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看了看閃着寒光的長劍,伸手碰了碰劍刃道,“用某來換她?只怕是不行……某若不能安全離開,她必死無疑。”
顧衍頷首輕笑,“能和她死在一起,想來也是一種緣分……”
上官夕看着顧衍一往情深喃喃自語的樣子,十分詫異。聽他的語氣,分明是對阿姐有意,可人如何能將自己心意所屬之人的性命安危拿出來當做籌碼?
屋內氣氛一時十分凝滯,被長劍架在脖子上的顧衍笑的從容。
上官夕和十三卻是面色難看。
忽聽內室一聲響動,三人均側臉向裡看去。
上官睿行緩緩走出內室。
顧衍拱手道:“上官家主安好!”
上官睿行也拱了拱手,擡手示意十三將劍收起。
上官夕跑上前去,抱住上官睿行的手臂道:“阿耶,他居然拿阿姐的性命來威脅!他……”
上官睿行擺了擺手,讓上官夕稍安勿躁。旁人既然敢隻身前來威脅,便是有恃無恐。
上官睿行也在坐榻上跪坐下來,轉臉道:“既有客來,怎的不上茶?”
上官夕癟了癟嘴,在一旁頗爲不滿的坐了下來。
十三收起劍,拱手退了出去,吩咐人備茶。
顧衍似乎對上官睿行的突然出現,並不十分意外,跪坐於客座,臉上的笑容依舊十分平和淡定。
待上了茶,房間內茶香嫋嫋。
主客之人都平靜讓人看不出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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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睿行臉上並無焦急慌張,“顧小郎嚐嚐江南的茶,六安瓜片,甜中略帶苦味,入口卻不澀,含入口中,回味悠長。”
上官睿行氣場強大,自然不似上官夕那般衝動易怒,沉不住氣。
顧衍的淡定從容的氣勢很快被他壓制住,臉上不見了先前的一派篤定。
他放了些糖入茶湯,執起茶碗抿了一口,點頭讚道:“果然是好茶!”
上官睿行笑了笑,低頭飲茶,並不多言。
顧衍面對上官睿行,卻是有些沉不住氣了,“既然家主現身,想來是已經聽得適才我等談話。”
上官睿行拿眼神詢問,“你們在聊什麼?適才小憩須臾,還真沒聽到?”
顧衍眉頭微蹙,臉上一直恬淡的笑容也消失不見。上官睿行這幅絲毫不亂,毫不着急的模樣,是說明,他根本就不在意樑嫤的死活麼?
畢竟樑嫤只是他認的義女,就算是有些用場,可想來換了旁人也不是不行……
他看了看在上官睿行身邊跪坐的上官夕,親女兒再此,義女卻要用一半的水運控制權來換……這交易怎麼想怎麼不划算……
顧衍心中越發沒有把握起來。
上官夕見顧衍不說話,翻手拿出顧衍給她的簪子,“阿耶,這是阿姐的髮簪!”
上官睿行顯然深諳談判的第一步,就是要先從氣勢上壓住對方。
他周身釋放的強大氣場,讓顧衍心中先亂了。
他笑了笑擡手拿過上官夕手上髮簪,看着顧衍道:“怎麼,我家小女在府上做
客?”
顧衍扯了扯嘴角,“呃……可以這麼說。”
“這麼說來,想來小女是沒帶禮物前去,這才讓顧家扣下小女?”上官瑞信抿了口茶湯,目光淡然的看着顧衍。
顧衍有些慌張,皺眉說道:“只是不知對上官家主來說,是禮重,還是您義女的性命重?”
上官睿行笑了笑,微微搖了搖頭道:“顧家也算的上是大家了,雖然崛起的時間不長,但好在一直得聖上信任倚重,顧老爺子還曾追隨先帝爺立下大功。如今這般急功近利,倒是有違大家風範。”
顧衍臉上一熱,立即皺起了了眉頭,“顧家如何,自有決斷。不勞上官家主費心。”
上官睿行笑着點頭,“顧家對昔日友人無情無義,倘若顧家家風如此,日後的路也不會長久。”
顧衍拍案而起,“多謝上官家主指教!倘若上官家主沒有商榷的誠意,顧某也不再多叨擾,告辭!”
顧衍轉身就想離開。
上官睿行卻是示意十三擋住他的去路。
顧衍回頭,怒目而視。
上官夕也非常着急,“阿姐還在他們手裡呢……”
上官睿行摸了摸上官夕的腦袋,“阿夕莫急。顧小郎君也不要着急,既是商榷,咱們自然要商量着來。聽不進勸,可是人生大忌。”
顧衍深吸一口氣,又重新在客座上跪坐下來,“那就請上官家主就事論事吧!顧家要上官家一半的水運控制權,上官家退出一半的河道給顧家。只要上官家主答應,您的義女必定平安歸來!”
