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收拾停當,一道出去吃早點。
在天津這座城市,吃是一種文化。
尤其對早點,天津人有種特殊的執着,每個居民區你都能找出規模大小迥異的早點一條街來。
土生土長的本地人講究地道和正宗。
舉個例子,你在北京搞一個沙拉味的煎餅果子,再放點花生醬番茄醬,這都隨便鐵定沒事,興許還頗受歡迎。
你在天津卷一個沙拉的試試,備不住就有人來找你理論理論。
而且能想象得到爭執的開頭是這樣的:“介泥瑪做的這叫嘛玩意兒?今兒,咱就好好掰次掰次……”要是老少爺們每天跟你練嘴皮子,肯定能把你這邪教練成個正宗的出來。
所以天津的早點鋪子大多有悠久的歷史,好好保留下來的傳統老店比比皆是,規模雖都不大,但是要問正宗都是要樹大拇指的。
文二就帶着幾人找了個這樣的早點鋪子,店面小小的,老闆的臉闆闆的,但就是有好多人排着位等。
找了半天位置,才撈着一個四人能坐穩的小桌子,位置守着門口。
這位置有一點不好,無論誰進來吃飯,都先在文二臉上瞟一眼,好幾個看完還捂嘴笑。
幾次三番,張默擡頭看了文二的一眼,皺眉。
剛纔沒注意,洗乾淨了往太陽下一曬,文二臉上的巴掌印很是生動活潑。
老闆端豆腐腦過來的時候,瞥了眼文二,萬年不變的老闆臉都有些鬆動了,呵,這兩個巴掌抽的這個對稱。
老闆離開後,想了想,又轉身回來一趟,單獨給文二加了個茶雞蛋……
顧玲玉看了文二一眼,低頭吃飯,不言不語。
小叔紀曉宇側過身去吃,儘量避免與文二對視。
張默跟什麼事也沒有似的,淡定自己吃自己的。
當文二一臉兇相的又瞪回去一個巴巴跑來拍照的,終於憋不住了。
“我說你們幾個下手也忒狠了!往死裡打啊?”
文二一指顧玲玉:“還有你!挺溫溫柔柔一小姑娘,不都說打人不打臉麼?打臉也別抽啊,用拳頭啊!你倒是顧慮顧慮二爺我的名節啊!”
二爺痛心疾首的摔了筷子:“什麼仇什麼怨?”
顧玲玉一反常態,不吭聲,也不道歉。
張默斜了文二一眼,皺眉頭:“閉嘴!吃飯!”
“呵!我這小暴脾氣了,你們打都打了還不讓我說說?”文二本來沒動氣,讓張默一說。火氣就上來了,聲音越說越大。
“最近這都什麼日子?朝不保夕,有家不能回的,還特麼捱揍!”
發覺文二越說越過分,還沒等張默阻止。
啪的一聲,顧玲玉把碗甩到桌子上。
“怪我了行麼?不爽你打回來啊!來啊!”
顧玲玉啞着嗓子吼出聲,側了臉昂了頭往文二面前送。
早點鋪裡噓聲一片,還間隔一兩聲口哨。
張默臉色不善的掃視了一圈。
早點鋪裡又歸於寧靜了,看客們不直接看,但是耳朵都豎得高高的。
張默知道文二什麼脾氣,他其實就是抱怨抱怨,嘴也沒把門的,開個玩笑發泄發泄,說完了怨氣也就沒了,其實沒有想指責誰的意思。
沒想到小丫頭先歇斯底里了。
文二和顧玲玉就這樣站在早點鋪裡僵持起來了。
顧玲玉一站起來,剛纔掩在桌子下的胳膊也露了出來,露出好明顯的青紫抓痕。
這下可好,早點鋪了全是抽氣聲。
一個臉上鼻青臉腫,另一個胳膊上觸目驚心。
這飯是吃不下去了,張默擱了碗筷,唬了臉:
“夠了,還嫌不夠丟人麼。都坐下!”
文二強壓着火氣坐下了,顧玲玉也乖乖坐下,不過明顯還是氣不打一處來,兩人兩看兩相厭。
張默瞥了文二一眼:“你忘記你名言了?”
文二沒好氣:“爺的名言多了去了,你說哪一句?”
“男人跟女人吵架沒有贏的那段。”張默搬出文二教訓自己那套。
文二瞪眼,自己讓自己的話憋住也是挺銷魂的。
“對……對,對……”文二擰過身想說句對不起。
但是說的太艱難了,咽不下這口氣啊,幹嘛啊,自己這麼慘還得先道歉。
“文二哥,對不起。”顧玲玉起身鞠躬,先流暢的說出來了。
“呵?這嗆火的!你這都要跟我搶?”文二倒吸一口涼氣。
“對不起,是我不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顧玲玉的對不起三個字說出口,就像點開了復讀機一樣不停的重複。
就連粗心的文二也發現顧玲玉精神狀態不對。
“張默,怎麼回事?”文二起身過去扶不停鞠躬的顧玲玉轉向張默。
張默皺眉,剛纔無論自己怎麼詢問,小丫頭什麼也不說。
手腕被抓成那般樣子,還有起早上手機上的兩個未接電話,張默心裡有些很不好的感覺。
“顧玲玉?”張默壓低聲音叫了她兩句
顧玲玉只是在不斷不斷地重複着對不起……
張默和文二一人一邊,在更多的人行注目禮之前,先架着顧玲玉出了早點鋪。
幾人帶着不停自言自語的顧玲玉到小叔的算命館裡。
再次圍坐在小圓桌旁,心情又覺出不同來,竟然比昨天還沉重。
顧玲玉已經縮成一團開始不停的喊姐姐了。
“喏,張默,喊你呢。”文二撇嘴。
“這時候你還能貧?”張默翻了個白眼。
“冰默,那你說這可咋辦,這丫頭不會就這樣瘋了吧?”
