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沒有過去太久,很快,譚綸便跟隨侍衛的腳步,在府衙大廳,見到了那位自稱是胡宗憲派來的人。
見譚綸到來,來人顯得頗爲拘謹,在向譚綸恭敬行禮後,旋即小心翼翼地將懷中的書信取出,並用雙手將信封遞到了譚綸的面前,恭敬道。
“見過巡撫大人!”
譚綸聞言,並沒有着急將信接過,而是緊接着出言詢問道。
“這便是你家大人讓你遞呈給本官的信?”
“是的,巡撫大人!”
在得到來人肯定的答覆後,譚綸方纔不緊不慢地將信封從來人的手中接過。
譚綸在接過信封后,看着來人臉上那無法掩飾的倦意,旋即出言吩咐道。
“好了,本官已經收到信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來人聞言,臉上適時浮現出感激之色,旋即迴應道。
“多謝巡撫大人!”
在這之後,來人便在侍衛的帶領下,離開了大廳,譚綸順勢也返回了書房。
在將書房的門關上以後,譚綸將手中的信封拆開,開始瀏覽起了上面的內容,信中的內容爲。
“子理兄,愚兄冒昧寫信叨擾,還望切勿怪罪,目前,浙江的形勢實在是不容樂觀!”
“由於在這之前,浙江當地那些施行改稻爲桑的桑農手中的糧食,都被不明身份的人高價收購,從而導致了那些桑農手中沒有足夠的糧食,支撐到桑苗成熟。”
“眼下,浙江當地糧倉內剩餘的糧食,僅僅能夠支撐十天左右,倘若十天後,還沒有糧食運抵浙江的話,那些桑農可就要遭殃了!”
“屆時,整個浙江至少一半的百姓,都得落得個餓殍遍地、賣兒賣女的地步,而身爲他們的父母官,愚兄實在是不忍見到這樣的場景。”
“因此,愚兄懇請您能夠儘快從福建那邊調糧,救救那些百姓,愚兄將不勝感激!”
在信的最後,還有一句匆忙添上的話:“倘若到時候朝廷追查下來,一切責任都由我胡宗憲來承擔!”
譚綸在將信中的內容看完以後,不由得默然許久,此刻,他也被胡宗憲在信中所表現出來的決意,所深深觸動。
良久,只見譚綸回過神來,將手中的書信放至一旁,無聲自語道:“總督大人,看來陛下先前對您的評價一點沒錯,公忠體國,一心爲民!”
“就算陛下沒有給我寫那封信,我譚綸也一定會想盡辦法,傾力相助!”
在感慨完畢後,譚綸旋即坐於書案前,鋪開紙筆,寫起了回信。
“總督大人,您的信下官已經收到!”
“實不相瞞,早在兩天前,陛下那邊,便遣人給下官送來了一封信,讓下官即刻往浙江調糧,下官在收到信後,不敢有絲毫延誤,連夜派人將一萬八千石糧食裝船。”
譚綸在寫到這裡的時候頓了頓,似乎是在斟酌語言,片刻後,只見譚綸重新提筆寫道。
“截止到下官收到您信件的這一刻,運送糧食的船隊,已經出發了兩天,因此,總督大人您不必擔憂,只需安心等待糧食送到即可!”
待最後一個字落下,譚綸將手上的毛筆放至一旁,待反覆確認其中並無錯漏之處後,譚綸這才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待紙上的墨跡乾透以後,譚綸將信紙裝入信封,然後喚來下屬,吩咐道。
“把本官的回信,交給先前那位前來送信的人,讓他將回信一併帶回去!”
下屬聞言,當即神色一凜,恭敬應聲道。
“是,巡撫大人!”
在從譚綸的手中將信件接過後,並沒有任何的停留,而是轉身離開了書房。
譚綸看着下屬離去的背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緩緩道。
“唉,希望時間上,能夠來得及吧!”
……
夜幕降臨,裕王府,書房。
自從白天的內閣議事結束以後,徐階爲了穩妥起見,將衆人都召集至裕王府書房,共同商議接下來的應對之策。
在徐階看來,自己距離最終的勝利,只差一步了!
目前浙江要想獲得糧食,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等着朝廷那邊調糧過去,二是從鄰近浙江的省份調糧,而這第一條路,已經被徐階給完全堵死,至於剩下的那條路,也是遍佈荊棘。
首先,在鄰近浙江的諸多省份中,只有江西以及福建有着多餘的糧食可供調動。
福建那邊自不必多說,福建巡撫譚綸,可是名副其實的清流一派成員,雙方在立場上就有着天然的敵對,也正因爲如此,徐階對譚綸很是放心。
而江西那邊,也被徐階提前做足了準備,通過種種手段,讓江西巡撫曹順和自顧不暇,從而極大地拖延往浙江那邊運糧的進度。
“只需要再熬過這段時間,就能夠看見最後的曙光了!”
徐階如此想着,在環視一圈後,方纔將目光轉向一旁的高拱以及張居正,出言詢問道。
“諸位對於白天的時候,嚴嵩所提出來的那個提議,是如何看待的?”
徐階的話音剛落,一旁的高拱便緊接着出言應和道。
“嗯,十分精妙的想法,他嚴嵩居然能夠想到在報紙這方面做文章,真是不容小覷啊!”
高拱在說到這裡的時候,停頓了片刻,又繼續補充道。
“另外,那個六心居與嚴家,也有着不清不楚的關係,據我所知,六心居的老闆趙存義,與嚴世蕃達成了一項協定,雙方就六心居所得收益,進行三七分成。”
一旁的張居正在聽完高拱的敘述後,也緊跟着補充道。
“三七分成,眼下京城內的六心居醬菜,可是頗爲火爆,單就這一項,他嚴家便可以從中,分潤至少幾十萬兩銀子!”
“諸位可別忘了,陛下可是將這項差事,交到了嚴嵩的手中!”
“到時候,那嚴嵩將仿照先前海貿司發行出海憑證的方式,來舉行拍賣會,到那時,整個京城的商戶,都會參與其中。”
“一整趟流程走下來,他嚴嵩不僅能夠收穫陛下的好感,還能夠順帶着從中攫取好處。”
徐階在聽完張居正的這番分析後,也是不由得緊皺眉頭,旋即沉聲道。
“放心吧,我會派人盯着整個流程的!”
就在這時,只聽書房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將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朱載坖見此情形,在蹙了蹙眉,旋即面向衆人解釋道。
“在這之前,孤已經叮囑過,倘若沒什麼重要的事情的話,不得靠近書房!”
“因此,肯定是出什麼事了!”
在向衆人解釋完畢後,朱載坖旋即出言吩咐道。
“進來!”
話音落下,只聽‘吱呀’一聲,房間的門被推開,只見一名奴僕走了進來。
這名奴僕剛一進入房間,在從懷中取出書信的同時,看向徐階所在的方向,畢恭畢敬道。
“徐閣老,這是您的管家託人送來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