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舒窈於意外之中,竟然看到了自己的父皇,心內還是驚喜的!父皇爲了她,從趙國又到了雅國了麼?其實在她的心裡,一直對趙德宣有些隔閡,她總覺得父皇只是將自己當作祭祀的犧牲品,不夠愛惜她!但是,經歷了一番國破家亡,趙舒窈的心裡,對於父皇初時的無奈,已然能夠有所理解了!也早就原諒了他!
趙德宣看着女兒,聽了澹臺建成的話,釋然笑道:“澹臺建成,你終於承認,我是你的岳丈了?現在,你能不能先出去,我要和舒窈好好談談!”澹臺建成便看了看趙舒窈,說道:“舒窈,我始終會等着你!”說完,便大步出去了。趙舒窈看了看父親,笑道:“父親一向可好?哥哥在趙國怎樣了?”說着,給父親倒上一杯茶。趙德宣嘆道:“一切百廢待興,唯有從頭再來!我也一直在反省,當年的我,的確做得很不夠啊!愧對趙國的黎民百姓,愧對我的祖宗先烈啊……”趙舒窈聽了,心裡惻然,便適時地轉過話題道:“如今,哥哥初登大典,父親也好可以歇歇了!我聽說,在民間,哥哥的聲望很高,民衆們對他都是極爲愛戴!如此說來,真是再好不過了!我們都是苦盡甘來的了!”
趙德宣聽了女兒的話,只是嘆息道:“舒窈,趙國的事自有你哥哥掌控,是以爲父也落得個清閒!我只問你,如今你的想法,究竟是什麼?”趙舒窈聽了,只是遮掩道:“父親,我不知你指的是什麼?”趙德宣便說道:“舒窈,我是你的父親,你對我還需遮掩噩夢?我就是不放心你,趕來問你,你的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是想和澹臺建成破鏡重圓呢,還是索性乾脆就和我回了趙國!將你的從前種種全都忘得一乾二淨!要麼,你還想嫁給岐國皇帝万俟化及麼?”
趙舒窈聽了,便笑道:“父親人雖不在,可是知道我的事情,竟也蠻多的!父親可知道,這万俟化及和澹臺建成,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趙德宣嘆道:“我來了這裡,大抵已經聽娉婷說了,她都已經告訴我了!”趙舒窈便苦笑道:“看來,娉婷姐姐已是揹着我,暗裡給你寫信,竟是她催着父親來了?”趙德宣道:“娉婷的事,我反而沒有你擔心,我想她因緣際會,認識了蕭遠山,我還可以卸下一些擔子!只是你的事情,更是令我着急!她現在已然是好好兒的,無病無災的,我的心裡,也就放心了!只是你……告訴我吧,究竟你心中,喜歡的是誰?”
趙舒窈聽父親這樣說,知道避不過這個話題,便朝着父親盈盈淺笑道:“父親,看來,你的心裡,一直偏袒娉婷姐姐呢!我知道你,知道她沒死後,便就一直眉開眼笑的!不過……你是要聽真話呢,還是假話!”趙德宣便嘆氣皺眉道:“這真話怎生說與,假話又是如何?”趙舒窈笑道:“凡是不就是取個順其自然?我現在,不過是拋卻了種種煩念,在依着自己的心,順着自己的心,往下走!”趙德宣聽了,更是皺眉說道:“舒窈,不要和我說這些,我只問你,你心中喜歡的人,是澹臺建成,還是万俟化及?抑或是另有其人?明明白白地告訴我就好!”
趙舒窈便直白道:“父親,我經歷了許多事,好多事,我自己都悟不過來,是以我需要時間好好梳理一番!你若要問我,我能說我自己也是不知道麼?”趙德宣聽了,便笑道:“你這話若是對別人說,別人倒還相信,可是是騙不過我去的!一個人心中喜歡不喜歡,難道自己竟會不知道?”趙德宣說完是連連搖頭。趙舒窈聽了,便苦笑道:“父親,這不是喜歡與否能解決了的!”她站了起來,看着外面的悠悠碧草,口中喃喃說道:“如果許多事,一個愛恨便能解決,又哪裡來得這麼多的糾葛?父親,您是過來之人,您就讓女兒我自己慢慢領悟出來吧!”
趙德宣聽了,便嘆道:“那麼……你現在和我回到趙國去,在趙國慢慢想,也是一樣的!”可是趙舒窈卻道:“父親,我在此處,還有許多未了之事,等事情都處理好了,我自會回去的!”趙德宣聽了,口中嘆息一聲,便道:“其實,爲父不放心你們,此番真的是來接你和娉婷走的!但是……你既然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能再說些什麼了!說到底,還是爲父我虧欠你的!”趙德宣倒是唏噓起來,他想不到的是,娉婷和舒窈都顯得心事重重的,似乎都有什麼未了之事,不願意回趙國去!
