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風水門一票。”
“大蛇丸一票。”
“波風水門一票。”
“大蛇丸一票。”
“大蛇丸一票。”
木葉空間最大的會議室內,三代火影、三位顧問、各部門長官、忍族族長及以及上忍代表們皆齊聚在此。
八十多張面孔透着迫切之色,近兩百隻眼睛眨也不眨地釘在會議桌的尾部,目光熱烈宛如實體。
在所有人視線交匯之處,上忍隊長奈良鹿久正在統計最後幾張選票上的名字。
不過從表情上判斷,他已經知道了答案,並對結果非常滿意。
“波風水門上忍獲得二十票;大蛇丸大人獲得五十六票;其餘人總共獲得四票。”
聞言,坐在第一排的猿飛日斬帶着勉勵的笑容,扭頭看向身旁一位性別和年齡都難以分辨的長髮忍者。
大蛇丸向來凌冽的視線被藍紫色的眼影所弱化,他輕輕點頭,以一個“一切盡在掌握”的微妙笑容作爲迴應,看起來對結果毫不意外。
“按照二代火影制定的投票規則,如果第一輪選舉中,有候選人得票數超過2/3,則沒有必要再進行下一輪選舉。
“因此我宣佈,木葉隱村的第四代火影——
“將由大蛇丸大人出任!”
此言一出,有許多上忍代表幾乎是跳起來起身鼓掌慶祝。每個人的眼睛裡都充滿着無法遏制的狂熱。
這批人無一例外,都是在第三次忍界大戰中接受大蛇丸直接指揮的忍者。
然而不只是下屬,就連大蛇丸的競爭對手——得票第二多的波風水門,臉上也同樣掛着心悅誠服的笑容,並不爲自己的落選而感到挫敗。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奈良鹿久高舉雙手向下按了按,“還有最後一個環節。”
所有人安靜下來,有些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奈良鹿久滿意地點頭,隨後望向會議桌最前方的幾個老人。
“請問第三代火影大人和三位顧問大人,是否反對大蛇丸大人擔任第四代火影?”
“不反對。”
猿飛日斬笑眯眯地搖了搖頭,“這次忍界大戰我們能夠力挽狂瀾甚至大獲全勝,全靠大蛇丸的鎮定指揮。他是我最優秀的學生,我相信,他一定會成爲比我更優秀的火影!”
“我們三個也沒有意見。”
志村團藏甚至沒有和其餘兩位長老對視就替他們做了選擇,好在從表情上看,那兩個人的確沒什麼異議。
“如果不是大蛇丸接受我的邀請,親自主導的根部的木遁實驗,利用成品震懾了大野木和三代雷影,就算我們是勝利者,也沒法啃下如此大的利益。
“不要說日斬,就算是二代火影執政期間,也從沒有讓木葉成爲名副其實的最強忍村!但大蛇丸卻做到了!
“身爲顧問長老,我願意全心全意地輔助這樣的火影。”
團藏這話說得擲地有聲,而且引起了許多人的共鳴。
“根本沒人會反對吧!”
“奈良隊長,不必再問其他人了!”
“就是就是!”
“除了大蛇丸大人能做這個火影,其他人我們誰也不會接受。”
會議室裡你一言我一語,沒多久就已是沸反盈天。
“衆命難違啊。”
吐槽一句後,奈良鹿久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既然如此,那麼就麻煩大蛇丸大人登上天台,完成火影的交接儀式吧。”
大蛇丸努力剋制着自己,儘量讓激動的心情不要蔓延到臉上。他一如既往地沉着點頭,收穫了更多的認可和尊敬。
就在禮儀人員打開門,準備引導他去換上火影專屬的御神袍之時,大蛇丸掃了一眼室內的面孔,忽然覺察到了一絲讓他不太舒服的地方。
在經歷的一切都順心如意時,這樣的“不舒服”是很奇怪,很突兀的。
【忍族代表中,爲什麼沒有宇智波富嶽?】
【明明選舉如此順利,爲什麼我卻感覺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然而他來不及細想,畢竟他不知道自己在做夢。
下一秒,他已經跨過了半個小時的準備時間,換上衣服、戴上寫着紅色“火”字的斗笠,來到了火影大樓的天台邊緣。
樓下廣場上的人羣發現蛇探頭,立刻發出山呼海嘯般地歡呼,就連火影的斗笠都被羣衆們如火的熱情微微掀動。
這一動,也終於徹底打消了大蛇丸對那一絲不對勁的懷疑,也將他從一貫謹慎小心的皮套中釋放。
不用奈良鹿久提醒,他大袖一揮,整個廣場瞬間靜了下來,彷彿所有人在同一時間被奪走了魂魄。
大蛇丸向來以與普通人截然不同的價值觀爲豪。然而,此刻他卻發現,自己居然無比享受這一刻。
這個村子的每一個人都翹首以待,打算將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奉爲圭臬,反覆背誦,直至做夢的時候也能複述。
畢竟,若是能站在光裡受萬衆矚目,誰又真的想窩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里憤世嫉俗呢?
