
軒轅豐一看軒轅昶這幅樣子,雖說有幾分難過,但也不至於就這麼倒貼上去,他也很是有幾分文人的骨氣的,於是低下頭就要繞過軒轅昶走過去。
到是軒轅昶有幾分不好意思起來,畢竟無論怎麼說,軒轅豐都是他名義上的弟弟,再者說了,上一輩人的過錯也沒有必要牽連到他們身上來,既然是他將軒轅豐帶進京城來的,那麼,自然就應該照顧好他,而不是不聞不問的。
軒轅昶見軒轅豐一副不願意說話,繞過他就要出門的樣子,心裡有幾分着急,但還是下意識的一把拉住了他。
軒轅豐被他的動作弄的一驚,還以爲他有什麼話要說,但是軒轅昶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於是只能尷尬的問了一句:“吃飯了麼?”
軒轅豐嘲弄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用手指了指天色,並沒有說什麼話,就讓軒轅昶更加的尷尬起來。
因爲軒轅昶看這天色,辰時差不多都快過完了,實在不是什麼吃飯的點。
軒轅昶放開抻着他衣袖的手,尷尬的搔了搔頭,又問道:“那這個時間,你這是要出門麼?”
軒轅豐撫了撫自己的衣袖,沉默的點了點頭,軒轅昶實在對這些文人墨客沒有辦法,也不知道怎麼應對和相處。
想了半天,只看到軒轅豐穿的衣服有些太薄了,於是對軒轅豐道:“如今已經入秋這麼長時間了,天氣漸涼,怎麼不好好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呢?我聽...我聽你爹說你的身體向來不是很好,那更是要格外注意了。”
軒轅昶垂眸想了想,又道:“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貂皮,但是前一陣子我從旁人那裡得了許多貂皮,本來打算給舅舅做個大衣的,既然你身子不好,就先給了你把。”
軒轅豐也沒想到自己不過就是沉默了一會兒,就得到了這麼大的好處,雖說心裡狂喜,面上還盡力保持着平靜,但是臉頰兩邊出現的興奮的紅暈早已出賣了他。
軒轅昶見他這幅樣子也點了點頭,心道,不過是一個小孩子罷了,於是又不免多說了兩句道:“既然你常常出門的,一應用度都找賬房或者管家拿就好,雖說我向來不怎麼好這些,但是基本的需求還是沒問題的,一會兒我見了管家就會告訴他的,你儘管放心就是。”
軒轅豐徵楞了一下,也不知道怎麼
形容現在心裡的這種感覺,五味雜陳,亂糟糟的,但他還是擡起頭注視着軒轅昶的眼睛,就像軒轅昶將他帶回來時那一路的注視那樣。
軒轅昶見他終於擡起了頭,心裡也是鬆了口氣,然後爽朗的笑了笑,像冬日的驕陽,暖心又暖人。
軒轅豐被他這璀璨一笑灼傷了眼睛,不由得感覺眼角有些酸澀,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將心裡話說了出來:“你爲什麼...原先對我那麼冷淡,現在又對我這麼好?”
軒轅昶自然不會說自己剛回來那會兒一心只光顧着未央,回來後又一直來來回回的應酬着,要就將他忘得一乾二淨了。
於是只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拍了拍軒轅豐的肩膀,並沒有說什麼話,就拐過迴廊走了,只留下軒轅豐自己站在那裡,看着他離去的背影。
站了沒有一會兒,軒轅豐的小廝洪田就進來了,見到軒轅豐跪下行了個禮道:“公子,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咱們快走吧,看這天兒馬上就要遲了。”
軒轅豐點了點頭,也不在多想別的,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前的錦囊後,就帶着那小廝走了。
此時此刻的將軍府裡,除了軒轅昶這麼一個小主子,大主子自然也是在的。
將軍府名副其實的掌權人鍾離燁坐在正殿偏廳靜靜地飲着茶,並不管對面那錦衣華服的女子眼裡快要冒出來的怒氣。
樂正公主正在盡力的控制這自己的脾氣,但蓬勃的怒氣讓人怎麼看怎麼都覺得她的臉有幾分的猙獰。
但好歹是忍住了。
鍾離燁放下茶杯,心裡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麼,但是那用手指輕輕的撫摸着杯沿的模樣,到讓這鋼鐵漢子顯出了幾分柔情似水來。
仔細看那茶杯到也覺得其不同,將軍府的風格向來是以粗獷樸實爲主的,用的茶杯差不多都是一個樣式,還是市面上最常用的白底青花的。
像樂正公主面前放的就是這一種,但是鍾離燁拿的這個卻很是精巧細緻,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上面燒上去的花紋龍飛鳳舞。
乍一看像是梅花開滿枝頭,仔細看又仿若有青年男女的影子置於梅林之中,茶杯的蓋子上又有四行蠅頭小楷,看不太清楚,但是這麼小小一個茶杯,就不知廢了多少心思功夫。
樂正公主不用猜就知道這茶杯出自誰的手筆,看鐘離燁小心翼翼的捧着那茶杯的樣子,到彷彿是看見了那個被她一手毀了一生的女子正在猖狂得意的笑着。
笑她的愚蠢,笑她的自作多情!