上官夕聞言又要發怒,上官睿行卻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上官睿行輕笑了笑,“顧家如此獅子大開口,上官家讓出一半的控制權,你顧家能吃得下麼?”
“不勞上官家主費心!”顧衍橫眉冷對。
“阿耶,不能答應他!”上官夕攥着拳頭道。
顧衍看了上官夕一眼,“想來上官小娘子,並不擔心令姐的安危吧?”
“你!”上官夕憤憤拿指頭指着顧衍的鼻子,“你敢動我阿姐一根汗毛,我必定十倍百倍奉還!”
“小姑娘家,說話不要那麼狠!”上官睿行溫聲對上官夕說道,“即便心中狠厲,臉上也得笑的和煦,纔是淑女之風。”
上官夕聞言一愣。
只見上官睿行道:“這交換,雖說聽起來有些不划算,不過我上官家不同於顧家。雖只是義女,卻也是我上官睿行親自認下的女兒,更有功與我上官家,我上官家必不會做那無情無義之事。我可以答應你。”
顧衍聞言愣住,臉上發燙的同時,更不曾想上官睿行這般好說話。
一開始看他樣子,以爲他根本不在意樑嫤死活,他本已經不報什麼希望了,卻不想上官睿行的態度有如此大的逆轉。
“你可以答應?”顧衍猶不敢信的皺眉問道。
“是,你要保證她的安全,並且好好的將她送回。我就讓出一半的河道給顧家!”上官睿行十分肯定的說道。
顧衍聞言,確信自己沒有聽錯,
連連點頭,“必然會保證她的安全,上官家主爽快,她定然會毫髮無損。只是口說無憑,您必須立下字據!”
上官睿行笑了笑,“我上官家家主,豈是言而無信之人?但你顧家的人品,卻是讓人不敢相信,我不親眼見到樑嫤,如何能給你這字據?如何能讓出一半的水運控制權?”
顧衍皺着眉頭考慮着。
上官睿行道:“你可以好好考慮,我是很有誠意的,你顧家也要有誠意纔好。”
顧衍沉着臉離開上官家所住的客棧。
上官夕皺着眉頭坐在上官睿行的身邊,沒有說話。
上官睿行安靜的喝着茶。
靜謐的房間裡,唯有茶香濃郁。
“阿耶……這顧家郎君可信麼?他能保證阿姐的安全麼?阿姐真的在他手上?”上官夕皺眉問道。
上官睿行點了點頭,“這個時候,聖上都在派人全城搜查,如果沒在他手上,他不會敢找到咱們面前來。只有有恃才能無恐。”
“那阿爹真要給顧家一半的水運控制權嗎?”上官夕猶疑的問道。
被人脅迫讓出利益,這可不是她阿耶的風格啊!
上官睿行笑了笑,抿了口茶湯沒有說話。
“這個顧衍真是可惡,也不知將阿姐藏在了哪裡?不然……”上官夕眼睛一轉,“咱們讓十三夜裡往顧家走上一遭,先救出阿姐來,看他們還拿什麼來脅迫阿耶!”
上官睿行看了上官夕一眼,緩聲道:“如果是你,你會把阿嫤藏在自己家裡麼?”
上官夕皺着眉頭搖了搖頭,“那怎麼辦?就由他這麼敲詐?阿耶你去求見聖上,讓聖上派兵包圍顧家!看他們交不交出阿姐來!”
上官睿行搖頭道:“倘若顧家搜不出人來,顧家又不承認劫持了阿嫤,跟咱們說過的話也翻臉不認。聖上憑什麼相信咱們?又能將顧家圍上幾日?阿嫤在他們手中,可是隨時都有性命之危的。”
上官夕聞言,哀嚎一聲,趴在憑几之上,“阿姐……你到底在哪兒?你可千萬要好好的啊……”
樑嫤硬是啃完了一個硬似鐵餅的胡餅。
捱到下晌的時候,肚子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那冷硬的胡餅,估計消化它所耗熱量,比吃下去的熱量都多。她揉着肚子站在門口,耳朵貼在門板上,聽着外頭的動靜。
外頭很安靜,幾乎聽不到什麼聲響,偶爾一聲的鳥鳴,好似也離着很遠,更不要說人聲腳步聲了。
這麼僻靜的院子,應該不會是在荒郊野嶺,荒郊野嶺起碼應該能聽到鳥啼獸鳴。
也不聞鄰里之聲,也沒有堵了她的嘴,不怕她叫喊,想來應該是個大宅院鮮少有人的僻靜角落。
樑嫤擡手拍着門板道:“大娘!大娘!你在麼?有人麼?有人麼?”
她嚎了幾嗓子,歇了口氣,過了一陣子,才聽到一個慢吞吞的腳步聲,從另外一件屋子裡走了出來。
“姑娘又有什麼事兒啊?”婆子打着哈欠問道。
樑嫤拍着門板道:“大娘你來,我有話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