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權力是什麼。
一直都知道。
所以我始終將權力死死握在手裡,別說有人來搶,但凡有人偷摸看上一眼,我都得弄死他。
但我從來沒想過權力竟然可以這樣!
從未想過。
我一直用血肉飼養的權力,就像是被我始終關在辦公室裡的老虎,你只有每一秒鐘都小心翼翼的餵養,確保它永遠不會飢腸轆轆才能安全。
如果有一天你忘記了這些、如果有一天你開始放鬆了、如果有一天你想釋放一己私慾了,那麼,當你打開了辦公室的那扇門,它是要吃人的!
活啖!
在此之前,幾乎所有奔赴權力最高峰攀爬的人,恐怕腦子裡想的都不是這一點,可一旦有一天站在了山頂,這一切都改變了。
你會站在山顛聽不見任何聲音,耳畔只剩下風聲;
你會望着腳下的懸崖峭壁失去平視山巒雲霧時的所有美感,只剩下搖搖欲墜的恐懼。
我說的就是權力。
邦康,市政府辦公室內,我正坐在位置上用雙手揉着額頭,爲了不讓自己陷入有關於昨天的回憶,我甚至還打開了電視機。
“歡迎收看《緬甸新聞》,昨日,東撣邦發生了一連串匪夷所思的事件,在阿德自盡後,整個東撣邦都陷入了混亂之中,財政部長呂強、政務部孫利雲被刺於家中,別墅區的監控錄像顯示,昨夜凌晨有一夥人趁夜摸到了別墅內,將其用槍械擊殺於牀上;”
“另外,東撣邦的德欽與蘇巴竟然在同一天死於車禍!”
“這肯定是有勢力不滿東撣邦的現狀,想要趁機奪權所導致的,否則,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發生這麼多天災人禍。”
“至於這件事是否和佤邦有關,我詢問過一些對邊境勢力較爲了解的大人物,他們覺着這件事由佤邦操控的可能性極低,畢竟東撣邦向佤邦投降後,佤邦最需要的是東撣邦處於穩定當中,動亂對於佤邦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相反,之前被林家父子壓制的東撣邦本土勢力很有可能是操控這幾起謀殺事件的真正主使,他們要在東撣邦沒有主心骨的時候掌權,就必須踢開所有阻礙……問題是,東撣邦本土勢力中的‘蘇巴’怎麼也死了呢?”
蘇巴,意思是和土司差不多,權力與如今的佤族頭人類似;德欽則是黨派人士。
這倆人一個代表着民間民族勢力,一個代表着政界勢力,按理說東撣邦陷入混亂後,正是他們上位的時候,他們的死亡讓主持人都沒辦法通過對邊境勢力瞭解的那些人,問出其中的事態走向了。
就連我也看着電視機發懵,這種情況不是不會發生,當初老喬也讓老鷂鷹撞死過自己的手下人,可老喬再虎,也不可能將掌權者通通殺光吧?哪怕想殺光,也得一個一個來吧?否則不怕造反麼?
可東撣邦哪有老喬那樣的人物?難不成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又一個狠人在失去了上面的壓制之後,面世了?
嘀。
此刻,我的手機傳來了一條消息,我看過消息之後,擡手就給手機扔到了辦公桌上,於無意識的狀態下破口大罵:“去你媽的!”
那會兒,我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手機上,我與阮嬌所有聊天記錄清晰可見……
昨夜,22:21分。
“許爺,東撣邦幾名重要人物已經確認了方位……”
“殺!”
今晨08:46。
“爺,事辦好了,人已經全都藏到了城外。”
是我!
我!!!
當然是我……
如今我佤邦軍大軍壓境,替東撣邦巡邊,我不點頭,誰敢?
誰敢!
“曾陽~”
“曾陽!”
辦公室的房門開了,我衝着門口有氣無力的說了一句:“把哈伊卡叫來……”
“馬上!”
最後一句我是拍着桌子說的,曾陽看我面色不善,連問都不問一聲,轉頭就走了出去。也就是一趟電梯上下樓的時間,房門就被再次推開了,這回,曾陽連屋都不進,直接將哈伊卡讓了進去。
“爺,您叫我。”
哈伊卡笑麼嗞的走了過來,特意扭頭看了一眼說道:“爺,昨天玩高興了麼?”說着話,他還將雙手放在了腰間,肆意扭動了起來。
“爺,您精神壓力太大了,昨天在‘拒絕黃、拒絕賭’的音樂裡都能搖起來……”
他竟然還敢幫我回憶。
我直接從辦公桌後面起身,下一秒,哈伊卡僵在了當場。
我不知道當時的自己什麼樣,可我從哈伊卡的眼睛裡看出了恐懼——啪!
我衝過去用盡全力抽了他一個嘴巴,在哈伊卡的震驚中,壓低了聲音發怒道:“你他媽拿我當你哥們了吧?”
“嗯?!”
哈!
小萬歲一看我動手,從辦公桌後面立馬站了起來,壓低身軀衝着哈伊卡露出了獠牙。
一人、一虎,讓哈伊卡連動都不敢動。
“往我酒裡下藥啊?啊!”
哈伊卡低着頭:“爺,那是我的酒杯……”
“可老子三令五申不允許你們碰那些東西,老鷂鷹才死多長時間,這麼快就忘了!”
“爺……”
“昨天還發生什麼了?”
我掐着腰轉頭面向了窗戶,多一眼都不想看他。
“爺,您,不記得了?”
我捂住了腦袋,從今天早上起牀開始,我就覺着自己好像被抽空一樣的渾身上下充滿了無力感,下牀的時候腿都是軟的。
那種感覺……怎麼說呢,就像是我知道我還活着,也知道自己睡醒了,但就是沒精神,沒勁,看一個方向時間稍微長一點都會愣神。
“只有零星畫面。”
哈伊卡站在那兒:“您跟安妮你倆……也不記着了?”
安妮?
我扭頭看過去的時候問道:“關安妮什麼事?”
下一秒,所有的記憶在我腦子裡一閃而過,我一隻手抓住哈伊卡的衣服,擡腿往死裡踹他!
“我X你媽啊!”
“我讓你毀我!!”
我太長時間沒運動過了,一把沒抓住,整個人摔倒在地上時,哈伊卡逃命似的推開門直接衝了出去。
但下一秒,一把手槍頂在他腦門上,硬把人頂了回來。
曾陽站在哈伊卡面前冰冷的說了一句:“這間辦公室,不是你想來就能來,想走就能走的。”
“讓他滾!”
我衝着哈伊卡的背影罵完,直接躺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