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們可能都錯了。”
陽光明媚的清晨,我在辦公室內從布熱阿的臉上看見了什麼叫心如死灰。
“她不是不喜歡我……”他的聲音在一點點低落:“她是不可能喜歡上任何人。”
接下來,布熱阿給我講述了他在黑獄看到的一切。
他看見有人順着茅草屋的木板窗不顧生死的撞了出來,看着那個本應該被放在心尖上的女人被木條刮破了臉頰,鮮血順着光華的肌膚流淌;
還看見了一羣連人都算不上的苦力用幾乎能將房子拆了的野蠻卸下了房門,光着腳、赤膊往外衝。
可,她一點都沒怕,奔着門外等候的大佬彭走了過去。
布熱阿彷彿沉浸其中的回憶着說道:“她一步步走到了大佬彭身前,問……”
“說,你是不是要告訴我,想要學會怎麼玩政治,第一件事就是誰都別信!”
布熱阿在難以置信的目光中,看向了我:“她揪着大佬彭的衣衿,差點把大佬彭拎起來……”
“這時候我看見了有個苦力在她身後一把抓住了她的頭髮要往回拖。”
我問了一句:“你動手了?”
“輪不上我,她搶了我的槍,我能反應過來的,但是沒有阻止,隨後看見她被拽進了人羣裡。”
“我害怕了。”
我點了點頭:“是啊,畢竟她是個女人。”
布熱阿衝我搖了搖頭:“我是在害怕自己的冷漠,我看到這一幕,竟然沒有半點想要衝過去救人的衝動!”
我愣了一下。
看着布熱阿慢慢直起了腰。
“然後聽見了槍響。”
布熱阿根本沒描述槍響的聲音,可那把槍像是在我耳邊響了似的,讓我都彷彿聽見了槍聲。
“我在黑夜裡的探照燈下,看着一個苦力的身體被子彈穿透爆出線狀血霧;”
“我看着人羣中接連傳來槍聲後,好幾個身強體壯的苦力倒了下去。”
“我還看見於老師從血泊裡不顧忌任何人死活的爬了出來,她衣服破了,可能是讓人撕的,頭髮亂了,披頭散髮,就這麼在那羣苦力的視線裡離開,也沒有追殺任何人,對一切都視若無睹的走向了大佬彭,繼續問‘我說的對不對?’。”
“那羣本應該全死在她槍下的人,像是根本就不用在乎的螻蟻般,被忽視了。”
布熱阿在這兒有了停頓,好一會兒纔回憶起了旁枝末節。
“她用手抹了一下臉上的血,就像是我執行刺殺任務前,塗抹在臉上的油彩……”
“大佬彭似乎也被這一幕所震撼的點了點頭,木訥着迴應了一個‘對’字後。”
“她將手裡的槍扔了回來,慢悠悠的走向了山坡上大佬彭的木屋。”
“我在其背影中看見了她衣服上全是骯髒的手印,可想而知剛剛這個女人經歷了什麼,但,她似乎一點都不在乎。”
“哥,你能明白嘛?她不在乎啊!”
“她已經不會愛了啊!” 我徹底否定了布熱阿:“兄弟,你說反了,這娘們是徹底愛上了權力,還愛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對人,已經沒興趣了。”
布熱阿看着我,一動不動。
我只能再次解釋道:“老話講,不瘋魔不成活,她已經入魔了。”
“那我……”布熱阿還想詢問,我攔了一句:“離他遠點。”
“等她從黑獄再出來,目力所及的一切都會成爲這個女人所利用的工具,她會變成最符合勐能的樣子,因爲只有這樣,才能完成那個如同夢魘般的理想。”
布熱阿坐在了我辦公室內的沙發上,無力的拿手搓着臉。
此刻,筱筱推門走了進來。
“老許。”
筱筱拎了一件西服過來,進屋就說:“剛給你買的,來試試。”等進了屋,才感覺到氣氛不對的看了布熱阿一眼,問道:“怎麼了?”
我小聲描述了一遍,問道:“周圍有沒有小姐妹什麼的,給我兄弟介紹一個,孩子忒孤獨。”
“我可不當媒人。”筱筱非常理性的說道:“他現在,挖空心思的在想那個於老師,哪怕我給介紹了,最終結果也不過是端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到時候,人家一旦發現了,我兩頭都不是人。”
我將外套脫下來扔在椅子靠背上,逗筱筱說道:“那你給我介紹一個,我保證你姐妹發現不了。”
“滾蛋!”
筱筱笑罵了一句,將西裝給我穿好以後,伸手在我日漸隆起的肚子上拍了拍:“我記着剛認識你的時候,你沒肚子啊?”
“可不麼。”我回憶着說道:“那時候,我在工地幹活,每天下死力氣,現在整天胡吃海塞,還天天坐辦公室,能一樣麼?”
“你倆就掩我吧!”
布熱阿起身從辦公室裡走了出去,不太懂東北方言的筱筱問了一句:“咱倆演什麼了?”
“在東北,管被門縫反向夾住手指這個動作,叫‘掩’,這回明白了吧?”
筱筱在辦公室裡沒人的情況下,一把抱住了我日漸肥碩的腰,賭氣似的靠了過來:“就掩就掩!”
而我,此時此刻哪有心思你儂我儂,惦記着邦康戰局的同時,還要算計着內部結構是否穩妥,偏偏又不能傷了唯一和我心思的這個女人的心,只好假模假式的摟住她,迴應了一句:“好~”
男人挺難。
不說一個地域或者機構的領導,就說一個普普通通頂門過日子的男人就已經挺難了。
他得爲了維護家庭時,在單位裡忍氣吞聲,還得在付出了全部努力之後被媳婦用瞧不起的眼神看着,最後是事業沒幹好、家也沒經管明白,最終,身體還垮了。
結果呢?
哪怕你已經超越了99%的人,只是在登頂珠穆朗瑪峰的時候差了最後一步,那也得有人說‘人家怎麼能行呢’?
賤不賤啊!
但凡法律和九十年代一樣,人們的觀念也和九十年代一樣,打個架鬥個毆不叫個事,也沒那麼多人挨一嘴巴就恨不得趴地上拿手機選車,你再試試!
現在是法治越來越健全了,可他媽人越活越憋屈了。
回國之後,當我碰上了快遞不往家裡送,外賣讓你去樓下取的情況,我竟然開始慶幸自己曾經在這個地獄般的世界裡發泄過,同時,也明白了老喬爲什麼那麼不喜歡法治。
可不唄,快意恩仇多痛快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