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透過紗帳照進來,層層疊疊的陰影打在寧清佈滿汗水的臉上,已經快一晚上了,孩子還是生不下來,門外,宮墨的眼睛也是熬的通紅,鍾離央央因爲太過疲憊已經靠在軟席上睡着了。
忽然,一聲嬰兒的啼哭敲響了整個清晨,恰巧恰好的是正好太陽剛剛好完全冒出頭來,整個屋子裡一片明亮而祥合。
宮墨也打起了精神,不一會兒,甄太醫就面帶喜色的抱了一個皺巴巴的小娃娃進來。
大概因爲憋氣憋的太久了,所以整個人的皮膚都顯一點青色,但是因爲寧清孕中養的好,所以結實得很,底氣十足的樣子,揮着小拳頭張牙舞爪的,甄太醫將孩子抱到皇帝面前,開心得道:“陛下,恭喜陛下,是個小皇子啊。”
皇帝的眼底立刻升騰起光滑明展的笑意,小心翼翼的接過遞到他面前的小寶寶,畢竟已經不是初爲人父了,所以宮墨也並不像一般的父親一樣束手束腳的,但是還是很明顯的看出小心翼翼來。
此時在一邊的皇后鍾離央央也已經醒過來了,雖然還帶着一絲乏意,但是還是很明顯的漏出了欣喜之色,畢竟,雖然鍾離央央深愛着宮墨,但是她從小的教導讓他認爲丈夫三妻四妾其實也是沒什麼的,這麼多年,宮墨一直子嗣不興,如今給後宮添點人氣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可能真的是因爲年紀太大了,所以最近嚐嚐睏倦,如今大半夜沒睡,更是頭痛難忍,但是因爲小皇子的降臨,所以除了身邊的綠裳,一時間也沒人注意到她。
鍾離央央揉了揉頭,知道現在絕對不能露出任何難受的神態來,否則必定會惹得皇帝不喜,到時候任誰都沒有好果子吃。
但是強撐着走了一兩步之後,鍾離央央實在是走不動了,本來綠裳因爲皇后的吩咐一直忍着,但是現在明明太醫就在這裡,看一下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得。
所以,綠裳就扶着皇后大聲叫道:“娘娘,娘娘你怎麼了?”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皇帝皺起眉頭,心裡到沒有不悅。畢竟鍾離央央的身體狀況他還是很清楚的,方纔一直憂心忡忡的,也忘記了要讓她不要熬夜太久。
所以,先將心中的喜悅壓了一壓,順手將孩子先放到了穩婆手裡,然後過來扶着鍾離央央道:“央兒,央兒。你怎麼了?”鍾離央央勉強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但是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宮墨會意的點了點頭,將她放到牀上,對她說道:“沒關係,你不用着急,你什麼性格我還不知道麼,先讓太醫給你把一把脈好不好?”說着,就回頭看了甄太醫一眼。
甄太醫自然是早就準備好了,上前來,將軟枕放在鍾離央央的左手下,靜靜地聽了一會兒脈,越聽,甄太醫的臉色越奇怪,在旁邊看着的宮墨也是越來越忐忑。
然後
宮墨皺着眉頭問道:“怎麼回事?說清楚。”甄太醫到沒有什麼害怕的感覺,只是覺得實在是太過奇怪了些,害怕診的不準,所以決定在診一下另一隻手。
兩次之後,甄太醫還是相信自己的醫術,只是還是感慨萬千的對皇帝鞠了一躬道:“恭喜陛下,雙喜臨門,皇后娘娘的是滑脈,是有孕之象啊。”
皇帝猛的驚了一下,本來正因爲頭痛而渾身不舒服的鐘離央央也是覺得不可思議,畢竟自從生下宮陽之後,鍾離央央就長久的沒有辦法有孕,誰道在十年之後不抱希望的今天,驚喜卻突然而至。
皇帝這下是真的龍心大悅,可真是開心瘋了,畢竟皇宮裡實在是太沒有人氣了,如今倘若鍾離央央在生下一個孩子,那自己就有六個孩子了,實在是讓人不得不開心的一件事。
但是甄太醫的臉色就沒有那麼好看,宮墨看着他還以爲孩子有什麼錯漏,宮墨又猛的想起來這兩天鍾離央央實在是勞累的緊,萬一真的對孩子有什麼妨礙那還真是太虧了。
還好,甄太醫也並沒什麼賣關子的意思,當然,他也並不想賣什麼官司,只是有些話還是要講得。
甄太醫眉宇間籠絡這一層愁雲道:“陛下,娘娘的身體情況您是知道的,根據臣的診斷,皇后娘娘的孕期不超過兩個月,可能只有一個月多一點,而且娘娘的年歲漸長,已經過了適合生育的年齡了,所以這一次肯定是危機重重,恐怕一個不當,就會一屍兩命啊。”
皇帝眉頭一橫,怒氣衝衝的道:“胡說什麼?”
