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嫤將她的宏圖大願講給上官夕,“你也知道,仁濟堂的成藥是很受歡迎的,藥廠也已經正常運營。如果能讓大周朝的百姓都輕而易舉的買到仁濟堂的成藥,你說是不是很好?”
上官夕聞言,怔怔的看向樑嫤,呆滯的點了點頭,“是挺好!”
樑嫤笑道:“所以,我想讓你幫我這個忙,走水路去各地瞭解,或選取信譽醫德較高,口碑好的醫館來合作,或咱們自己甄選人才到各個地方開設仁濟堂的分館。將仁濟堂的成藥推廣到更多的地方去,讓更多的百姓得到實惠!”
上官夕一開始有些不敢置信,樑嫤已經嫁爲人婦,已經是景王妃了,還不滿足於醫館如今紅紅火火的現狀,竟還要擴大規模,更將目光放到了長安以外,放眼到整個大周!
上官夕從自己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的時候,倒是比樑嫤更加關心她的宏圖偉願起來。
好似她分享了樑嫤的理想,將其也變成了自己的理想一般。
她仔細的看着鋪在波斯地毯上的大周疆域圖,手指戳在標註着河道的藍色細線上,時不時的皺眉深思。
“唔,似乎可行。這事情關於仁濟堂的名譽,關乎信譽問題,是不能大意,決不能交給旁人來做,我果然是最適合的人選!”上官夕拍了拍樑嫤的肩膀道,“阿姐真是有慧眼!此事簡直是非我莫屬!”
樑嫤笑着衝她點了點頭。
她只怕怎麼也不會想到,正是當初她爲了給上官夕找點事情做,分散她的注意力,免得她爲此與她的繼母王氏鬧僵,倒是成就了一代儒商!且是爲女儒商!
上官夕後來叫藿香準備了筆紙來,記下樑嫤要她注意的事項,比如所選取的醫館一定要是口碑好的,還要打聽醫館大夫掌櫃的品性如何,是否有以次充好,以假亂真,亂開藥,亂要價的情況出現過。還要注意醫館所在位置,交通是否方便等等。
上官夕記錄認真,還不時詢問她不明白的地方,後來還主動要求將鋪在地上的大周疆域圖帶走,她回家去臨摹一份出來,仔細研究路線。
樑嫤看她如此上心,不由放下心來,再不必擔心她鑽入王氏肚子裡的孩子會和她爭阿耶的牛角尖裡了。
“看到你上心我就放心了,不過你倒是不必急,如今正是年根兒,等明年開春兒了再來考慮此事,到時候藥廠裡也要再招一批工人進來呢。”樑嫤說道。
上官夕卻是看着疆域圖道:“現在是不必着急,但是也要提前準備好,將路線研究明白,將會遇到的問題也要考慮清楚,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唔,我要學的東西還不少呢!”
上官夕一臉投入,比樑嫤預想中要關注此事的多。
小年之後,樑嫤和李玄意也忙碌起來。
備置年貨有管家操心,走親訪友倒是沒人可以代替。
臨近年關,長安又下了一場小雪。
小雪初停,樑嫤和李玄意便乘着馬車,來到丹陽公主府,前來看望丹陽公主。
重新嫁人的丹陽公主這段時間,倒是消失在長安中貴族的視線裡,聽聞她和新駙馬日日窩在公主府,
如膠似漆。在街頭橫行跋扈,動不動就跟人動鞭子的丹陽公主也做起了老老實實的居家婦人來。
樑嫤初見到丹陽公主,還真是吃了一驚。
丹陽公主竟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曾經肆意的笑容,如今都多了幾分柔美的味道。
愛情果然能讓一個女人改變呀!
丹陽公主不僅笑容比以往更加溫柔和煦,就連說話的聲音都變的柔和了許多,整個人豐腴了一圈,原來尖尖的下巴,如今也圓潤了。
丹陽公主見到樑嫤十分高興,燦爛的笑容收都收不住,“原本不想這麼早告訴你的……”
丹陽公主低頭笑道。
沉穩大氣的楚凌生握住丹陽公主的手,不苟言笑的臉上倒也露出會心之笑。
樑嫤微微愣了愣,瞧見丹陽公主含羞帶怯的笑容,並向她投來感激的一撇,恍然大悟道:“莫非是……莫非……姑母您有消息了?”
丹陽公主笑着微微頷首。
樑嫤不禁大喜,笑着回頭和李玄意交換了視線。
“可否爲姑母請個脈?”樑嫤帶着驚喜的聲音說道。
丹陽公主點了點頭,將腕子放在憑几之上。
樑嫤上前,將指尖搭在丹陽公主的脈門上,仔細診斷。
末了她收回手,臉上露出由衷的笑來,“恭喜姑母,賀喜姑母!”
丹陽公主連連點頭而笑,聲音竟有些哽咽,“還要好好謝謝阿嫤你!”
