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大哥,小弟冒昧一句,方纔無意之中聽幾位大哥提到一位先生醫術了得,不知可否賜教。”
冷星的說話態度讓幾個大漢十分好感,“小兄弟,聽口音,你是外鄉人吧?”
“正是。小弟同家人來禹州走親戚。”
“不知道你打聽歐陽先生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家中小妹自幼心疾,遍訪尋醫無果,家母常因此事默默流淚傷神。今聽幾位大哥提到那位歐陽先生,特來爲小妹求醫。”
“這樣,你就找對人了。顧大他老母臥牀不能動彈有三年了,誰來都沒有辦法,如今歐陽先生幾服藥,倒可以下牀了。”
“如此,可是神醫了!”
“可不是!歐陽先生不止醫術高明,醫德也是極好,遇上付不起錢的人家,他常常贈醫施藥。”
“不知這位歐陽先生是何許人,以前倒是從未聽說過。”
“歐陽先生單字一個‘德’字,也是最近纔回到禹州的。”
“不知道哪裡可以找到歐陽先生?”
“喔,你沿着這條街走到看到拐角的地方,有間醫館,就是了。”
聽完大漢的說法,冷星大拜一禮,“幾位大哥,小弟在此代舍妹謝過大恩。”
大漢擺了擺手,“哎呀,你們讀書人就是麻煩,就是客氣,希望你家妹子也能早日康復,時候不早了,我們也得回去了,小兄弟,再會。”
說罷,冷星也告了辭回來,這時慕容昀淡淡的開口,“看來,這個歐陽德沒有那麼簡單啊。”
“是的,看那幾個大漢對他的態度,看得出,這短短的時間裡,歐陽德已經在禹州城百姓的心中有了極高的威望了。”
一邊說着幾句,客棧大廳大抵人多嘴雜,幾個人隨意的解決了飯菜,便一起上了樓,圍在房間裡討論。
“鶴頂紅這種毒,不用明說,想必誰也知道只能害人不能救人。那麼,如果真的是歐陽德給的,以百姓口中的說法,似乎不符合他這個人的秉性。”
“不錯,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假設,他與要鶴頂紅的那個人之間,有種某種關係,而因爲這層關係,他不得不無奈做這件事。”
“還有,他爲什麼要放棄宮中大好的前途,來小小的禹州,開小小的醫館。”
“這隻有兩種可能,一,他厭倦了官場生活,想要回歸這種忙碌而平淡的日子;二,他因爲某種不得已人知的事,不得不離開,以保全。”
“顯然,靈兒你偏向第二種可能。”
“是的,太醫這個位置,比起朝堂上其他官位已經少了很多很多的爾虞我詐,再者,皇帝的倚重,恩師的栽培,他都不應該也不可能因爲厭倦而離開。而且你們看,他回到禹州也是開了醫館,從他贈醫施藥來看,醫學是他的理想,追求醫學更高更好的成就,想必是他畢生爲之奮鬥的。太醫院裡,雲集了全國醫術最尖端的精英,那裡是他自我提高最好的場所,而且,退一步說,即使歐陽德爲了可以接觸太醫院裡接觸不到的民間醫學,那完全可以利用平日空閒時間,或者同皇帝告假,完全沒有理由辭官。而且,理想的追求,是要有物質支持爲基礎的。太醫的俸祿,比他現在開醫館來得多而且穩定。”
楚夢靈的話洋洋灑灑,分析得滴水不漏,聽得慕容昀,冷星,冷月不停的點頭。
“靈兒,聽你這麼分析,我越來越覺得歐陽德像一個迷,在他身上好像藏着一個故事,一個不想讓人知道的故事。”
“你說的沒錯,只要我們理解了那個故事,就可以解釋歐陽德種種反常的行爲,而且我認爲,晴兒的事也就可以慢慢被抽絲剝繭,出來真相了。”
第二天清晨,楚夢靈和慕容昀爲了不讓歐陽德懷疑到什麼,特意安排冷星和冷月先在客棧中等候,然後二人按照昨日幾個大漢說的地方找到了街角那間不大不小的醫館。
醫館裡,歐陽德正在整理着這幾天的醫案,並沒有注意到什麼,或許因爲時辰尚早,醫館裡原來的小夥計都還沒有來。這時,楚夢靈和慕容昀從容的走進了醫館,然後好像無意一般叫着人來抓藥。慕容昀的聲音引起了歐陽德的注意,他放下了手中的東西,來到櫃檯前,卻看見了慕容昀,這位本應該在宮中的四皇子,他有些吃驚的看着慕容昀,其實歐陽德雖是宮中太醫,慕容昀卻並不認識,不過看到他的表情,也大概猜到了一二,只見慕容昀沉了沉嗓子,故作無意的開口。
“先生,勞煩給開一份下火的藥,多謝。”話說了半天,卻見歐陽德一直看着慕容昀他們兩人,好像沒有了動靜一樣。慕容昀同楚夢靈對望了一眼,順着歐陽德的表現,又接了幾句。
“先生,你怎麼了?是在下有什麼問題嗎?”沒等歐陽德回答,慕容昀又是無意的接了一句,“咦,先生看着眼熟,是不是哪裡見過?”
