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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爺話音剛落,他右手邊留着小平頭的大叔就笑道:“用不着這麼正式吧,童爺,福晟門連兩個新秀都搞不定,臉早就丟過了,救不回來啦,讓他們推個人出來頂鍋,給上海人一個交代,不就完了嗎?”
“霏在朝!你胡說八道什麼?”萬航原東家,現在的仇人,福晟門掌門黃東昇用力一拍自己椅子的扶手,指着平頭大叔的鼻子吼。
“哼,這不是擺明了的事情嗎,二樓這一圈六個人,誰看不出來。前天晚上我的‘水鬼’一直跟着你的船,看得清清楚楚,你被那邊那個年輕仔口水吐臉,哈哈哈哈哈。堂堂掌門,大師境九階的強者,離名宗只差一塊敲門磚的‘明日之星’,居然被個新秀一口口水吐臉上,就你這樣,還敢誇海口,說什麼我廣州城百年來的第一個名宗境界,非你莫屬。哼,我看,吐你口水的年輕仔可能比你先晉名宗啊。”
“你!”黃東昇一拍扶手站起來。
霏在朝理都不理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的黃東昇,身體前傾,看着一層的萬航:“小子,你那天晚上的表現,我鐘意!啊哈哈哈哈!要不要來跟我啊?你跟了我,你老婆也會開心的,因爲林家就可以和我結盟啦。”
萬航嚇一跳。
他之前見過霏在朝一次,那次兩邊的約好了在茶樓講數,自己這邊是一個師兄帶隊,結果對面來的是霏在朝。當時帶隊的師兄嚇得茶碗都拿不穩了,霏在朝倒是問了句“有什麼就講吧”然後就很開心的喝茶吃點心。
那次還發生了個小意外,上茶的時候,萬航罩的茶樓小妹因爲太緊張把茶杯摔了,姑娘當時就嚇壞了,萬航硬着頭皮頂上前,向霏在朝賠不是。
當時這大佬用銳利的目光瞪着萬航,讓萬航覺得自己已經是個死人。
萬航怎麼也想不到,有朝一日霏在朝會用這種讚賞的口吻跟自己說話。
一時間,他的小心臟有點飄飄然。
誰知道他剛開口想要回應,霏在朝臉上的笑容就瞬間收攏。
“我說來氣黃東昇的,你不會當真吧?吐自家掌門一臉口水的馬仔,誰敢要啊。你還是快點滾去上海,當你的小白臉啦。”
說着霏在朝做了個趕蒼蠅的動作。
萬航的心情坐了一輪過山車,這會兒相當的不愉快。
霏在朝再次轉向黃東昇:“我聽說,這個二五仔覺醒的是鍛體師的能力?還是超強再生?你到底怎麼樣纔會被一個只有超強再生能力的新秀吐口水嘛。看你吃癟我雖然開心,但是你這麼面,搞得我們這些大師境也面上無光啊。要我說,你應該按照人頭,給全廣州所有大師境界的天選者包紅包啊!”
“要紅包沒有,要打就沒問題!”黃東昇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們約個時間單挑?”
“別別別,黃掌門,霏掌門,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嘛。”插進來打圓場的小個子眯眯眼拿出長條形的紙盒,“本門剛剛卷制的香菸,用的是新開拓地產的菸葉,來嚐嚐吧,給點意見啦。”
他拆開長條紙盒,取出裡面的小煙盒,交給從萬航視野盲區冒出來的侍者,分別送到其他五人的桌上。
霏在朝拿起煙盒,拆出一隻放在鼻子前聞了聞。
“好煙,一聞就知道。只可惜啊,這裡有個不抽菸的娘炮。”
“霏在朝,你難道想再開戰端嗎?”六個大佬裡唯一不抽菸的黃東昇瞪着霏在朝質問道。
“開片就開囉,又不是沒有開過,我正好也煩了每次來這裡都看到同樣的臉,你那個座位換個其他人,我看沒問題。”
這時候童爺咳嗽了一聲。
所有人都看着童爺,就連正要反擊的黃東昇,都硬生生的把話和怒氣憋回去,注意力轉向童爺。
“家有家規,廣州有廣州的規矩,調度委員會,和南海神廟都是爲此存在的。既然有人壞了規矩,那就得我們來審一審。林零零小姐,你要指控什麼?”