雅國皇宮的御花園內,澹臺建成和趙德宣徐徐而行,這一對翁婿,其實都是各懷心事。趙德宣瞧着遠處的那個廢棄的雞舍道:“澹臺建成,我可還記得我受過的苦呢!這個雞舍,你倒還是留着!”澹臺建成見了,面色微哂,他說道:“其實如今我也才明白,當年我母親負起出走,其實是有多種原因的!而你一番言辭,只不過是個*而已!而我卻將根源都歸結在你的身上,也是不對的!”趙德宣看了看澹臺建成,便笑道:“真是難得啊,你肯自己承認錯誤,我想,你這樣執拗的性格,我的女兒當初可是在你的宮裡,吃了不少苦啊!”說着這話時,他的眼中含有點點淚光。
澹臺建成聽了,便低了低頭,對着趙德宣坦白道:“不錯!實話說了,當初我一心要報復於你,縱然對她已經懷了真情,可還忍不住那樣做!我想……當初她受了很重的傷害!是以對我很灰心!”趙德宣聽了,便嘆了口氣道:“我既然送她來和親,說實話,自是希望你們,希望雅國和趙國,都能夠長長久久的!哪裡想到以後會這樣呢?”趙德宣感嘆道:“不過,澹臺建成,你滅了我的國,羞辱了我,我心中也不恨你,畢竟當年,我的此舉也不夠光明磊落!我卻是存了不少私心!你的憤怒,我是可以理解的!只是……這到頭來,只是傷害了舒窈一個人,卻是叫我難過!”
趙德宣想了一向,豁達說道:“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沒有經歷這一劫,我卻還是不知我趙國的底數,不知道趙國的癥結所在,正因這一劫,我的皇兒纔會這樣的奮發激勵!澹臺建成,你究竟是我的敵人呢,還是我的朋友?”澹臺建成聽了,便笑道:“岳丈大人,如今能化干戈爲玉帛的最好!現在的我,只想多多彌補從前犯下的錯誤……”
趙德宣聽了這‘岳丈大人’四字,卻是笑道:“澹臺建成,這個岳丈大人,你叫的還爲時過早了!舒窈不是從前的舒窈了!她若是願意和你重修舊好,這四個字,我自當歡欣接受,可是方纔我也去試探她一番了,她的心裡,竟還有許多事沒有理清楚呢!我這個做父親的自是不能夠再逼着她了,我知道她的心,已經是夠苦的了!”
澹臺建成聽了,臉上現出酸楚的苦笑,他道:“我知道,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是不是?”趙德宣聽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來日方長!我知道你對舒窈的感情,都是出自真心!但是……你時機不對,如今也只有等待了!你若是一心等待,相信她會看出來的!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澹臺建成聽了,只得對着趙德宣,黯然說道:“我會盡力而爲的!”
澹臺建成陪着趙德宣,又去看了趙娉婷一回,此刻的娉婷,神情依然十分低落,雖然看了父皇高興,但眉宇間依舊守着濃濃的哀愁!不過看着澹臺建成,還是說道:“雅國皇帝,其實我妹妹舒窈,是個嘴硬心軟的,如果你耐心夠了,相信她會回頭的!只是……萬萬不可用強!”澹臺建成聽了,苦笑道:“謝謝你的提議,我想,我也一直在這樣做!只是,您是舒窈的親姐姐,所以……好些事兒,還請你去說道說道纔好!”娉婷聽了,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澹臺建成知道她父女兩個,是要說體己話的,便知趣地退了下去!娉婷是舒窈的姐姐,是以在他心裡,便也將她當作親人!
趙舒窈知道澹臺建成從娉婷那裡出來後,倒是笑道:“澹臺建成,你的本領可不小,都打起我身邊人的主意來了!我的父親和姐姐,都幫着你說話了!”澹臺建成便看了看着御花園內的一株玉蘭,去年這玉蘭尚且還枯枝敗葉的,今天就又開起花兒來了,他也不知爲何,心情又好起來,他笑道:“我沒有去打主意,只是得道多助而已,他們同情我,是以都幫着我說話!”
趙舒窈聽了,只覺好笑,她道:“真是此一時彼一時啊,澹臺建成,你爲了要重新得到我,同情這樣的話,你也說得出來,真是好笑!”澹臺建成卻聞着花香,深深呼吸了口氣,說道:“我不覺得好笑,只要是能爲你做的,所有的一切,我都不覺得好笑。怎麼……你真覺得好笑麼?”他將頭轉過來,深深看着她,說道:“舒窈,這御花園裡的花,今年開得是這樣的熱鬧,我沒什麼事,你能不能……陪我走上一走?你可知,從前在宮裡,我最喜歡和你靜靜地走上一段路!哪怕是和你爭吵!”
趙舒窈聽了,不禁笑道:“澹臺建成,我竟不知你是這樣多情?”澹臺建成便停下步子,看着明眸善睞的她,默默說道:“我是後知後覺!”說完,便上前拉住她的手,二人一同往一條甬路上經過,趙舒窈的心事千迴百轉,她想將手抽回,想叫他步子放慢點,自己還沒想好,可是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變爲另一句話:“你如今打算和万俟化及怎麼辦?”
此話一說出口,她便覺得自己是大煞風景啊,澹臺建成聽了,只是將頭轉過來,淡淡對她道:“我多了個兄弟,我自會將他當親人看待,你還想問什麼?不過,他和我孃親,長得還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