“諸位。”
深吸一口氣後,大蛇丸開口了:“從我很小的時候,我就在思考一件事。
“這世界上,究竟有什麼東西,是值得一個人義無反顧地去追求的呢?”
他頓了頓,環視人羣,“我能猜到你們大多數人心中的答案,無非是力量、權力、財富、健康、感情這幾種,很少有人例外。
“其中身爲忍者的那些人,你們一定對力量渴望到了極點。因爲力量是基礎,是維持生存、獲得財富、權力等所有其他珍惜之物的保證。”
聽到此話,幾乎所有的木葉忍者都讚許地點了點頭。
“我當初所想也不外如此,所以我儘可能多的學習忍術,去尋找隱藏在山野叢林中的仙術聖地,幾乎將提高實力作爲生命的唯一重心。”
可大蛇丸話音一轉:“然而,隨着年齡增長,我發現力量終究會隨着身體的年邁而衰敗。”
他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三代火影。
“隨着身體的衰退,財富會被掠奪,權力會被架空,積累的知識會變得模糊,就連生存本身也越來越不可控。
“終究,一個人頃其一生所積累的一切,全都會歸於虛無……
“試問,如果人辛辛苦苦做了所有他能做的所有的事,最後獲得的回報就只有人死燈滅、煙消雲散,那麼這樣的人生究竟有何意義?!”
聽衆們看起來有些茫然,但其中也不乏對大蛇丸的抱怨表示認可的人,比如志村團藏。
“所以,我推翻了年幼時的結論。力量再怎麼誘人,終究只一個必要的工具,而非解決所有問題的終極答案。
“唯一值得一個人付出一切、不計任何代價也要去追求的事物,唯有一樣,那就是——永生。
“只有擊敗了時間本身,我們過去所付出的一切纔有意義,才能積累更多,朝着無限的可能性邁進!”
大蛇丸雙臂展開,御神袍在夕陽下獵獵作響。
“誰擁有了無盡的生命,誰就等於擁有了一切!”
他打量着臉色逐漸泛紅的人羣,知道鋪墊已經完成,是時候說出自己未來的計劃了。
“如今,木葉已經成爲了所有忍村中的最強的一個。
“我們擊敗了所有的敵人,讓他們好幾年內都只能焦頭爛額,除了止損以外什麼也顧及不了。
“這給了我們機會和空隙,去追求更多除了生存和勝利以外、更高級別的樂趣。
“因此,身爲第四代火影,我不打算再和那些凡夫俗子在一個固定的賽道上競爭了。
“我要動用這個村子的能動用的一切人力物力,去實現一個更有想象力的計劃——
“去擊敗時間的侵蝕,獲得永生不死的肉體!”
過去只有團藏幫忙,他尚且能有這樣的成就。
一旦木葉村的上萬忍者爲他所用,替他在全忍界尋找試驗品,那結果如何自不必多說!
被龐大的信心裹挾着,大蛇丸言辭鑿鑿:
“伱們要明白,不僅僅我一個人能從這件事中得利!”
“力量在這樣的肉體中不會衰退,只會不斷地累積並變強。只要我還是木葉的影,這個村子的霸主地位將永續不斷!