林零零站起來,指着黃東昇:“我要指控福晟門掌門黃東昇,試圖謀害我的未婚夫。”
“你有證據嗎?”童爺繼續慢條斯理的問。
“有!我的手機裡錄下了陶玉傑的發言,他說了要把我的未婚夫殺掉。”
“他可有說是黃掌門指使?”
“並沒有,但是如若不是黃掌門指使,陶玉傑又如何能調動福晟門的直升機和衆弟子?”
“嗯,明白了,”童爺目光轉向黃東昇,“黃掌門,對於這位小姐的發言,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黃東昇冷笑一聲:“一派胡言!就算有錄音,也必然是僞造的,我福晟門作爲廣州五大派,怎麼可能爲了區區一個新秀叛逆大動干戈?”
“哇,你是不是啊,”霏在朝又陰陽怪氣的插嘴了,“你就乾脆的說是那個陶玉傑獨斷專行,私自調用門派的資源尋仇不就完了嘛。大家都那麼忙,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好嘛?”
另一邊,自從坐下以後就把腳搭在二層欄杆上的號碼幫大佬安邦用慵懶的聲音附和道:“我贊成,不就是犧牲一個外圍的弟子嘛,據我說知,這個陶玉傑雖然進入了精英境界,但是擁有的兩個能力相性不好,無法形成配合,加上本人天賦平庸,被你們打發去管理下面的四九仔。這樣的弟子,保了有什麼意義呢?至於你們的臉面,你被吐口水那個時候起,就已經丟光了啊,黃掌門。”
這個時候萬航坐在下面,看着掌門的臉被另外兩個大佬懟成了豬肝色,心中暗爽,但是一看到霏在朝那張臉,那點暗爽就瞬間壞滅。
童爺拿起醒木,輕輕拍了一下,讓議事堂安靜下來。
他看着黃東昇問:“黃掌門,剛剛霏掌門和安掌門的意見你也聽到了,你還堅持要保你的弟子嗎?”
“童爺,不存在保的問題,是這姓林的小妞信口雌黃,污衊本門。說本門要殺她未婚夫,可我已經在前天夜裡,當着本門衆多弟子的面赦免了那二五仔,如若我扭頭就食言,豈不是喊了本門弟子的心?至於本門弟子陶玉傑爲何會出現在墜機地點,則是因爲前日他檢舉萬航私吞本門財務一事有功,所以我右遷他爲本門第五開拓營坐館,他只是在去的路上,收到了求救信號,才順便過去看一看。真要計較起來,有人還要賠我一架直升機呢!現在你們居然來指責我,有沒有搞錯?”
林零零氣得直跺腳,指着黃東昇罵:“你不要臉!”
然而她被黃東昇無視了。
童爺嘆了口氣,轉向舟先生,和舟先生對視了幾秒後,他扭頭問身後的侍從:“錄音的鑑定結果,什麼時候能出來?”
“一週後。”
“不用鑑定了。我們還是按傳統的方法來。”
童爺話音剛落,萬航就皺起眉頭。
對面的陶玉傑則彎起嘴角,露出陰沉的笑容。
童爺一拍醒木:“雙方各執一詞,爲此,我決定,舉行比武審判,勝者的主張即爲真理。比武甲方,福晟門陶玉傑,乙方,上海林氏,林零零,萬航。三天後,在南海神廟演武場舉行。”
林零零:“什麼玩意?”
萬航拽了下林零零:“沒意義了,童爺這麼說,就是已經訂了。”
“比武審判是個什麼玩意?”林零零一點也不介意別人聽到,大聲問萬航。
“就是字面意思啊,誰贏了,誰的主張就得到調度委員會的承認。”
“怎麼能這樣呢?”林零零聲音又提高了八度,“我不服,你難道就甘心嗎?”
萬航咬了咬嘴脣。
當然不甘心,但是作爲一個新秀又能怎麼樣呢?
他咬了咬嘴脣,正要安撫林零零,舟先生站起來,一手按住林零零的肩膀:“小姐,可以了。只要打贏了不就完了。”
林零零撅着嘴,沒說話。
舟先生扭頭和童爺對視了一眼,隨後童爺再敲醒木:“退堂!”
