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嫤趁着離假山遠了些,便拉住上官夕,小聲道:“阿夕,今日來的都是身份顯赫之人,萬一遇見不該遇見的,倒是對咱們沒有好處。好奇害死貓,你別一窺究竟了!”
上官夕眼睛一轉,“阿姐你藏在這裡,往外看着點兒。我去那邊,弄出點動靜來,嚇走他們,你正好能看見是誰,且也不會讓他們發現咱們!”
樑嫤皺眉,上官夕卻已經踮着腳尖跑遠。
“咳咳--”上官夕清了清嗓子。
樑嫤將自己的身形藏在廊柱之後。
上官夕那一嗓子果然將假山後頭的人給驚了出來。
一前一後,一男一女。
躲在廊柱後頭的樑嫤待看清被驚走之人是誰以後,不由深深愣住。
兩人跑走的方向,正揹着上官夕,上官夕沒能瞧見是誰,等人走遠了才向樑嫤的方向走來。
她好奇的瞪大眼睛,“阿姐看清了麼?是誰藉着上官家的地方在這裡私會?”
樑嫤遲緩的看了她一眼,眼中仍舊有些不敢置信的神色。
“究竟是誰啊?”上官夕急不可待的催問了一句。
樑嫤微微搖了搖頭,“他們跑得太快,我不敢確定……阿夕,你就當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不知道!”
上官夕張了張嘴,滿面苦惱:“阿姐,我本來就什麼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最好,不知道也別問,好奇都埋心裡。”樑嫤叮囑她道。
上官夕急的抓耳撓腮,卻也只好就此作罷。
兩人在水榭裡坐了一會兒,便見李玄意隻身前來。
他身上有淡淡酒氣,眉目卻如國畫裡的濃墨,精心勾勒而出,讓人一望難以移目。
樑嫤見他伴着水聲,鳥鳴而來,彷彿是自仙境而出的謫仙,讓人只覺靠近他,便可以輕鬆無憂,神清氣爽。
她嘴角微微上翹,連適才那點疑慮都消失不見。
上官夕拽了拽樑嫤的衣角,“阿姐你們聊,我去前面招呼客人。”
李玄意卻是隔着幾步朝上官夕道:“王家小郎君這會兒正在桃林與人賽詩,不少貴女都在,阿夕不去瞧瞧?”
上官夕臉上一紅,嘟着嘴跑開,“我看他幹嘛?唔……東邊的桃林,還是西埔桃林?”
李玄意忍笑,擡手往東指了指,回過頭來,目光灼灼的望着樑嫤。
樑嫤被他看得臉上發燙,雖然兩人已經親密非常,可在他這般專注的目光之下,她竟還會忍不住心跳加速。
“曲江池可是才子佳人相會的好地方,這裡雖不是曲江池,卻也是仿曲江池而建。”李玄意溫聲說着,微微低了頭,臉上笑意,少減,卻又很快擡起頭來。
樑嫤記得,他的母親就是在曲江池遊玩的時候,遇見的聖上,並被聖上一見傾心。才導致了後來的諸多幸與不幸。
樑嫤擡手握住他的手道:“一些事是命中註定,逃不了,躲不開。我們能做的不過是勇往直前的面對。”
李玄意點了點頭,輕笑着將她攬進懷中,“在這小曲江池畔見你,我才驟然發現,曲江池果然美。”
“是景美還是我美?”樑嫤笑着問道。
李玄意低頭將吻落在她的額上,“景美……人更美。
”
樑嫤窩在他懷中笑。
她四下看了看,忽而小聲道:“曲江池都是才子佳人相會的地方麼?”
李玄意低頭看她,“不盡然是,怎麼了?”
樑嫤低眉斂目,聲音很低道:“我適才見到傅雅了……”
“嗯?”李玄意聞她停下話音,有些不解,“你與她不是素來交好麼?”
樑嫤點了點頭,“是交好,可我沒上去打招呼,因爲……我看到她與寧王在一起。”
李玄意聞言,眉宇略蹙了些,“魏王對傅家小姐癡心一片,京城沒有人不知道的。寧王他……”
“傅雅並不喜歡魏王!”樑嫤低聲說道。
李玄意點了點頭。
樑嫤又道:“寧王溫潤儒雅,謙謙君子,氣質成熟,遠勝於魏王那輕浮的性子。我倒是覺得寧王更適合傅雅。”
“寧王有這麼多優點麼?”李玄意忽而低頭看着她道。
樑嫤頭都點了一半了,忽而覺得他語氣有些不對,擡眼看他道:“咱們不是在說傅雅麼?你這麼看着我幹嘛?”
“嗯,咱們好像不光說傅雅,也在說寧王,你剛說寧王都有什麼優點?”李玄意微眯了眼睛問道。
樑嫤翻了個白眼道:“李玄意你能不能不這麼小氣,我連誇誇別的男人都不行麼?”
李玄意卻是將抱着她的手臂又箍緊了些,“你也知道那是別的男人,誇他作甚?在你眼裡,只能有一個男人!”
