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天沒有吃掉那些鬼怪。
不是什麼東西都有資格做他的食物。
只有稍微實力還馬虎的人，纔有資格做他的食物。
如慧源大師、實秋先生、觀主蘇燃以及如今的鬼鬼姥姥。
白三也懶得殺那般弱得可憐的鬼怪。
於是怎麼處理這些鬼怪，便落在了燕赤霞的身上。
燕赤霞看着那些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嘴裡聲嘶力竭喊着求饒的鬼怪。
想起了很多事情和人。
例如兵荒馬亂、戰火紛飛錦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百姓。
例如幼時因爲惡鬼而得了詭異的女兒。
前一刻他有些心軟。
後一刻他則不再心軟。
女子本弱，爲母則剛。
更何況是男子？
於是他殺了所有的鬼怪。
長生天臉上的表情極爲精彩。
他本就是魔宗中人。
最愛看人殺人。
在知道白三的真實身份後，聶小倩完全相信了白三。
當然或許還有些別的什麼東西，只是大家心知肚明，卻都沒有默契地說出來。
閒暇的時候，白三總是想吃火鍋。
這讓他回想起小清峰的歲月，容易發冷。
也容易冷靜。
冷靜便容易進行算計。
他們藉着火鍋，聊起了傳說中強大無比的黑山老妖或者說黑山聖君的故事。
“黑山聖君崛起於真人在鎮魔井時期，但那時候的黑山聖君只是掌管着南詔無數鬼魂，自成一陰曹地府，但這陰曹地府比起真正的陰曹地府來，要糟糕太多，什麼都不完善，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與富商辦企業一樣。”
“因此這陰曹地府不如說是一方鬼獄。”
“可就在真人走出青山，開始改變南詔對三教、神國佈置的一切動手，黑山聖君突然開始侵佔南詔妖邪，成爲一代妖王，似乎在圖謀着什麼。”
燕赤霞講的故事很短。
但意味卻很長。
白三一邊吃着火鍋中美味的食物，一邊開始仔細思考。
黑山老妖是在自己成爲大魔之前就存在的。
很顯然不是三教、神國、十大仙朝爲了特意佈置自己的棋子。
那麼又是爲了什麼？
十萬大山不惜與人族爲敵，都要不斷北上，甚至在雙方慘烈一戰後，簽下了真人、教主之約，仍然不放棄，到底在找什麼？
如果不是因爲自己從鎮魔井走出來，如果不是因爲師兄飛走了。
或許黑山老妖永遠不可能這般暴露在自己面前，會繼續當着那顆暗棋。
一條條線索不斷組合，構成了一副龐大的棋局。
白三的雙目越來越明亮，忽然覺得事情真是有意思。
於是吃了一大口酥肉。
……
……
中元節。
人們祭拜先祖鬼神的大日子。
黑山界大開。
迎親隊伍走出枉死城，向着人間蘭若寺而來。
白三親自爲聶小倩化妝。
他只爲一個女人化過妝。
那個女人就是師姐。
而且爲女人化妝這件事情，也是師姐教他的。
長生天悠閒地啃着一隻香噴噴的烤雞腿。
馬上就要扮成送親之人進入南詔最恐怖的妖邪之地黑山界，而在場的卻沒有一個人緊張。
長生天是魔宗第四老祖，人族兇名赫赫的魔道大物。
區區枉死城，他怎麼會怕？
而燕赤霞跟着白三這樣的恐怖人物，又怎麼會怕以往聞之都要退避三舍的黑山聖君？
想着近幾日來發生的事情，這位大鬍子道人很是感慨。
無論是人族、妖族、魔族還是十萬大山的異族，力量果然是最重要的事情。
新婚打扮的聶小倩比往日還要更美。
原本就傾國傾城的她，如今即使是燕赤霞見了，都差點道心不穩。
但沒有人敢多想什麼，哪怕是長生天，也只敢以欣賞一件花瓶或者器物的目光去打量。
因爲和真人交易的人，都算是青山的人。
對青山的人，以某些目光去看，真人會不高興。
真人不高興後果很嚴重。
黑霧繚繞如海。
黑山界的大軍駕臨。
他們沒有說話。
枉死城的人都很安靜，甚至可以說寂靜。
畢竟與死亡有關的事物，如何能不靜。
沒有任何言語。
聶小倩坐上了花轎。
在白三等人的陪同下，然後隨着黑山界的大軍與磅礴如海的黑霧一起朝着枉死城而去。
這是燕赤霞乃至長生天、白三、聶小倩四人第一次進入黑山界。
其實在白三和長生天看來。
南詔藏匿着大恐怖的黑山界，與人族幾大陰曹地府相差不多。
或許這本身就是幾大陰曹地府的一部分？
黑山聖君背後，就是整個鬼族？
黑霧如海。
騎軍跨過暗物質之海，來到枉死城下。
枉死城內無數鬼物擡起頭來，看着這些來自黑山界的騎軍，目露敬畏之色。
雖然枉死城城主是十殿閻羅的卞城王。
但黑山老妖在這裡，依然擁有着不弱於卞城王的權勢。
因爲他背後的人，不弱於卞城王背後的陰天子。
黑山聖君的婚禮竟然在卞城王的閻羅殿舉行。
這足以說明黑山聖君在枉死城的地位與權勢。
可這樣一位存在，爲什麼要娶女鬼聶小倩？
難道他與自己一般，看穿了聶小倩平凡背後的不簡單？
白三這般想着，繼續跟隨大軍前行。
來到卞城王的閻羅殿前。
枉死城內最強大、最有權勢的鬼們站在大殿前。
而黑山界的騎軍和白三等人，卻沒有資格踏上臺階，只能站在下方。
聶小倩坐在花轎裡，被擡了上去。
她一路被擡進了大殿。
身着王袍的卞城王高坐在大殿王座上，貴氣無雙。
黑山聖君坐在他的旁邊，竟然是平起平坐。
從鬼鬼姥姥的話語裡，在聶小倩的印象中。
黑山聖君應該是一個恐怖而可怕的人。
但她沒有想到，真正的黑山聖君看起來很是年輕，甚至有些英武。
就像是人族世界故事裡那些風度翩翩意氣風發的青年將軍。
黑山聖君滿面春風，他的黑甲在大殿裡閃爍着淡淡的光澤，如同星輝。
“恭喜黑山兄。”
卞城王的聲音響徹大殿。
枉死城的權貴與強者們紛紛站了起來，向黑山聖君道喜。
黑山聖君淡然一笑，舉杯回敬這些熟人。
待到一切禮節完畢後。
他站起身來，走向了聶小倩。
聶小倩有些緊張的抓住了紅裙。
無論黑山聖君如何完美。
她都不想嫁給他。
因爲她總覺得，黑山聖君不是她想要的那個人，也不是她心裡期盼着的那道風景。
或許在長生天星海落蘭若那一刻，她的心裡便有了風景。
當然她自然不會喜歡長生天這麼一個遭老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