霏在朝首先站起來,對黃東昇冷笑一聲:“三天後你要是輸了,我就發兵踩過界,去你那邊插旗。這麼垃圾的門派,不搶沒天理。”
安掌門接了一句:“我們號碼幫也早就看上你們那幾個大魚排了,我們估計年產能有三五十萬尾,這麼肥的肉沒理由讓廢物拿着。霏掌門,現在有空嗎?去我的茶樓飲茶啊?”
“要的要的,今天這麼開心,要飲的。”
霏在朝說着轉身要走,卻又轉了回來,對下面的萬航說:“喂,二五仔,你要是能讓黃東昇吃癟,回頭我親自給你慶功!這次不是開玩笑!哈哈哈哈哈。安掌門,走了走了,飲茶去。”
兩位大佬就這樣從萬航的視野裡消失了。
黃掌門站起來之後,俯視着萬航,冷笑了一聲,也走了。
委員會的天選者上前,打開圍着陶玉傑的柵欄上的門,押解他離場。陶玉傑一邊走一邊對萬航豎起中指,臉上的笑容十分的囂張。
舟先生拍了拍林零零的肩膀:“我們也走吧。”
“走什麼啊!”林零零甩開舟先生的手,“你昨晚不是去活動過了嗎?怎麼還比武審判?”
舟先生推了推眼鏡:“就是因爲活動過了,纔有比武審判。一般這種情況,只要黃掌門死不承認,委員會不會拿他怎麼樣,最多就是由委員會出面當和事佬,給我們點不痛不癢的補償就沒了。畢竟福晟門是廣州五大派之一,而我們則是遠道而來的上海人。調度委員會不可能幫我們說話。現在這樣比武審判,還是二對一,很好了,只要精心準備,你們甚至可以在演武場上把那陶玉傑給殺了。”
一聽“殺了”,林零零的表情就亮起來:“可以這樣嗎?這不錯啊。而且二對一的話,雖然我們倆都是新秀,也不是沒有勝算。”
舟先生嘆氣,然後看着萬航說:“其實本來按我的習慣,這裡應該當無事發生,就這麼算了,強龍不壓地頭蛇,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將來有機會,再好好的把帳算一算。但是小姐肯定接受不了,所以只好安排成現在這樣了。”
萬航不知道爲什麼舟先生對自己說這些,只能敷衍的應了句:“啊,這樣啊。”
舟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我還完人情債,現在我的包袱就都是你的了,加油吧。”
“舟先生!你說什麼呢,好像我經常給你找麻煩一樣。”
“你難道沒有嗎?”舟先生說着搖了搖頭,“走吧,你們倆新秀要打贏這比武,要做的準備像山一樣多。首先得去給你們置辦防具,我正好認識個厲害的格物師,就在廣州北面的水牛城。現在動身,能在他那裡喝下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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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牛城是廣州周邊第一批開拓地,經過那麼多年的發展,已經成爲規模相當大的人類定居點。
和建在水上的廣州不同,水牛城更有“綠海”的風格,爲了節省建築材料大部分建築都依託巨型樹木建造,並且將綠海吞噬的古代廢墟也有效的利用了起來。
舟先生的朋友,就住在一棟古代廠房改建的建築裡,廠房的廢墟有一半被綠海的植物佔據,一棵巨樹穿透了廠房的屋頂。樹幹上建造了樓梯,一個小樹屋趴在巨樹最低一層的枝椏上。樹屋下方是被利用起來的另一半廠房,萬航他們抵達的時候,廠房裡顯然正在忙碌,幾個大煙囪都在一股一股的噴吐着煙霧。
奇怪的是,黑煙噴出煙囪後就飛快的淡化,消失。
林零零看萬航盯着煙囪看,便說道:“有一些綠海的植物會吞噬工業廢氣裡的硫化物和其他東西,作爲自己的養分。那煙囪上密密麻麻的藤蔓就是其中一種。這周圍還有很多這樣的植物,光是我能識別的就有三種。這工廠,已經成了生態的一部分呢。”
“這樣啊……”萬航恍然大悟。
“綠海很神奇吧?將來我絕對要組個自己領導的探險隊,深入綠海,去那些還沒人去過的地方冒險。”
這時候車在了工廠前面,開車的舟先生回頭對兩人說:“到了,你們兩人想要什麼護具,就儘管說,今天應該都能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