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舒窈看着這裡,忽然莫名其妙問道:“嬤嬤,這個地方,從前趙國遭難的時候,可有人來過?”杜嬤嬤聽了,便彎腰說道:“回公主!雅國入侵時,的確有人來過,不過見這裡偏僻,又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略看了看就走了!”趙舒窈聽了,說道:“嬤嬤,你再好好想一想?”她的心裡,還是充滿了隱隱的期待!杜嬤嬤聽了,想也認真思索了一回,回道:“老奴想起來了!當日……卻是有個人來過!看起來極其尊貴!也還年輕!老奴因不知其人底細,所以還假裝了一回耳背!”
趙舒窈聽了,便凝眉問道:“此人……究竟是什麼模樣,嬤嬤你不妨想想!”杜嬤嬤聽了,馬上說道:“這個人我是不會忘了的!他還問了我好些問題呢?我這心裡對他印象很深的!”趙舒窈聽了,心中一動,她問道:“究竟他是什麼模樣,嬤嬤你還沒說呢?”杜嬤嬤便說道:“因爲這個人的眼珠子的顏色,和咱們趙國人略有不同!”趙舒窈聽了,心中一驚,這麼說,澹臺建成竟是來過?
杜嬤嬤又說道:“是以我就家裝耳背,暗暗留了心!只見這個人,進了公主的臥室,好像還取走了什麼放在懷裡!這個人很俊啊,唉喲,真是少有的好看!但眉頭緊鎖,看起來是一點兒也不開心!’杜嬤嬤倒是絮絮叨叨說道。
趙舒窈明白了,看來自己給自己繪的自畫像,是被澹臺建成拿走了!她便對着杜嬤嬤說道:“嬤嬤,我還要到別處去瞧瞧,你該怎麼自處就怎麼自處吧!”說着,便懷着奇特的心情離了這裡。
晌午過後,她出了趙國皇城,一路前行,到了那郊外的杏花塢。到了那跟前,趙舒窈才知道,杏花塢裡並沒有什麼杏花,不過是那塊地形似一朵杏花而已。雖沒有杏花,不過倒是坡前坡後,栽滿了說不清的木薔。白色的小花在綠色的枝葉裡星星點點的,她暗自笑了,父皇很會選地方。
到了那裡,她抑制住心底的激動,對着塢上的那有幾間屋子喚道:“父皇,你們在嗎?”可是連連喚了幾聲,是無人答應。她心中納悶了,便順着這蔓延的木薔,走到屋子後面,只見木薔花下,父皇和幾個舊日的宮人,竟是在磨着豆腐呢!趙舒窈見了不禁笑了,她看着跟着父皇的三個宮人,分工極好,一個忙着給豆子添水,一個在旁添加着豆子,一個隨着父皇揮舞着胳膊,在一旁拉着磨盤。趙舒窈見了,便開口笑道:“看來,這裡雖是趙國皇城,可卻勝似世外桃源啊!不是我看見,哪個能相信,這堂堂的趙國太上皇在這裡,磨着豆腐,自得其樂呢?”
忙着磨豆腐的三人,已是聽到了這年輕女子的聲音,不禁都回了頭來,一個老宮人眼尖,見了是她,立刻走到她跟前,行禮說道:“是……公主回來了!”其餘幾名工人皆隨禮,趙舒窈示意他們不必如此!趙德宣從磨盤上走下,他將袖子放下,見了趙舒窈笑盈盈地立在那裡,精氣神兒不錯,心中已是寬了一半的心,他笑着對她道:“女兒,你到底是回來了!”這話說出來,倒是別有一番感慨。趙舒窈卻是淺淺道:“趙國是我的故國,葉落要歸根,我當然要回來,怎麼,父皇這是不歡迎嗎?”
趙德宣深深嘆了一口氣道:“回來當然好!那麼,你就一生一世,呆在爲父的身邊好了!哪裡也不要去了!我如今已經搬出了宮裡,任由你哥哥大展身手!我也不要他的俸祿,在這裡磨着豆腐,賣着豆腐,雖辛苦點,不過,還是能養得起我的女兒的!”趙舒窈聽了,不禁想要笑,可是又想哭,最終,她只是避開話題道:“我今天是特地來看你們的!不過,我也不會住在宮裡!我要在宮外辦一座收留孤兒幼嬰的寧安院,這個,我已經問哥哥要過費用了!他也是很支持我!”