“知識在這樣的肉體中無法遺忘,只會不斷地交織並發展。最終,我會將所有知識與你們分享,每個人都會獲得難以想象的回報。
“到那時候,你們就會明白——人,只是成爲神的橋樑。”
提到神,大蛇丸的演講風格一下子開始朝佩恩的方向轉變。
“我會超越一切忍者,超越一切生命,甚至連傳說中的六道仙人,也無法與我相比擬!”
“現在,我邀請你們加入我。
“那些反對的人,將成爲燃料,化作我登向永生的階梯;
“而那些支持我的人,會作爲我的獵手和爲我尋覓,他們會獲得獎勵!”
大蛇丸雙手按住天台上的柵欄,充斥着無窮野心的蛇瞳冰冷地向下凝視:“你們,會站在我們這邊嗎?”
蝴蝶忍曾經對義勇說過,夢,是願望的滿足,說白了就是“一廂情願”的幻想。
因此大蛇丸這狂到沒邊的計劃根本沒有受到任何一個人的質疑,人們之所以沉默,完全是因爲被這樣的“宏願”所震撼。
死一樣的寂靜只持續了三秒,無窮的歡呼立刻像煙花般炸裂開來!
“大蛇丸!”
“大蛇丸!”
“大蛇丸!”
所有人都站在了大蛇丸的這邊。
包括那些在現實中根本不可能答應這種事的人。
演講結束後,新任火影還要參加就職宴會,在天台上等待其他忍者的祝賀。
忍者們一個個的來,一個個的走,自來也、綱手、繩樹(他在夢裡還活着)甚至御手洗紅豆這些人的祝賀,竟讓大蛇丸這個冷血生物也忍不住有些感動。
然而左等右等,等到太陽都沉下去了,大蛇丸還是沒有等到他最在意的宇智波富嶽。
“宇智波富嶽爲什麼沒來?”
他詢問奈良鹿久。
“宇智波美琴今天正好生產,所以富嶽可能要晚些時候纔到。”奈良鹿久答:“三個月前我就聽說,她懷的是一對雙胞胎。”
忽然,他看向樓梯口的地方:“您看,這不就來了嗎?一家人都來了。”
大蛇丸擡起頭,果然看到宇智波夫婦抱着一個嬰兒朝着這邊走來,身後還跟着木葉忍校有名的天才,宇智波鼬。
“火影大人。”
宇智波富嶽和大蛇丸說話時,甚至沒有面對火影和顧問的那種桀驁,顯得非常恭敬。
“錯過了您的就職演講,還在慶祝儀式上遲到,甚至連禮物都沒有準備,真是非常抱歉。”
“無妨。”大蛇丸忽然感覺,一直縈繞在心裡的那股不安好像一下子消失了,整個人都輕鬆了很多。
他伸手摸了摸美琴懷裡那孩子的臉蛋,“說到禮物,還有禮物,能比再今天這個特殊日子裡出生的孩子更加珍貴的呢?”
“您的意思?”宇智波富嶽驚喜莫名,“是打算收這孩子爲學生嗎?”
“這個孩子長大還得很多年,”他輕輕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隨即視線自然地瞥向一旁表情深沉的宇智波鼬。
“不過,我聽說富嶽族長的長子,還沒有遇到能夠勝任的老師?不知道我是否有這個資格?”
“怎麼樣?”大蛇丸俯下身子,凝視着宇智波鼬,或者說是他那兩顆黑漆漆的眼睛,“你願意嗎?”
“老師。”宇智波鼬二話沒說便對着大蛇丸鞠了一躬,看起來異常地有服從性。
“那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學生了。”
【沒想到,第一具備用的身體,就得來的如此容易!】
大蛇丸一邊和受寵若驚的宇智波夫婦寒暄着,一邊打量着那沉睡的嬰兒,【如果這個孩子表現出了更強的天賦,那下一個就是他也不錯。】
很快,白天結束,夜晚到來,巨大的圓月以詭異的速度來到衆人頭頂,慶祝聚會終於到了結束的時候。
“這孩子既然是在火影大人您就職這天出生的,”宇智波富嶽從美琴手裡接過嬰兒,在大蛇丸面前輕輕搖晃着,“就請您爲他起個名字吧。”
“宇智波佐助怎麼樣?”
不知爲何,大蛇丸覺得這孩子就該叫這個名字,彷彿這就是既定的事實。
“佐助?佐助……佐助!”