慕容昀的問話拉回了歐陽德的思緒,他猜不出慕容昀這個時候突然過來是想做什麼,卻也不敢怠慢,忙是將慕容昀和楚夢靈迎了進來,然後吩咐了剛剛來的小廝,說是自己有點事,讓他先看着醫館,然後便把楚夢靈和慕容昀帶進了醫館後院。
只見歐陽德讓慕容昀坐下來,自己站在他身前行了個大禮,“微臣見過四皇子殿下,不知四皇子駕臨,微臣有失遠迎,還望四皇子恕罪。”
慕容昀見他突然這般,索性順着歐陽德的話說着,“先生不必多禮,我這也是出宮遊學,路徑於此,且不知先生是?”
說着,慕容昀一面讓歐陽德起身,一面意識他無須什麼君臣之禮,讓他在一旁坐着就好。
“回四皇子,微臣原是太醫院太醫,歐陽德,幾日前辭官回了鄉。”
“歐陽德?你就是杜老得意門生,我曾經聽杜老說起過,他再過些日子就年滿還鄉了,太醫院主事交予你負責,怎麼你倒比杜老先一步辭官了?我記得,這是父皇好像也是同意了的。”
歐陽德並沒有料到慕容昀會知道這些,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不瞞四皇子,微臣家中有急,唯有辜負了陛下同恩師的栽培了。”說罷,歐陽德生恐慕容昀又要多問了什麼,索性轉了話題,“對了,不知四皇子你們是何時到的禹州的。”
“昨日傍晚纔到的,現在正住在城中那家客棧呢。”
“哦?若四皇子不嫌棄,微臣府上就老母一人,地方還是寬裕,也比得客棧方便得多。”
慕容昀和楚夢靈本就想着,如果可以,若能住在歐陽德府上,必定能夠獲得更多的線索資料,但一直不知道該如何才能把話說好,又不讓歐陽德起疑心,如今歐陽德自己提出來,慕容昀自然高興非常。
“還是先生想得周全,不過,我等幾人過去,不知可否方便。”
“殿下不嫌棄,自當是微臣福氣。再者說了,老母年紀大了,到底希望家中熱鬧一點,若知道四皇子你們去,當是高興還來不及,何來不方便之說。”
“如此倒是麻煩了。”
“四皇子言重了,微臣一會兒就讓家丁去客棧幫四皇子你們把東西搬回去。”
二人之間大概寒暄了幾個來回,爲了不讓歐陽德顯得突兀懷疑,慕容昀和楚夢靈索性把冷星冷月一併叫來歐陽德的醫館,然後或是幫忙或是說笑的,在醫館裡過了一天。
待了傍晚,夜色略略壓了下來,歐陽德吩咐了小廝關門,然後自己同慕容昀四人一起回到了家中。歐陽德年過七旬的老母看到這麼多人一起回來,自然是高興壞了,忙吩咐廚房多加了幾道小菜,慕容昀幾個人也不好客氣,同了老人家一起吃過了晚飯。也不知道爲什麼,老人家看着楚夢靈十分喜歡,像個小孩子一樣,央着楚夢靈同她回屋聊聊,幾個人看着也沒有什麼不妥,或許還可以知道點什麼,便也就由着他們去了。
屋裡,老人家吩咐了丫鬟煮了新茶,然後同楚夢靈一併坐了下來。
“楚姑娘,你可別怪老婦人唐突了,只是一見着你,就覺着喜歡。”
“您言重了,夢靈出生就沒見過祖母,孃親也早早過逝,能這樣配着老人家閒話家常,夢靈可是想了很久了。”
老人家笑了笑,“如此,老婦人也就放心了,來,趁着茶熱着,喝點。”
楚夢靈接過老人家遞來的茶水,微微一笑然後喝了一口。
這時,老人家又開口了,“聽阿德說,你們是遊學經過禹州的?”
“是的,也就是昨日剛到,不巧夢靈有些胃火上引,四皇子同了一併去尋藥,這次遇見了歐陽先生。”
“哦?老婦人看着四皇子殿下似乎十分鐘情與你啊,剛剛老婦人要同你聊聊,殿下那神情,好像什麼被搶了似的,老婦人還怕殿下要不同意了。”
一聽老人家的話,楚夢靈臉上一紅,“您可別取笑我了。”
“老婦人可句句屬實,哪裡敢取笑四皇子殿下,也不知道老婦人有沒有這個福分可以吃到你倆的喜酒。”
“您這越說越沒有了邊際,您再這樣,我可要回去了。”楚夢靈轉了臉,佯裝生氣的準備起身。
“哎呀,怪老婦人多嘴了。好姑娘,別生氣了。”
楚夢靈抿着笑,看了看眼前的老人,索性順着她的話,繞到了歐陽德身上,“對了,這一整日了,怎麼只見您同歐陽先生兩人,先生沒有夫人的嗎?”
聽到楚夢靈說起這個,老人家眼神一暗,不自覺的嘆了一口氣,“唉,這都是我家阿德福薄啊,命裡註定了一個人,也不知道到再過幾年,老婦人走了後,阿德一個人怎麼過。”
“先生不曾娶親?您別怪夢靈多嘴一問了,若先生有何心結,不知道我們可不可以幫得上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