樂正公主手指用力,竟將脖子上的玳瑁項鍊硬生生的扯的變了形。
但她還是盡力的平穩着自己的口氣說道:“過兩日你就要進朝受封了,你到底願不願意請旨娶我?”
鍾離燁只是沉默不語,其實說他在想些什麼也不對,說他什麼都沒有想也不太對,他只是偶爾會想到這裡,又偶爾會想到那裡。
其實在鍾離燁本來的計劃裡,確實是打算趁着這次受封請求賜婚的,但是不知爲何,每次一想到賜婚,他就會不由自主的想到他第一次與寧清相遇的時候。
那時候的寧清雖不說英姿勃發,但至少是自由快樂的,而且偶爾兩人說話,寧清還常常有些奇思妙解的想法蹦出來,讓人又驚又奇。
但現在的寧清被鎖在深宮裡,雖然她並沒有說自己的生活如何,但肯定不會怎麼好的,當年央央那麼受皇帝寵愛,不還是大大小小的差錯犯了好多次麼,雖說最後都是有驚無險,但其中的艱險自是不言而喻。
鍾離央央和寧清還有本質上的不同,鍾離央央是爲愛自願化成金絲雀,但是寧清確是無緣無故的就被鎖到了囚籠裡。
她做錯了什麼,要有這樣的遭遇,不過是因爲喜歡他罷了,可那又如何呢?自己親手將她託付給樂正公主,卻沒想到竟然是親手將她推入了火坑。
這讓他怎麼可能就這樣安安心心的去和樂正公主去過平靜的日子,只留那個花兒一樣鮮活的靈魂凋零在陰冷的皇宮裡。
樂正公主看他這幅無動於衷的樣子,心裡也實在心酸難忍,也不在安穩的坐在座位上,徑直站了起來走到鍾離燁眼前,垂着頭問她:“你真的不願意娶我嗎?”
鍾離燁也站了起來,略略側過了身,並不願意和樂正公主有什麼身體上的接觸,向前走了兩步道:“這麼多年,想必公主早就知道臣下的心意的,能夠迎娶公主是臣下這麼多年來最大的夢想,沒有之一。”
樂正本來沉痛的臉色聽他如此說也帶上了一絲血色來,道:“那你爲什麼不趁這次機會請旨呢?你知道,我是很願意嫁給你的,皇上也肯定不會阻撓的。”
然後又喜不自禁的繞來繞去,道:“你剛纔那麼嚴肅的樣子,真是嚇到我了,我還以爲你不願意娶我呢。既然這樣,那麼到時候我們是住公主府,按尚駙馬的流程來走,還是住將軍府,按,按將軍娶妻的規制來走呢?”
現在的樂正公主但是帶了一點小女孩的嬌氣。
但是鍾離燁只是靜靜地聽着她說這話,心裡卻有些疑惑,真的是年紀大了麼?爲何無論如何都想不起當年那驚鴻一瞥,那天仙一樣的女子走下馬車的一幕爲何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了呢?
她是穿的什麼樣的裙子,是梳的什麼樣的髮型來着?怎麼本來自己以爲會一直清晰不斷的記憶變得如此的模糊不清了呢?反而是另一個青衫女子的相貌變得如此熟悉,用鼻子聞一聞,彷彿能聞到好聞的糕點味。
樂正自己又驚又喜的絮絮叨叨了半天,但是轉過頭卻看到鍾離燁還是如同一座山一樣沉默的站在那裡。
不發一言,也不帶一絲多年心願達成的喜色,只是那麼靜靜地,明明眼睛是看向她的,但總感覺是在透過她看什麼其他的人一樣,給人的感覺實在是奇怪的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