富嶽重複了幾遍,越念便越是覺得這個名字非常稱口,“那就叫宇智波佐助了。
得到了孩子的名字,宇智波美琴微微欠身,“火影大人,今天時間已晚,我們就先帶佐助回去了。明天一早,我們還有許多手續要辦。”
“請便。”大蛇丸點了點頭,便目送宇智波一家離開。
可這一家四口才剛剛轉身,那股不對勁的感覺又回來了,而且比之前更加強烈,彷彿有一隻由荊棘組成的手,狠狠握住了大蛇丸的腸子。
“等等!”
大蛇丸眉心發皺,趕緊叫住了他們。
“大蛇丸大人?”宇智波一家疑惑轉身,“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我記得,你家裡今天添的,不是雙胞胎嗎?”
大蛇丸四處環視,特地看了一眼和宇智波美琴關係還不錯的旋渦玖辛奈,發現那個女人懷裡也沒有抱孩子。
“另一個在醫院裡沒帶來嗎?”
“您在說什麼?”宇智波美琴露出了和善的笑,“義勇的話,他早就到了啊?”
“早就到了?等等,”忽然,大蛇丸發覺自己的腸胃彷彿被整個擰在了一起,心跳像是儀仗隊的步子突然打亂了一般毫無規律:“宇智波義勇?”
一提起這個名字,他久違地生出了名爲恐懼的情緒,本就蒼白的皮膚甚至染上了一層死人般的青色。
“咔嚓——”
天邊雷霆無端頓起,藍色的裂縫忽然將無雲的天空撕裂,接着便是毫無預兆地的瓢潑大雨!
冰冷的雨水打到自己臉上時,大蛇丸感覺自己——不,是整個木葉都像是急墜的電梯一般向下塌陷了下去!接着,便是天旋地轉!
“地震!”人羣瞬間混亂,幾個慌張的聲音此起彼伏,“是地震!趕緊離開!”
大蛇丸利用查克拉站穩身子,擰着眉頭來到天台邊上,竟看個木葉村像是大海上起伏的波浪一般不停搖晃。
更有甚者,整個村子以火影大樓爲中心開始旋動,宛如他所在之處,是一個能捲進一切事物的漩渦!
緊隨而來的是更強的震,一道裂縫彷彿天神練字時顫抖的筆跡從遠處極速劈來,瞬間就將整座火影大樓一分爲二!
大蛇丸不在的那半邊大樓傾斜着身子,瞬間落入不斷張大的裂隙中,無數在戰場上立下大功勞的忍者紛紛墜落,慘叫聲此起彼伏,目之所及,盡沒有一個墜落者能夠在地面上成功立足,不消半秒就只能匍匐在地。
“怎麼會有這麼強的地震!”
大蛇丸發覺不對,忙看向宇智波一家,卻發現那一家四口宛如紮根的大樹,居然在塌陷的大樓上毫不動搖!
這家人只是好奇地看着他,彷彿他們是在另一個絕對安全的時空中,而大蛇丸卻是個發了瘋的精神病。
【到底怎麼回事?!】
心裡的疑惑尚未結束,木葉村的南方又爆發出一陣雷神打鼓般的爆裂鳴音。
大蛇丸循聲望去,發現那邊的樹木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巨物給踩踏了似的,一排一排地倒了下去!
最終,罪魁禍首宛如衝鋒陷陣的銀色象羣推倒了最後一排樹木,衝到了建築物跟前,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其吞噬!
“是洪水!雨水太大!南賀川的河水決堤了!”
【那種規模是一條河決堤能造成的?!】
聽到喊聲的大蛇丸感覺自己快瘋了,【難道是其他村子的忍者襲擊?】
而這還沒有完。
地面上仍在不斷蔓延的裂縫切斷了忍界大樓後,還切斷了火影巖——可匪夷所思的是,那火影巖破碎後,噴出的居然是火紅的岩漿!
地震幾乎已經將整個木葉夷爲平(盆)地!