說完,他的一張俊臉便在她眼前放大,溫熱的脣更貼了上來。
樑嫤被他吻得氣喘吁吁,在他懷中幾乎站立不穩,他才輕笑着放過了她。
兩人在上官家的園子裡略轉了一圈,樑嫤也在女眷面前露了個面,應酬了幾句。見到傅雅,有什麼話也不好在人前說,只略客套了幾句,未等開席,樑嫤便同李玄意一道離開了。
馬車之上,樑嫤回憶着見到傅雅之時,傅雅臉上的笑容,隱隱擔憂道:“傅雅是個很好的女孩兒,你說寧王對她是真心的麼?”
李玄意看着她道:“你想聽什麼答案?”
“嗯?”樑嫤皺眉,“還有什麼說法不成?”
“何爲真心?何爲假意?寧王妃是丞相孫女,側妃是寧王青梅竹馬的表妹。有兩個媵妾都是官員相贈。但聽聞寧王后院十分和諧,從未傳出過妻妾相爭的言論。”李玄意淡笑看着她說道。
樑嫤皺緊了眉頭,“已經有一個王妃,一個側妃,兩個媵妾了麼?傅雅是怎麼想的?”
李玄意揉了揉她的頭髮道:“傅家小姐若是嫁給寧王,只能是側妃。若是嫁給魏王,就是魏王妃。”
“那寧王一定是別有居心的!”樑嫤鼓着嘴說道,“你們男人真是貪心,一位妻子,相濡以沫舉案齊眉還不夠,非要妻妾成羣塞滿後院才能滿足!”
李玄意搖頭道:“別把我也連帶進去!我可是守身如玉直到遇見夫人你!現在還覺得寧王好麼?”
樑嫤被他一打岔,心裡那點兒鬱悶立即化作無奈的輕笑,“你不過是無奈罷了!要我說,男人都該得你這病,除了遇見命中註定之人,其他女子皆不能近身!看還有沒有那麼多負心之人!”
李玄意將她抱在懷中,“噓,
夫人這話對我說說就好,莫要叫旁人聽到,不然多少女子該嫉妒你?”
兩人都笑起來。
樑嫤低聲道:“難怪傅雅這段時間都不曾找我,真是重色輕友……”
“重色輕友是這麼用的麼?”李玄意蹙了蹙眉頭道,“那你忙着寫醫案,不理會我,該怎麼說?”
兩人笑鬧一路。
樑嫤到了家該下馬車的時候,李玄意卻緊緊抱着她,一張俊臉埋在她的肩頭,說什麼都不肯放手。
樑嫤好脾氣的哄孩子般,哄了他半晌,他倒真像孩子般賴着不讓她下車。
後頭堵了不知誰家的馬車催了好幾次,他派出家僕將人家哄走,都不肯讓她走。
直到樑嫤沒了耐心,狠狠咬他了一口,他才放手。
“聖上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將婚期定的那麼晚!明知我日日煎熬!”李玄意在她耳邊抱怨道。
樑嫤紅着臉跳下馬車,橫了他一眼,輕快的鳥兒般,進了院子。
上官家喬遷宴席大辦,並且宴請都是世家貴族,朝廷重臣。
其遞出什麼信號,明白人自然都是心知肚明。
聖上坐觀,並未表態。上官家倒也不急,似乎是在觀望什麼。
倒是顧家這段時間在京城,在官場風生水起。接受了上官家的水運之權,更受太子重用,一時風光無限。
這些政事都不提,長安城裡倒是有一件風流韻事,也被人津津樂道。
那便是丹陽公主之事。
這位公主在京城裡跋扈是出了名的,突然逼着樑駙馬和離也就罷了,近來又傳出她要嫁給一個戲子的荒唐說法來。
樑嫤雖兩耳不聞窗外事,此事她卻是知道的清楚。
一手翻着醫案,一手捏着請柬,她端坐窗前,一時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阿醜倚在窗口,時不時往口中丟一粒剝好的葵花籽,嘖嘖有聲的看着樑嫤糾結在一起的眉頭。
白薇站在桌案旁細細研墨,低聲道:“阿醜姐姐,您就別嗑瓜子了!沒瞧見小姐都唉聲嘆氣好幾次了麼?”
阿醜拍掉手裡的瓜子殼,手一揮,灑脫道:“這有什麼不好決定的?去!當然得去!就算是爲了氣死那個梁鴻也得去!”
樑嫤手中捏着的請柬,正是丹陽公主另嫁的請柬,因着幫丹陽公主醫治疾病,丹陽公主跟她也熟絡起來。
丹陽公主是那種很豪爽,且愛憎分明的人。此前她們有矛盾也是因爲梁鴻拋妻另娶而起。且那件事丹陽公主在林三娘來到京城,事情鬧出來以前,是並不知情的。
樑嫤肯不計前嫌的費心費力給她治病,她便將樑嫤當做莫逆之交。
這會兒另嫁,倒是不忘了給樑嫤送來了請柬。
樑嫤擡頭看着窗外的阿醜,“你說的也對,就算爲了氣氣梁鴻也該去!可這事兒,我去不會有些尷尬麼?”
阿醜翻了翻眼皮看着她,“嫤娘,寫醫案寫糊塗了吧?你如今是景王未過門的王妃呀,丹陽公主就是你姑姑呀!你去參加她的婚宴有何尷尬?”
樑嫤點點頭,“唔,你說的也對!那玄意他去麼?”
“王爺說了,全憑您安排,您去他就去,您不去,他也不去!”阿醜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