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剛落,便見寧王看着她身後,目光深長。
樑嫤也轉過身來,便瞧見並未離開的李玄意,走上前來。
“是不是應該恭喜樑大人了?”李玄意語氣諷刺之意頗濃。
樑嫤笑了笑,“不管您是不是真心,先謝過了!”
李玄意哼了一聲,越過她,走近紫宸殿殿門:“李玄意求見聖上!”
樑嫤一愣,他現在見聖上做什麼?該不會還想阻攔她去江東吧?
寧王看出她的擔心,溫聲安慰道:“聖人金口玉言,聖旨一下,斷沒有更改的道理。你放心,你這江東刺史的位置是坐穩了。”
樑嫤衝寧王笑了笑,“那就好。”
寧王輕嘆,“你如此有信心麼?一點……都不害怕,不擔心?”
樑嫤頷首,“若聖上命王爺爲將軍,讓王爺領兵抗敵,王爺可會害怕?”
寧王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兩人一同行出紫宸殿前頭宮道。
遠遠瞧見有人影一晃,不見了蹤跡。
寧王忽而站定腳步。心下沉吟。
“怎麼了?”樑嫤目力不及寧王,並沒有發現異端。
寧王目色深沉,低聲道:“怕是除了玄意,還有旁人,不想讓你去江東啊!”
樑嫤聞言,緩緩點了點頭,臉上欣喜的笑意,也漸漸收攏。
原來她要對抗的不僅僅是瘟疫,還有人心。
“不過你莫怕,我先帶你回寧王府。在寧王府,沒人能傷得了你!”寧王笑的溫暖。
樑嫤心頭也多了幾分暖意,她頷首謝過寧王。
到了宮門外,她便又上了寧王的馬車。
樑嫤在馬車上,就開始和寧王商量具體的措施。
寧王是統籌協調控制江東瘟疫,樑嫤有什麼需求,只管告訴寧王,這倒是方便的很。
江東瘟疫蔓延時間不短,醫治病患,所需藥材甚多。
兩人回到寧王府,樑嫤便列下藥單,寧王下令,與各地徵集,徵集到直接送往江東。
聖旨一下,只待官印送到樑嫤手中,她便要起程快馬加鞭的趕往江東。
也就是這一兩日的事情了。
她在寧王府和寧王商議完,正打算求着寧王派人將她送回家中,她好見見林三娘和樑明淵,仁濟堂被隔離這麼久,她都沒見過他們了,臨走之前,也好叫他們放心。
還要再看看阿醜,仁濟堂被隔離的時候,阿醜是受了傷的,如今也不知她怎樣了!
寧王安慰她別擔心,他已經命人去她的家中,告訴她母親的弟弟,她被御賜爲女官之事了。
樑嫤不曾想寧王處事如此周到,謝過了寧王,表示還是想自己回去一趟。
寧王命人護送,還未安排妥當,便有小廝來報。
榮王世子尋來了。
寧王一笑,回頭看着樑嫤,“玄意倒是緊張你!”
樑嫤臉上略有不自然,但很快也跟着假作不在意的笑了笑。
李玄意直接闖入寧王的書房。
樑嫤還未行出書房院子,便迎面遇上他。
樑嫤笑了笑,輕聲道:“世子爺是來送行的?”
李玄意看她一眼,冷笑了笑,“何須送行!”
樑嫤一愣,心下猜測,他該不會真有那麼大本事,讓皇上收回成命,不讓她去江東了吧?
“爲
……爲什麼?”樑嫤緊張問道。
李玄意卻是不理會她,擡頭看着寧王,“多謝寧王替我照顧,人我帶走了,不勞費心!”
不等寧王回答,李玄意便拉過樑嫤,快步步出寧王書房的院子。
李玄意的腳步快的像是要飛起來。
樑嫤完全是被他拖着在走。
來到寧王府門外,才瞧見他是騎馬而來,馬都沒被牽走,正在寧王府門口徘徊。
李玄意抱着她,翻身上馬,一夾馬腹,馬兒揚踢帶着兩人,奔離了寧王府。
“你還沒說,爲什麼不需送別?我要去江東了呀?”樑嫤問道。
李玄意冷哼一聲,卻將馬騎得更快些。
她不得不向後緊緊靠在李玄意懷中,才能坐穩。
大白天的,兩人這麼曖昧的共乘一匹,在街上狂奔。
她還着着男裝,看不清臉的完全以爲她是個男人!
這李玄意還真是不怕旁人議論!
飛奔的馬兒在藥園門前停了下來。
李玄意帶着她飛身下馬,一腳踢開藥園的門,拉着她便走了進去。
“阿醜怎麼樣了?你怎麼知道,我現在想回來?”樑嫤回頭看了眼冷着臉的李玄意,放鬆氣氛般說道。
“不是要告別麼?回到這兒,告別剛好。”李玄意不帶情緒的說道。
樑嫤一聽,喜上心頭。
告別呀?
這說明,她要去江東的事兒,是沒有變故了?她還是可以去的!
“阿醜!我回來了!”樑嫤欣喜喊道。
阿醜瘸着一條腿,從內院東廂裡跳了出來。
見到樑嫤立即露出笑臉來,“你總算回來了!真真擔心死我了!”
她正要往前衝,瞧見樑嫤身邊的世子爺,不得不將腳步一收,躬身道:“見過世子爺!”