然而前有岩漿爆發、後有近二十米高的滔天水嘯,爲數不多的活人一個個被淹沒吞噬,最終,整個村子,彷彿只剩下站在尚未倒塌的火影大樓上的他和宇智波一家。
【開什麼玩笑?】
就在大蛇丸覺得自己是不是中了什麼寫輪眼的幻術之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遙遠的天際響起,但又彷彿是直接泛起在他的腦內。
【對你這種人,我就是地震、是洪水,是火山爆發,是無法抵抗的海嘯。】
“是誰?”大蛇丸慌亂地四處環顧,然而周圍除了通紅的岩漿便只有洶涌的波浪。
【我是懸在你頭頂上,隨時會落下的隕石。是你無法預料也無法躲避的天災。】
噗噗噗的悶響聲接連響起。
大蛇丸注意到,那些死在天災裡的人的屍體,全部爆碎成一團團深紅色的血霧,宛如有組織的候鳥一樣,連成無數條絲一樣的溪流飛向夜空——準確的說,是飛向那皎潔的月亮。
【只要你在有光的地方被人看到,只要你傷害一個人被人知道,我就會放棄手上的一切事情……】
那一條條血霧彙集在一起,將整個月亮染成了紅色。
【不計代價,天涯海角地追殺你!】
原本和他一起留在樓頂的宇智波一家全都露出微妙的笑容,忽然化作墨跡飛上天空——
宇智波夫婦和宇智波鼬化作了紅色月亮上的三顆勾玉,而襁褓之中的宇智波佐助,則變成了三顆勾玉環抱的黑色圓球,或者說,一個巨型寫輪眼的瞳孔。
這一刻,刺骨的涼氣冰潔了大蛇丸的每一根血管。
他曾經對寫輪眼有多麼不可遏止的渴望,如今便對這東西有着同等多的恐懼。
想要發聲尖叫的感覺從他的腹部起飛不斷盤旋上升,最終卻無法突破他緊縮如針眼大小的喉嚨。
【在你最得意洋洋,以爲自己逃過一劫,最意想不到的時候……】
【我會來到你的身後。】
“我的身後?”
大蛇丸猛地轉身,袖子裡鑽出數百條最狠毒的蛇類咬向前方,卻咬了一個空。
他身後的水泥地面上,空無一人。
雷霆再一次撕破天空,就在它將整個世界照成慘白色的負片之時,大蛇丸陷入了發狂般的絕望——
的確無人在他身後。
然而,在他身後更遠的地方,在整個木葉之外,在巍峨的羣山之外,在這個星球之外,一個難以形容的、幾乎是遮天蔽日的身影,正靜靜地佇立在那裡。
“你這種東西,就不該存在於這個世上。”
恢弘的天堂之音想起,帶來的卻是無情的毀滅。
那巨如天幕的人影擡起了胳膊,食指捅破了大氣層,化作一顆被烈焰包裹的隕石,朝大蛇丸所在的位置壓了下來!
明明隕石還有上百公里的距離,但大蛇丸已經感覺到了自己在這種偉力之下的渺小——
一股無形的風壓從空中吹下,大蛇丸連他所在的半幢火影大樓一起倒了下去!
大樓化爲齏粉,大蛇丸依靠替身術逃過一劫,化成一條人頭蛇身的怪物從劈開大地的裂縫中鑽了進去,不顧一切地向更深墜去!
然而,岩漿與奔流已經來到附近,遇到裂縫,便毫不留情地涌入!
密度更大的火紅熔岩率先落在大蛇丸的蛇軀之上,那痛苦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他打算利用替身術再次逃離,冰冷的河水也終於到達,澆在岩漿之上,冒起濃濃蒸汽的同時,也將岩漿變成了堅硬的岩石!
接着,更多岩漿和雨水毫不費力地繼續累加在大蛇丸的身體之上,最終將他包裹起來,只留下一隻屬於精神崩潰之人的眼睛,望向被隕石點亮的天空。
【你永遠也沒辦法逃離!】
“呼——”
一處陰暗的石穴中,現實世界的大蛇丸詐屍般地直起身子,立刻用右手撐住了疼痛欲裂的額頭。
他雙目驚恐地睜着,身體狀態還和夢中一樣,胸腔宛如鐵匠的風箱般急速起伏,冷汗像溪流一樣從毛孔中溢出。
“真慘啊,噩夢一天也停不了呢。”
一隻白絕從地上鑽出半截身體,笑嘻嘻地嘲諷道:“醒着是爲了等待被殺,睡了又沒法躲開這種精神折磨,你的人生真是悲慘啊。”
他慢悠悠地挪到大蛇丸坐着的石牀上,有些好奇地問道:“我要是你,乾脆徹底死掉不是更好嗎?你們忍者不都是——‘如果想讓我屈辱的活着,不如把我殺了’這種類型嗎?還是說,你已經沒有了所謂榮譽感?”