“我怎麼知道怎麼辦?先想辦法讓她鎮定下來吧。”
小叔體貼的熱了一杯熱牛奶,稍微能入口了就遞給顧玲玉。
“來,喝杯牛奶。”小叔把牛奶放到顧玲玉手裡示意她喝。
顧玲玉拿到手裡乖乖的喝下去,這個時候她聽話的像個小孩。
文二有些個揪心的看着顧玲玉:“說實話,還不如打我了,看着真虐心啊。”
小叔收回喝完的牛奶杯說話了:“張默,我查到清除附身的辦法了,晚些時候我們可以試試。一會我出去弄材料。”
張默略作考慮:“我也得回去一趟,我要確認下昨晚那個黑影在哪個房子裡。”
文二聞言咧嘴:“難道說那玩意兒現在真的在我那了?”
小叔安撫的拍拍文二肩膀:“別擔心,別總往壞處想,我賭它不在。”
張默挑眉:“叔,你賭贏過麼?哪怕一次?”
小叔愣住,捂了嘴不說話了。
一聽到小叔這樣說,文二算徹底死心了:“得,肯定在我那呢。張默,我陪你去看看吧”
“恐怕不行,我們都走了顧玲玉怎麼辦?”張默擔心的看了眼顧玲玉,發現她已經睡着了。
小叔看了眼空了的牛奶杯:“放她自己呆一會應該也沒事,她鐵給睡一陣了。”
張默拿起牛奶杯聞了下:“酒?”
小叔揉揉鼻子:“52度老白乾,我喝這麼多也扛不住……”
“你給她喝酒?”張默面色不善。
“她是成年人,這個精神狀態喝點最適合,讓她好好休息下。我出去有30分鐘就能回來。到時候我
守着她不就是了麼。”小叔根本不覺得這是什麼問題。
張默不表態,放一個醉酒的女孩跟一個才見面不過一天的人在一起,尤其那還是文二的小叔。
“好好好,知道你們不放心,我給女友打電話叫她過來看着行麼?”
張默在椅子上坐好,示意小叔可以打電話了。
文二好奇的問了句:“你哪個女友?”
小叔沒好氣的:“你不認識的那個!”
小叔的女朋友就在這個大廈裡開美甲店,週六正是生意好的時候,被叫過來挺不樂意,進門發現又是讓她幫忙看着一個女人,當時就摔了包要跟小叔吵架。
“這又是誰?你不是說好了那兩個都沒了麼?這怎麼又出來個?”女人進來就指着沙發上的顧玲玉發飆。
怕吵醒顧玲玉,文二趕緊客氣兩句:“嬸!你是我嬸!別急,小點聲。”
“誰是你嬸啊?亂認什麼親戚?”女人白了文二一眼。
小叔撓頭:“天天就數你能鬧騰,這是我侄兒。文超。”
女人甩甩手:“你侄兒有這麼大?”
“我們年齡就差了10歲,我家裡老麼啊,你忘了?”
“愛啥啥,今天我賠的營業款反正你都得賠給我。”
“至多隻佔用你一上午,你這是鬧什麼啊。”
“一上午不是錢啊?青春你不賠我就算了,營業款還敢不給?”
“親愛的,我以爲我們之間是真愛。”小叔開始耍無賴了
“好吧,爲真愛給你打個8折,給我320,現在!”
小叔爲難的看向張默,張默掏了350給她。
女人立刻高興了,捏了捏小叔的臉:“行呀,曉宇!你什麼時候有這麼痛快的朋友了?去忙吧,妥妥交給我了!”
臨出門前,張默叮囑了一遍:“別吵醒她,她若是醒了,哪裡也不要讓她去,讓她就在這個房間裡等我們,明白麼?”
女人開心的比了個OK的手勢,然後掏出手機坐到沙發旁邊守着顧玲玉去了。
張默帶上文二和小叔趕緊出門,決定快去快回。
小叔湊材料,文二和張默打車迴文二房子。
今天天氣不如前兩天好,有些陰天。
文二屋裡很沉悶,張默告訴文二找腳印。
兩人一聲不吭的在屋子裡巡視起來。
找了半天也沒有任何發現,張默看看時間,不能繼續這裡耗着了。
難道還在自己房子裡?
兩人又趕緊奔張默那查看,也是一無所獲。
這東西好像憑空就這樣消失了?
“冰默,你說這東西去哪了?”文二找的煩躁。
張默坐在沙發上也是鬧心,要是能確定好它在哪裡,至少心裡有個準備。
“算了,不找了,趕緊收拾,明天就搬。”張默當機立斷。
兩人就從張默房間開始收拾,張默不喜歡添置過多無用的東西,收拾起來倒是快。
幾個大編織袋加一個行李箱就裝好了。
文二那邊就麻煩多了,什麼都有。
買了就沒用的啞鈴,報廢仍收藏的遊戲機,各種包裝盒,雜物箱,竟然還有六瓶用了一半就忘記繼續用的洗髮水等等。
張默要扔,文二寧死不從。
一開始着手收拾文二這邊,效率立刻低了許多。
竟然不知不覺就收拾了一下午。
等張默想起身看錶的時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
“文二!六點半了!”張默大驚。
文二正在門口收拾鞋,此時站在門口臉色慘白的看着張默。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