李玄意略點頭,擡腳走進上房。
見他走遠了,阿醜才綻開笑臉,撲上前來,抱住樑嫤道:“你不知道,聽說報信官死了的時候,我都擔心死了,只恨不得自己也被關在裡頭!還能看見你的情況!”
樑嫤笑了笑,“我這不是沒事麼!倒是你,傷還沒好麼?”
阿醜看了看自己的腳,“沒事,傷筋動骨一百天,這才幾天呢!我皮實的很,要不了一百天也就好了!”
樑嫤蹲下身來,摩挲着阿醜的腳腕,輕輕按了按,眉頭微皺,“恢復的還算好,你別急着下地,我畫個草圖,讓人給你打個柺杖,這隻腳不要用力!還能好的快些。”
阿醜見樑嫤擔心的臉,笑了笑,“哪裡就有那麼嬌貴了?”
樑嫤卻嚴肅道:“現在年紀輕,你覺得沒事,便有一些小疼小痛,也不放在心上,若是恢復的不好,到了以後,纔有你吃虧的時候!”
阿醜吐了吐舌頭,心裡暖暖的,從來沒有一個人,這麼關心過自己。以後……老了以後……那是好遠的事情啊,連她自己都不敢想過。
樑嫤卻是沉着臉,向上房走去。
阿醜跟着到了上房門邊,卻沒敢進去。
“世子爺。”樑嫤看着李玄意喚道。
李玄意擡頭,“告別完了?去看看你母親和弟弟,然後收拾行李!”
樑嫤卻在一旁坐了下來,笑道:“這不急,官印還沒送到我手中。倒是有另一件事,我想世子爺,是不是也該給我個說法。”
李玄意擡眼看她,“說。”
樑嫤看了看門外阿醜。
阿醜趕緊向她搖頭。
“阿醜去尋你的時候,被常樂公主的人打傷。當時忙着醫治大頭瘟,這事情便被耽擱了下來。世子爺是不是該給個說法了?”樑嫤沒理會阿醜的搖頭,仍舊說道。
李玄意聞言,忍不住笑看了她一眼,“哦?要說法?你現在以什麼身份向我要說法?”
樑嫤垂首想了想,“我以什麼身份不重要,你與常樂公主已經被聖上賜婚,常樂公主的事,便是你的事,常樂公主的人打傷了人,不該找你要說法麼?”
李玄意也擡頭看了眼站在門口的阿醜,阿醜嚇的直接在門外跪了下來。
樑嫤臉上沒了笑意,緊緊盯着李玄意。
“這麼說,你是將阿醜當做自己人了麼?”李玄意偏頭看着她問。
樑嫤點頭,“我與阿醜朝夕相處,自然是自己人!儘管她是你派來的人,我爲她討個說法,也無不妥!”
李玄意聞言點頭,“是無不妥!”
說完,他便起身,往門外行去。
阿醜趕緊退遠了幾步。
李玄意大步出了上房,離開藥園,打馬而去。
樑嫤來到外頭,將阿醜扶了起來,“他這是什麼意思?”
阿醜嘆了一聲,“我都已經沒事了,過不了多久就好了,不用要什麼說法了!”
樑嫤卻是搖頭,“常樂公主這是明擺着欺負人,不討一點利息回來,怎麼行?”
樑嫤告別了阿醜,通過兩院之間的小門,回了自己的家。
林三娘正坐在門口的屋檐下,納着鞋底。
屋裡窗口處,傳來樑明淵朗朗的讀書聲。
微風吹過,吹落幾片黃葉,也吹亂林三娘鬢邊泛白的髮絲。
林三娘擡頭,手指勾了頭髮往耳後去別,卻是擡眼瞧見,站在青石路上,一步步走近的樑嫤。
她很是愣了一愣,眨了眨眼睛,才慌忙放下手中籮筐,急切又欣喜道:“嫤娘?嫤娘!你回來了!”
樑嫤快步迎上前去,“是,阿孃,我回來了!女兒不孝,叫您擔心了!”
樑明淵聽到聲音,也放下書,從屋裡跑了出來。
“阿姐!阿姐!”
他踩着木屐,蹬蹬蹬跑上前來,一把抱住樑嫤的胳膊,“阿姐,你總算回來了!可擔心死我們了!”
林三娘拉着樑嫤往正房裡,母子三人都在坐榻上跪坐下來。
她一面拽了樑嫤的手,一面上下打量着樑嫤,“瘦了,這麼多日,你過的想來很辛苦吧?”
樑嫤輕笑着搖頭,“不辛苦,仁濟堂裡做飯的大廚手藝很好!”
林三娘輕嘆一聲。
樑明淵卻是目光炯炯的盯着樑嫤道:“阿姐,今兒個有人來,說是寧王派他來送信!說聖上要派你去江東,真的假的?”
林三娘也擡眼看着她,“是啊,嫤娘,這是怎麼回事?”
樑嫤笑了笑,“想來你們知道仁濟堂被封鎖,卻是不甚清楚,封鎖的原因吧?”
林三娘和樑明淵都搖了搖頭。
樑嫤頓了頓道:“乃是因爲時下的瘟疫,名喚大頭瘟的,京中有人感染,被送到仁濟堂,爲防止這時疫感染更多的人,便將仁濟堂封鎖起來醫治。”
林三娘一聽,愣了愣,上下打量着樑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