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的沉默之後,陳文斌恢復了正常,他冷言冷語道,“你要走我不攔你,曾璐璐和曾喬上學的問題我會幫你們解決,不過我還想問你一句,你是真的想走嗎?”
聽到最後一句話,曾瑤未乾的淚水又淌了下來,她何嘗不想走?只是陳文斌辜負了她,他不會給她未來……她不走能怎麼辦?
曾瑤還未及點頭與言謝,曾璐璐衝過來拉住了她的胳膊,“姐,我求求你不要走好嗎,在這裡住地不是好好的嗎?你要走了我去哪裡?”
她說完懇求地望向陳文斌,希望能聽到姐夫收留她的話,但是沒有,一句話都沒有。
“你收拾東西跟我走。”曾瑤也拉了妹妹一下,既然她不再跟陳文斌有關,那麼曾璐璐也不能再借宿了,這樣傳下流言不好。
“要走你走,我不走!”曾璐璐突然坐在了地上,不肯起身。
曾瑤怒火燒心,從沒見過這樣的妹妹,都怪自己沒有管教好,剛要伸手打兩下這時卻聽到曾璐璐指責的話語,“姐夫對你那麼好,你爲什麼一點都不感動?我作爲一個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姐,你可不可以收起你的驕傲,不要再作了!”
這一句話給了曾瑤當頭一棒,是她太作了嗎?是她不懂得珍惜他的好嗎?霎時種種感覺諸如心糾、疼痛、酸澀、悲傷一起襲來五味陳雜,聯想到身旁那個愈漸憔悴的人也倍感心軟。不知爲何,腳下沒有站住,就暈了過去。
陳文斌在後面及時接住,想送進醫院又怕路上折騰,最後打了辰東的電話,讓他過來看看。
曾璐璐一點都不擔心姐姐的安危,還覺得曾瑤表演地太假了,她不過是不想走,給自己一個藉口罷了。
沒過多長時間,辰東帶着另外一個醫生趕過來了,同時來的還有姚拉拉。
上了二樓,兩位醫生只是看了看曾瑤的面色,作出診斷讓她立刻入院治療,情況有些不好。先不說曾璐璐怎麼瞠目結舌,陳文斌卻是急了,剛剛明明是好好的,怎麼暈過去就病情嚴重了?
但現在還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因爲牀榻上曾瑤的氣色確實很差,連嘴脣都失去了紅潤。聽了辰東的話,他們很快叫了醫護車、並給曾瑤臉上罩了氧氣罩,用擔架擡了出去。
若不是最好的朋友在身旁,若不是看到的這一切是真的,陳文斌壓根就不敢相信瑤瑤會重傷到昏迷不醒。
“你還記得之前送她上醫院複查的時候嗎?幾個老醫生就說了你女朋友的病情不好控制,任何一點小傷或者是情緒壓抑、激動可能影響腦部神經元和皮下組織,好的情況還會斷斷續續失憶,壞的情況腦組織死亡,我只是沒想到回發展地那麼快。”辰東作爲醫生,一路上給陳文斌補充着知識,讓他了解清楚曾瑤的病情。
而此時,陳文斌的表情痛苦不堪,這些他都是知道的,後來見曾瑤好好的,什麼事情也都想起來了,這些預告他也就忘到了一邊。可剛剛,他對她做過了什麼?在瑤瑤一萬個不願意的情況下,他逼迫了她!
陳文斌覺得自己的腦袋都會受不住了,辰東緩和了片刻又勸慰,“好在搶救及時,你放寬心吧,這一次她應該沒有什麼生命危險。”
等到了醫院,曾瑤被推進了手術室,有一位醫生建議開刀治療,陳文斌不敢想象,瑤瑤還那麼年輕,卻因爲自己給她帶來的創傷要被迫動刀子,動刀的部位還是在頭部!
陳文斌從沒有過地害怕,彷彿上手術檯的是他自己,因爲他不想失去瑤瑤!
“怎麼樣,陳先生,手術是做還是不做?請您籤個字。”護士將醫院手術報告單遞到陳文斌眼前,讓他抉擇。
陳文斌握筆的手都在顫抖,那一筆遲遲不能下去,因爲他心中正吶喊着“不要動手術”這幾個字,可不動手術就面臨着曾瑤持續性地昏迷,就跟第一次撞車那樣。
就在陳文斌難以抉擇的時候,一個醫生再一次加重了他的心理負擔,“病人剛剛查出來有身孕,如果打了麻藥這孩子肯定不要了。請問手術是做還是不做?”