“身爲一個人造智慧生物,你的好奇心倒很旺盛啊。”
大蛇丸頭痛稍稍緩解後鬆開了手,用陰沉的語氣半開玩笑道:“連當世的‘六道仙人’也都放棄尊嚴屈辱地活着呢,我哪裡有拒絕命運的資格呢?”
“你說佩恩?”白絕沉默了好一陣子,有點生硬地反問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誰能把他怎麼樣?他哪裡就屈辱了?”
“我這個人也許在預估其他人的威脅方面或許還欠一些火候,但卻能一眼看出來哪些人是主動參與命運,哪些人又是被逼着做不想做的事。”
大蛇丸起身,挽起角落裡的毛巾抹去額頭上的冷汗,“佩恩是個廢話很多的人,控制慾也很強,當年我還只是想要加入曉組織而已,他就準備了很多細節的問題來測試我的可靠程度。
“可前幾次,他幫我解決不屍轉生的隱患後,問起關於宇智波義勇的問題時,提問的卻很籠統,就好像只是在按照別人安排的劇本在說話。
“所以我猜,曉組織現在的真正主人恐怕另有其人吧?一個真正爲自己工作的人,是不會這麼沒有熱情的。”
白絕沒有正面迴應,“我看你是做夢受刺激太大,把腦子給弄傻了。”
大蛇丸眼睛裡閃過一絲精光。
這白色的東西的嘴很嚴。但是如果自己猜錯了,引來的嘲諷就不止是單單這一波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就連雨之國的‘神’也被他們控制着,只是,他們憑藉什麼做到這一點呢?】
【以那個藍頭髮女人的性命?還是以雨之國的命運?還是說,他們有能夠正面壓制輪迴眼的手段?】
“你不願意說就不說了。”
大蛇丸整理好頭髮,看了眼地穴中的掛鐘:“他們這次派你來做什麼?又要搞什麼大動作,需要犧牲掉我的性命去吸引注意力嗎?
“我可不是爲了我自己才這麼說的——謹慎如我,這麼多年來次次能躲開自來也那個白癡,卻屢次被一個連忍者都不是的小鬼抓住破綻——這樣的事情多次發生,本身就會成爲一種破綻。
“老實說,我覺得他應該已經在懷疑這一點了。”
事情的真相和藥師兜利用有限情報估計的相差不大。
大蛇丸,的確是曉組織用來吸引宇智波義勇、轉移注意力的幌子。
每當曉組織有什麼大動作,而宇智波義勇又恰好在附近時,他們就會通過換金所出賣大蛇丸的位置,讓宇智波義勇無法關注他們的活動。
而大蛇丸每次被殺後復活,也的確是由佩恩六道中的人間道來鞏固他被消磨的靈魂和精神力量。
但藥師兜沒有猜到的是,大蛇丸並不爲佩恩工作,曉組織也不爲佩恩工作。
他們兩個,如今都是曉的工具,甚至連正式成員都算不上。
“我這次不是來看樂子的。”
白絕伸出手,露出掌心裡的古樸戒指,“上次你轉移藏身處後,把這東西給忘了。卑留呼有事找你卻聯繫不到,這才讓我把它給送來。”
他提起“卑留呼”這三個字時,大蛇丸像是聞到了一股惡臭似皺了皺鼻子,但立刻就收斂了起來。
卑留呼,是木葉三忍的同期,因爲沒有忍者的才能,畢業後就一直以研究員的身份留在木葉。
他雖然身卑位低,卻很好地利用這種低存在感,在木葉私下進行人體實驗,研究出了名爲“鬼芽羅之術”的禁術,能夠奪取他人的血繼限界。
事發之後,他利用陷阱逃離了三忍的追捕,從此成爲叛忍不知所蹤。
大蛇丸與對方再次見面,是兩年多以前的事了。
老實說,卑留呼算是他的救命恩人——第一次被宇智波義勇消滅後,就是卑留呼將他從御手洗紅豆的天之咒印裡放了出來。
然而,這個曾經庸庸碌碌的老同學似乎看他不起,同時又擔心大蛇丸影響到他在曉組織的地位——
在奪走了大蛇丸好不容易完善的穢土轉生之術後,卑留呼聯合赤砂之蠍,將大蛇丸從曉組織的實驗室裡踢了出去。