趙德宣聽了,感嘆道:“舒窈,你覺得好,便就去做!爲父始終是你的後盾!你覺得開心就好!”想想又道:“不過,你也不要太累了!有空,就來看看父皇就是了!”他重重囑咐,趙舒窈笑道:“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趙舒窈是個行動迅速之人,得了趙修德贊助的銀兩後,便選了一個距離皇城不遠的清淨之地,招來工匠,商量如何建造這座寧安院。
這一個月裡,她就住在寧安院附近,只要一有空,便就前方督造,大到來往進出的磚塊石頭,小到釘子細繩一桌一椅,一碗一筷,都一一過問,看着這寧安院每天都在一天天地壘砌變高,她的心中自是欣喜。寧安院內,除了廚房飯廳活動場所臥房這些必備措施外,她還配置了不少小孩子的玩具,甚至學習的書堂,聘請授課的先生,以及在寧安院服務的人員休息處。她想着,若是錢不夠了,她就拋開臉面,在這趙國四處化緣佈施去。
終於辛苦了一月,寧安院終於建造好了!她隱瞞了自己的公主身份,是以這趙國皇城中的來往行人,見了這建造一新的寧安院,都不知其發起主人姓甚名誰,只是模糊知道是一個神秘的年輕姑娘。趙舒窈在門口張貼了應聘告示,每月銀子二兩。一時前來報名的姑娘大嬸廚子雜役,倒是不少,趙舒窈是擇優錄用。
人員安排妥當後,趙舒窈驚訝發現,一連十天,都沒有什麼送上門的棄嬰,倒是有幾個無家可歸的老者,上了寧安院內,求飯吃,趙舒窈便立刻給予安排睡覺的地方。她想着,自己從前離開這趙國時,常常聽抱琴說起過的,趙國的一些偏遠之地,常有面有菜色的饑民!難道哥哥接管了之後,便就將趙國治理的風調雨順了麼?即便是盛世,也常有餓殍,趙舒窈想想,便搖了搖頭,自己這樣大張旗鼓地做着慈善之事,是不是有人不相信?
因此,她想了個法子,她在安濟堂外支起了一個大棚,命院內的廚子雜役在外架起一口大鍋,鍋內煮着熱氣騰騰的米粥!只要來往行人,無論窮富,皆可坐下免費喝粥,絕不收取半文銅錢!這一個月過去了,安濟堂堅守免費施粥承諾,風雨也不間斷。
終於到了一個初秋的晚上,趙舒窈和院內的當值,正在縫製着棉被,都隱隱聽到了堂後一個嬰孩的啼哭之聲,趙舒窈忙命人跑去後院瞧瞧,究竟怎麼回事,就見當值的一個大嬸,懷中抱着一個瘦弱的週歲大的男嬰,緊緊向她走來。大嬸說道:“院主,這不知是哪家的孩子,看來父母是成心遺棄他了!”
趙舒窈接過一看,男嬰身上裹着的衣服被子,都是寒酸之極,顯然這戶人家是養不活孩子,纔不得已送出的!趙舒窈看着男嬰身上留着的*,上寫男嬰生辰八字,以及無奈送出之言,倒也懇切。趙舒窈心中便重重嘆了一口氣:哥哥,你的治國之路還很漫長!百姓們還很困苦!不過,妹妹我會盡餘生,獻綿薄之力!她對院內的當值說道:“這個男嬰,是我安濟院內第一個收留的孩子,他又是在晚上送來的,就叫他安夜罷!”底下當值的聽了,都齊聲說道:“是,院主!”
這有了第一個,便就有第二個,到了霜降時分,趙舒窈開辦的安濟院內,已是有了二十餘個孤兒了!最小的不過出生幾天,最大的已經十歲。趙舒窈一律給他們取之安姓。到了隆冬時節,這安濟院內的所有人員,連同孤兒在內,已是超過五六十人了!眼看着這吃穿費用都是龐大,趙舒窈不由暗暗愁思起來。她不想再去問趙修德要款子了,因爲彼時的趙國皇宮,百廢待興,,一錢一物,也都不是太寬裕。雖然秋姑姑來過幾次,私下裡給了她一些體己,可到底是杯水車薪。
一日,她和幾個當值的,去城中一藥房抓幾味中藥,剛抓了藥走,就見前方一個八九歲的男童,當街攔住了她。口中說道:“請問你是安濟堂院主嗎?”趙舒窈點頭稱是。男童見她點頭,便即刻從懷中取出一張銀票,對着她說道:“這是一個陌生人叫我給你的!”趙舒窈看着這張銀票,心中雖高興,可是心底更是疑惑了,她彎下腰問着男童道:“請問,你知道那個人叫什麼名字嗎?”
男童見她接過銀票,便笑道:“我不知道!他給了我小費,吩咐我不許多說!反正,事情辦完了,我就走了!”男童跑得極快,趙舒窈在後遙遙問道:“他長什麼樣兒?”男童聽了,想了一想,淘氣回頭笑道:“一個眼睛看起來有些藍色的叔叔!”說着,便轉過街頭不見了。
趙舒窈聽了,心中只是震驚!藍眼睛的人,不是澹臺建成便就是世民!因爲只有雅國的皇族,血統純正之人,眼睛採幽這樣的顏色?難道,現在他們都離開了雅國,暗地裡到趙國來了?她的心中很是思量了一番。不過,既然他們不遠萬里來給她送銀子,那她也就暫且收下!她和幾個當值的,出了藥房,按着銀票上兌現的地址,去了一家銀莊。豐豐富富地採買了好些日常用品後,她才拖着疲憊的步子回到自己的房間內。到了晚上,她雖然睏乏,但卻是一點兒也睡不着。這送銀子的人,究竟是誰?這世上藍眼睛的人,其實也很多,聽說在遙遠的西方羅馬,遍地都是!可是和她有淵源的,也僅有兩個。她在牀上輾轉反側,終於在四更天的時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來,她剛到了孩子們睡着的臥房裡去檢查時,就聽得一個當值的過來回道:“院主,門外有人要見你!”趙舒窈正給一孩子按着被窩,聽了這話,便問:“可知是誰?”當值的笑着回道:“一個年輕的姑娘,看着面生。長得高鼻深目的,好像是北方來的岐國人!不過挺俊俏的!”趙舒窈聽了這話,想着莫不是……便笑道:“請她到廳裡見我,我即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