陳文斌的心臟停跳了兩拍,什麼?瑤瑤有了孩子?什麼時候有的?難道她跟他鬧脾氣就是因爲這個嗎,雖然有些詫異和欣喜若狂,但陳文斌知道現在還不是考慮要孩子的時候,同時也捨不得放棄瑤瑤。
“不做了,請你們將病人帶回病房。”陳文斌最終做了決定,爲了他們的孩子他也不能答應冒險做這個手術。
“請問你考慮清楚了嗎?如果病人有什麼復發症,絕不會怪罪院方?”護士有些不敢相信,又拿出條款質問一番。
“你問夠了沒有?”陳文斌突然暴怒起來,將那些要簽字的單子統統扔在護士面前。
年輕的護士嚇住了,最後還是辰東過來撫慰幾句、將陳文斌拉入了重症病房。看着病牀前輸液的針管扎穿瑤瑤纖細的手臂,陳文斌真的很悔恨,他爲什麼要這麼對她?說好了會照顧她一輩子的,爲什麼捨得放她離開?如果當時他不說那句話、瑤瑤是不是就不會暈倒?
陳文斌痛苦地抱着腦袋,房間裡靜得能聽到點滴的聲音,姚拉拉與曾璐璐看過之後就出去了,只有他一個人守在這裡,哪都不想去。
公司裡也有好幾個電話來催業務,還有李茉莉的各種糾纏,陳文斌都不想理,只想陪着瑤瑤,好好地陪着她。
身旁辰東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拍了拍好朋友的肩膀才離開,陳文斌一直守着,除了上廁所哪都不去。到晚飯時也不想進食,他的瑤瑤還有他們的孩子都不能吃到東西、他還有什麼胃口?
但到了傍晚時分,曾璐璐還是端着雞湯過來了,曾瑤昏迷着什麼都遲不了、只能輸營養液。她也別無辦法,只能將湯碗挪到陳文斌面前,低聲請求,“姐夫,你吃一點東西吧?”
“不吃,拿走。”陳文斌胳膊肘一帶,身前的碗便被撞在了地上,連着湯碎裂開來。
曾璐璐嚇了一跳,湯是剛剛熱好的,陳文斌一動作碗裡的湯都濺在她手上,曾璐璐委屈地想哭,卻一句話都不敢說。
寧靜的病房被打亂,陳文斌心腸又是一痛,他不該弄出響聲吵得瑤瑤休息不好,因此也不想再訓斥曾璐璐。
碰到這種情況,曾璐璐早該耍嬌小姐脾氣一走了之的,但爲了討好陳文斌她將地上打掃了,剩餘的湯就放在桌臺上,想姐夫若是餓了的話會吃的。
沒想到第二天早晨她送飯過來,桌上的雞湯照舊不動,陳文斌不修邊幅、下巴上的鬍子也長出一截。一晚上沒有休息,即使再困也撐着,生怕錯過瑤瑤醒來的時候。
可他那麼認真地看着,病牀上的她卻一動不動,令他越看越受傷。
曾璐璐看不下去了,勸慰道,“姐夫,你到旁邊歇一會兒吧,我來看着。”
陳文斌沒答話,當然也不放心,即使病牀邊有一張空牀供家屬休息,他也不想躺下來。
“姐夫……我求你了。”曾璐璐無可奈何、撒着嬌擡起陳文斌的右臂。
“別管我——”陳文斌聲音是嚴厲的,視線未從曾瑤身上移開過一步,“你看不到瑤瑤還躺着嗎?”
“可是,你再這樣下去我姐也會心疼的。”曾璐璐不管不顧,真的很想說服陳文斌。
然而一道嚴厲的目光轉向她,陳文斌冷冰冰地,“你現在終於關心你姐了,以前幹什麼去了?”
這句話說得曾璐璐慚愧地低下了頭,她的確是自私了一點,從小跟親姐不在一處長大所以感情沒那麼好,“我也不是故意要那麼刺激她的,也不知道她曾經失憶過,只是不想讓她離開而已。”
曾璐璐說的是真話,她的確不知道曾瑤曾遇到過什麼樣的坎坷事件,所以她也很難代替她。
“你出去吧,以後不要再送飯了,這些我會自己解決。”陳文斌最後下了定論,他還不到餓死的時候,所以寧願這麼守着曾瑤,感同身受。
曾璐璐見再說多也是白費口舌和心思,只能不甘不願地走出去。
接下來的幾天陳文斌實在是餓得頭暈眼花了才叫護士過來,給錢她幫忙帶一份快餐,吃完又繼續守着曾瑤。夜裡也不知疲倦,燈開了半盞,對着瑤瑤的耳珠吐露着自己私心話,他現在什麼都不要,只求她醒來。
混混沌沌中,曾瑤似乎聽到了幾句感嘆詞,還有一滴淚滴在她的手背上。陳文斌在她耳旁許着願,等她醒來,他們一起帶着孩子長大。
只爲這一句,牀榻上的人動了動手指,然而太疲倦的陳文斌沒有發覺,直到氧氣罩下曾瑤睜開了眼睛。
“瑤瑤,你醒了?醫生——醫生——”陳文斌對上那雙滑過淚痕的眼睛,驚喜地大叫,連走路都不穩當。
五分鐘後,一堆醫生衝進了病房,接着是一項項檢查和測驗,查到病人各項機能恢復正常才撤離了醫療管和氧氣罩。
“我就說嘛,你女朋友一定會醒,好好照顧她吧。”辰東自信滿滿,之前也有猜測過,沒想到曾瑤恢復地那麼快,不到三天就自主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