從那以後,大蛇丸就進入了“被殺-復活-被殺”的循環,無時無刻不生活在噩夢之中。
“……”
大蛇丸思忖了一會兒,接過戒指輸入查克拉,大約五秒不到,一道五彩斑斕的黑色矮小虛影出現在他面前。
正是依託佩恩輪迴眼使用幻燈身之術的卑留呼。
“大蛇丸。”卑留呼說道,“幾個月不見,你起來看起來離瘋掉不遠了。黑眼圈有可能是腦損傷的症狀。”
“不都是拜你所賜。”
大蛇丸冷笑迴應:“託你的福,我最近根本沒時間去研究那些禁術。你要是在打這些東西的主意,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忍術也好,禁術也好,和我們現在的研究相比,都是早就過時了的東西。”
卑留呼雖然身材矮小,但那股子倨傲勁隔着萬里地大蛇丸都能感覺的到,“你還記得你離開前,幹柿鬼鮫交給我們的那頭鯊魚嗎?”
“需要輪迴眼的力量才能制服的生物,我怎麼會忘記。”
大蛇丸眉心發皺,“我記得,之後我們發現,那隻鯊魚的心臟即使被取出也可以獨立獨活。
“我們當時嘗試將其製造的血液輸入其他動物的身體,但結果無非是製造了一羣同類相食的怪物罷了。”
將那心臟製造的血輸入給人,人會選擇吃人;輸入給兔子,兔子也會去吃兔子;輸入給老虎,老虎也會優先吃老虎。
雖然那顆心臟製造的血液能夠突變被試生物的身體,供給它們大量的自然能量,但似乎也會剝奪它們的智力。
大蛇丸判斷,那顆鯊魚心臟在不可控的程度上,比咒印還嚴重,所以他當時並沒有太在意那東西。更何況沒過多久,他就被踢出曉組織了。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利用鬼芽羅之術改造了那顆心臟,它如今已經受我掌控了。”
卑留呼得意地笑了兩聲,“通過它,我能夠直接向受血液影響的動物傳達命令,有時甚至能看到他們所看到的事情。我在海洋裡釋放了一批試驗品,操縱着它們和霧忍周旋,不到兩個月收集到的情報,居然比那些白色智障一年時間收集的還要多一些……”
“喂!”躺槍的白絕舉拳抗議,但沒人在乎他的感受。
“那人類呢?”
“直接注入血液的普通人類會因爲大量的自然能量涌入而發狂,就和你那個叫重吾的寵物區別不大。”
卑留呼分享着自己的研究成果:“但如果普通人每次攝入稀釋過血液,不超過一滴血濃度的千分之一,那麼,這血液就會潛移默化地改變他們的身體。波之國的一批漁民捕撈並食用那些試驗品已超過半年,他們的身體強度已經不遜色於尋常的流浪忍者或武士。
“雖然有幾個漁夫產生了食人的衝動,但並沒有發生那種變成怪物的突變現象。”
“……”大蛇丸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能像控制動物一樣控制他們嗎?”
“不能。”
聽到答案的大蛇丸哂笑一聲:“週期長,見效慢,我不覺得你的研究有什麼意義。”
“你錯了。”卑留呼早知道大蛇丸會這麼說:
“我雖然無法在意識上控制他們,但已經成功過利用夢境之類的東西,從潛意識層面對他們施加暗示。
“等他們體內逐漸積累的血液超過了臨界點,直接傳遞命令並非沒有可能。”
“既然你這麼樂觀,”大蛇丸裝作不解地問:“那找我做什麼?只是炫耀的話,未免不符合你的身份吧……”
“當然不是。”
卑留呼正兒八經地說道:“攝入未經稀釋的血液會使普通人直接喪失理智,所以對他們只能用循序漸進的辦法:但對擁有查克拉的忍者而言,理應另一回事了,用不着這麼麻煩。”
“讓我猜猜看……”大蛇丸露出陰險的笑容,“可是,當你們給忍者輸血後,他卻無法掌握大量涌入的自然能量和查克拉的平衡,結果全都變成了石像之類的無機物,是吧?”