甄太醫立刻跪下求饒,這時候,本來靜悄悄的內屋裡也亂了,寧清的貼身宮女紅着眼睛跑出來對甄太醫和皇帝道:“陛下,快請太醫去看看我們娘娘把,我們娘娘突然氣息微弱,怕是馬上就要不行了。”
宮墨此時也顧不得追究什麼了,只是說道:“行了,你快去吧,倘若你能保證寧清的安全,朕什麼罪都不治你的,還大大有賞。”
甄一平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此時也顧不得謝恩,急匆匆的跑到內室去了。
另一邊,負責給張嵐送飯的小宮女砰砰砰的敲了敲外宮的門,不一會兒,張嵐身邊的大宮女就出來了,嘴裡還罵罵咧咧的道:“這麼早,你敲什麼敲,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那小宮女也是心高氣傲的,心道:還當自己是寵妃的下人呢,不過一個冷宮,還拿自己當什麼玩意似得,給你臉還不要臉。
於是也不在給她好臉,兀自將食盒往門口一放,尖聲細氣的說了一句,:“中午記得把食盒洗乾淨了放回來啊,要不然晚上就別吃飯了。”說完了就徑自走了。
張嵐的大宮女出來後就見到一個小小的三層食盒放在門口,打開之後看看,幾乎全是素菜,心裡憤憤不滿。
但是雖然說罵罵咧咧的,她也不敢就這樣把東西丟了,選
了兩個自己喜歡的菜出來偷偷放到自己房間裡之後,就走到了張嵐的房門外面。
敲了敲門發現沒人迴應以爲張嵐還在睡覺,就徑自推門進去了,其實以前張嵐對她還算是不錯的,但是在不錯又有什麼用呢,反正只要你無權無勢,誰還會精心的伺候你。
那宮女將吃的放到了椅子上,走到張嵐牀邊,卻發現張嵐並沒有在牀上,她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但是還是渾然不在意,將飯菜擺在桌子上之後就自己準備走了,誰知道走到門邊,突然有一滴水落在她的耳朵上,她疑惑的擡了擡頭,誰道一擡頭就看到張嵐正睜着一雙暴突出來的眼睛正在緊盯着她看,落下來的水原來是她無法合上的嘴裡流下來的口水。
那宮女嚇得猛然向後退了一步,然後打翻了桌子上的飯菜,盤子落在地上啪的一聲,才驚醒了她,然後她猛的尖叫出聲,就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了。
此時的未央也沒有閒着,她在此時此刻沒有守在寧清身邊自然是有道理的,因爲她現在根本就不在宮中。
那麼她在哪裡呢?她在樂懷公主府裡。
樂懷此時還穿着寢衣,臉上免不了的帶着幾分不悅之色,任誰被好好的打擾了清夢也不會太過開心的,在這說了,這也不是多麼惹不起的人。
未央低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腳尖,低頭對樂懷公主說:“姑姑,你考慮好了麼?”
樂懷笑了笑道:“宮中的妃子死了,自然是由陛下安排,管得着我什麼事情呢?雖然說張嵐是我府裡出去的人,但是你也是知道,嫁出去的姑娘猶如潑出去的水,哪裡輪得到孃家來管這種事情呢?
況且,公主得到消息的時間是不是過早了些,整個皇宮都沒什麼動靜,公主就已經找過來了。”
未央臉上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意韻,但還是說道:“姑姑,張嵐是什麼品格你也是清楚的,自殺是不太可能的,但是既然有人要他死,那麼她肯定不會活着,而且還會死的清清楚楚,絕對不會有兇手這一說的。
我肯這麼早的過來一趟,也不過是因爲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交易,姑姑這樣做,我承您一個人情,自然會善待您的人。”說的這裡,未央又把聲音放低了些,湊近樂懷公主道:“我聽人說,寧清娘娘這次恐怕也是熬不過來了,到時候後宮無人,自然是有人要添進去的。娘娘想一想,到時候後宮諸事掌在我母后身上,我想幹什麼不行?
姑姑這些年被樂正姑姑壓的不輕把,不過是宮裡沒有人罷了,此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姑姑又何必推辭。”
樂懷心裡明鏡兒似得自己該做什麼,能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不能做什麼,這事兒確實不是什麼大事,而且張嵐她鄉里也確實有這種規矩,自盡死亡的女子是不能藏入夫家的,而是應該藏入家鄉的大山深處,而且也不能有墳墓,不能有人祭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