樑嫤回到李玄意身邊,看着丹陽公主欣喜的樣子,都不由爲她高興。
楚凌生也對丹陽公主關懷備至。
樑嫤讓人備了筆墨,專門寫下孕婦禁忌的飲食,及需要注意的事項。她瞧見楚凌生看的分外認真,丹陽公主讓人收好,楚凌生卻是親自將紙收入自己懷中。
待樑嫤和李玄意起身告辭的時候,丹陽公主要起身相送。
樑嫤念及她懷了孕,且如今已經算作高齡孕婦,叫她坐着不必客氣。
丹陽公主卻道坐着不動,也不甚舒坦,走兩步只當遛彎兒消食了。
門外有薄雪,雖有家僕不斷掃雪,廊下鋪就漢白玉的路面被打溼了,卻還是有些滑,楚凌生小心翼翼的攙扶着丹陽公主。
瞧見兩人廝守,楚凌生更是對丹陽公主寸步不離的照顧,樑嫤不由心生感慨。
兩人坐在馬車上,她還握住李玄意的手道:“看到如今丹陽公主的樣子,真是很難學相信這和當初那個稍有不如意便動鞭子的是同一個人!”
李玄意微微點了點頭,也跟着輕嘆,“若不是當年先帝被人矇蔽,誤會了周將軍,姑母也不用苦了這麼多年。”
樑嫤窩在他懷中道:“那這個楚凌生是怎麼回事?爲何甘願做另一個人的影子?我瞧他對姑母十分小意,關懷備至,不像是演戲。”
李玄意摸了摸她的頭道:“聖上也是擔心這伶人對姑母別有用心,讓人暗中打探了才知,十多年前這伶人被人嫉妒,遭人陷害之時,恰遇姑母,姑母見他面容肖似周將軍便起了惻隱之心,將他救了下來,養在梨園之中。這伶人知恩圖報
,獲悉姑母心病,便有意多番打聽周將軍喜好習慣,他完全改變自身的氣質習慣,將自己當成另外一個人生活,一舉一動都透出另一個人的喜好來,用了整整十年……十年了,我想,他如今已經根本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那個已經故去的周將軍,還是伶人楚凌生了……”
樑嫤聞言,好半晌都沒說出話來。
一個人能用十年去改變自己,將自己完全當成另外一個人,就是爲了完成那女子未達成的心願,那麼他對這女子的愛必定也是堅如磐石不可動搖的真愛了吧?
兩人從丹陽公主的公主府中出來,便轉到去林三孃家中探望她。
如今已經到了年根兒,藥園和林三娘所住宅子打通重建的工程,從第一場雪落下就停了下來,得到來年開春了,再行開始。
年下樑嫤想將她接到景王府中過年,也免得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寂寞。
馬車正行着,卻忽然停了下來。
車內的樑嫤和李玄意都是一愣。
景王府的家丁已經上前去看怎麼回事。
坐在馬車裡的兩人,正等着家丁將人趕走,馬車重新上路之時,卻忽聞街上傳來一聲哭嚎。
“你這喪了良心的死丫頭!我是你爹,我是你親爹!你認了旁人做父,有了錢,就可以不認你的親爹了麼?”
樑嫤聞言眉頭微蹙,這聲音好生熟悉……
“樑嫤你下來!你這不孝女,親爹你都可以不認麼?”咒罵聲伴着嗚咽的哭泣聲。
樑嫤臉上不悅漸濃。
李玄意也冷了臉色,這提名道姓的還能讓人不知外頭是何人麼?
“怎麼還沒將人趕走?”李玄意冷聲問道。
外頭車伕一陣緊張的回話:“回王爺,已經在驅趕了,可那人他……他躺在地上賴着不肯走。”
“不會將人擡走麼?”李玄意不悅。
“周遭圍觀的百姓太多……這……”
耽擱的功夫,又聽聞梁鴻大哭道:“你這喪了良心的丫頭,你便是嫌貧愛富,不認了我,你的親弟弟,你也不管麼?明淵已經病了多日,給他看病抓藥的錢都沒有了,你就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弟弟死,都不管麼?”
梁鴻哭的悽慘。
便是周遭一開始對他指指點點的人,聽聞他這麼說,也不禁同情起他來。
一般民衆的心便是這樣,不瞭解實情的時候,往往會下意識的去同情弱者,根本不管這弱者曾經做過什麼事,纔會招致如今的下場。
有人開始對着景王府的馬車指點起來。
李玄意沉了面色道:“他不肯走,便將他抓起來,送到京兆府中!驅散圍觀百姓!聚衆不散者,一併送進京兆府!”
樑嫤聞言擡手阻止,“不行。”
李玄意側臉看她。
樑嫤輕笑道:“即便驅散了衆人,梁鴻的話已經說出口,倘若就這麼將他帶走,不明真相的百姓以爲他信口雌黃的都是真話,悠悠之口難防,我樑嫤的聲譽,我仁濟堂的聲譽,倘若因一個梁鴻而敗壞,豈不太可惜?你別生氣,我下去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