“更糟。”卑留呼搖頭嘆息,“他們直接融化成一堆泥。”
“所以,你們需要能夠平衡自然能量和查克拉的技術。”
大蛇丸咧開嘴,露出了閃着冷光的牙齒,“這時候,你們就想到了咒印,就又需要我這個被排除在外的人了?”
所謂咒印,就是一種簡化過的仙人模式——不僅能幫助擁有者吸收自然能量,還能自動平衡查克拉和自然能量的關係。
雖然其增幅沒有仙人模式那麼誇張,副作用也很強,但勝在可以量產和速成。
“這對你來說難道不是好事嗎?”
卑留呼從來沒有覺得大蛇丸會拒絕,“一來,你對曉組織有了用處,就不用再充當誘餌的角色;二來,幫助我完成了這個實驗,曉組織的成員接受改造後,便會更加強大。
“到時候,除了首領以外,其他人也都有了對付宇智波義勇的底氣……
“難道你就不想要一雪前恥嗎?大蛇丸?”
大蛇丸認可地點了點頭:“這樣的結果,的確是我想要的。”
可曉組織,如今同樣是他想要雪恥的對象。
宇智波義勇是捅刀子的人,但他們卻是把他推向刀子的人。
“既然你同意了,我就去向首領回報了。等我們接近陸地時,再派人帶你回來的,這段時間,你就好好躲着吧。”
達到目的後,卑留呼立刻結束了通訊。
“看來你解脫了呢。”白絕好像是在爲大蛇丸高興,但聽起來又有一種沒樂子可看的失落感。
“暫時被需要,和不可被替代之間,還有很大的距離。”大蛇丸對白絕的樂觀不置可否。
他已經有了其他的打算。
他環視了一週詢問道:“你最近沒有去外面抓人吧?”
“我算了下,最近還沒到你需要死一死的時間,就沒有貿然行動。”換句話說,“既然沒人失蹤,這個地方就很安全,他無論也想不到你會在這裡的。”
白絕看向頭頂,“畢竟,這可是在他祖先宇智波斑的“身體”裡面啊。”
“這樣最好。”
大蛇丸閉上眼,微微鬆了口氣,可一片祥和的黑暗之中,頓時又出現了夢裡隕石從天而降的場景。
大蛇丸面色嚴肅地重新睜眼,不安地打量四周的石壁,總覺得隨時會有地震將這裡毀壞,把他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然而,在他藏身的宇智波斑雕像之外,是終結谷的月色。
就在不到一公里外的地方,一隊武士打扮的人正扛着一個五花大綁的獵人在黑暗的林中行進。
“大人,這已經是這個月第六個了。我們再這樣抓下去,不會引起木葉忍者的注意嗎?”
“說得也是,是該換個遠一些的地方了。”爲首的武士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不過,少爺的病也真奇怪,居然非要吃……”扛着獵人的跟班頓了頓,“吃這種東西才能恢復神智。”
“廢話少說。”首領疾言厲色地命令道:“快點,必須趕在天亮之前趕回去,絕對不能被人看到!”
“是!”
就這樣。
一口大鍋……
突然就扣在了大蛇丸的頭上。
與此同時,雪之國,王宮。
雪之國的現任大名風花怒濤被斬斷雙手打暈到扔在一邊,宇智波義勇擦了擦佩刀後,從腰帶裡掏出卷好的地圖和鋼筆,在雪之國的位置打了個×。
【說是失蹤,結果是抓人來修鐵路,和人體實驗毫無關係。】
地圖之上,那些偏遠的小國家上畫滿了×,土之國和風之國也有零零星星的標記。
最後,只剩下乾乾淨淨的火之國越看越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