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夕大婚前夕。
樑嫤誕下二皇子李栩。
聖上一直守在清寧宮,從開始發動一直受到孩子生下來,收拾好,抱到他的面前。
他激動不已,當即封二皇子爲慶王。
太子李楨也來到清寧宮,探望自己的母后及剛剛出世的弟弟李栩。
看着李栩圓嘟嘟的笑臉,胖乎乎的小手。
李楨猶豫半晌,才向自己的父皇問道:“阿耶,楨兒剛生出來也是這個樣子麼?”
李玄意回想了一陣子,點頭道:“大差不差吧,不過阿耶覺得你像阿耶多些,弟弟像你阿孃多些!”
李楨聞言眉頭微皺,猶豫了一會,才緩緩道:“爲何不是楨兒像阿孃多一些?”
李玄意挑眉,“怎麼,像阿耶不好麼?”
李楨想了想,緩聲開口:“像阿耶自然好,可是阿耶如此喜歡阿孃,百姓也讚譽阿孃,如果像阿孃,豈不是能像阿孃一樣受歡迎?”
李玄意輕笑,擡手拍了拍李楨稚嫩的肩膀,“阿孃受擁戴,被讚譽,可不是憑着一張臉的!許多人甚至根本都沒有見過你阿孃,卻仍然會說着你阿孃的好話,你知道是爲什麼麼?”
李楨瞪眼看着李玄意。
“乃是因爲,你阿孃心中私慾很少,獨佔欲很小,她總是先爲百姓着想。從她醫者的本心出發,用自己所學,所知,想要爲百姓,爲旁人,做更多的事情。”李玄意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教育兒子的機會。
李楨聞言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既然阿孃的獨佔欲很小,爲什麼有人偷偷說,阿孃獨霸後宮,獨霸聖寵呢?
李楨覺得自己果然還是太小了,有些自相矛盾的問題,他如今還是不明白。不過也許他再大一點,知道的像太傅那麼多,就能明白了!
上官夕大婚的時候,樑嫤正在坐月子。
李寧馨不肯錯過姨母的大喜事,一早就帶着侍婢隨從出宮去了。
她雖年紀不大,但卻是嫡出的安定公主。
王家和上官家自然對她恭敬之至,並不敢因爲她和上官夕親近,就慢待與她。
見當今聖上最是寵愛的安定公主都來親自參加上官家女兒的婚事,並且安定公主是先到了上官家,和上官家送親的隊伍一起來到王家的。
實在是給上官家長臉!
不少前來參加王家和上官家兩家喜事的這些世家大族、朝中官員們就豔羨不已。
有人提到了當初在廣陵時候,上官異常鄭重的認乾女兒之事。
紛紛豎起大拇指,或明或暗的讚歎嫉妒上官睿行有眼光。
當初的樑嫤不過是個女官,還是個小小的江東刺史,說不定擺平了江東瘟疫,這刺史的頭銜也都給免了去。
那時多的是人不理解上官睿行所圖,更是不將樑嫤放在眼裡。
以爲她不過是個攀附上官管家的幸運兒而已。
誰曾能料到,時至今日,竟是上官家從當年認下那義女身上得來好處。
皇后娘娘重情重義是出了名的。
對她的義父直到如今也十分敬重,逢年過節,皇后必定會讓人往上官家送來厚禮。
聖上獨寵皇后,更是人盡皆知。
聖上對上官家也頗爲重用。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說的就是上官家吧?
自然還有林家。
那個從嶺南流放回來,處在京城之末的林家,如今也風光再起。
大房替皇后娘娘打理仁濟堂,頗得重用。
二房入士也仕途通達。
上官夕大婚,林家也是坐上之賓。
於林家人身邊說話好,拍馬逢迎之人,不勝枚舉。
李寧馨本來是要參加完宴席再回宮的,可不知怎的。
上官夕剛被送入洞房以後,她便悄悄的帶人離開了。
她回到宮中,便直奔皇后寢宮,清寧宮。
樑嫤正倚在牀頭,看着搖牀裡安睡的李栩。
如今她身爲皇后,想要自己餵養孩子,絕無可能。
不過李玄意知道她的心,允許她將孩子養在清寧宮中,孩子餓了的時候,她便讓乳母將母乳擠出,親自餵養。
看着孩子酣睡的樣子,便是再辛苦,心裡也是滿足的。
“阿孃!”李寧馨輕聲喚道。
伺候一旁的藿香對李寧馨比了比,告訴她搖牀上的慶王,正在睡覺。
李寧馨放輕了腳步,來到樑嫤身邊,坐在牀上,握住樑嫤的手道:“阿孃!我看上官姨母大婚了!”
樑嫤點點頭,笑道:“是不是很熱鬧?”
“是,熱鬧非凡。到處都是大紅的顏色,張燈結綵,看着都讓人心潮澎湃,姨母一定會很幸福的吧?我看姨母出嫁的時候還哭了,後來姨父將她接出轎子,她便不哭了。”
樑嫤笑道:“是啊,她會很幸福的,有一個人相知相守,相濡以沫,怎麼能不幸福呢?”
“那……寧馨兒什麼時候大婚?”李寧馨目光灼灼的問道。
樑嫤聞言一愣,“你說什麼?”
“我是問阿孃,寧馨兒什麼時候能大婚呢?”李寧馨又低聲重複了一邊。
樑嫤看着年紀尚小的女兒,一時哭笑不得,“你呀,還早呢!”
李寧馨微微皺了皺眉,“還要等很久麼?可是……”
樑嫤敏銳的察覺了女兒臉上神色有些奇怪。
她心頭一跳,女兒該不會是“早戀”了吧?!雖然如今這社會,女孩子十三四歲便定下人家,十四五歲便嫁人爲妻,是常態。就算是童養媳,六七歲七八歲就被買回去做人媳婦也不是罕見的事兒。
可從女兒臉上看到類似恨嫁的表情,樑嫤實在大感意外。
“寧馨兒,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樑嫤小心翼翼的問道。
語氣都不敢太過嚴厲,生怕傷了女兒幼小不成熟的心。
便是現代,早戀也是司空見慣的事,如果不是大人們如防患洪水猛獸一般的勒令制止,也不會讓孩子的早戀愈演愈烈。它會隨着年齡的增長,時間的推移,慢慢就淡了,消失了。
越是束縛壓迫,越容易引起反彈。
樑嫤雖心中有些忐忑,面上的笑容還是十分和煦的。
李寧馨想了想,爽快的點了頭,“是啊,這種感覺,應該就叫做喜歡吧?”
樑嫤的心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揪住了,“唔,能讓阿孃的寧馨兒喜歡上的人,究竟是誰呀?”
她笑着問道。
李寧馨卻是搖了搖頭,臉上有些害臊的表情,“現在還不能告訴阿孃知道!”
“不想跟阿孃分享你的小秘密麼?”樑嫤說話前,把要吐口的話反覆在腦中過了兩邊,覺得沒有不妥,才謹慎說出。
李寧馨果然沒什麼壓力的笑了笑,“不是要瞞着阿孃,寧馨兒願意跟阿孃分享所有的秘密。可是……我知道自己喜歡他,還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
呢!等確定了他的心思,再告訴阿孃知道,好麼?”
樑嫤遲緩的點了點頭,原來自己的女兒還是暗戀啊?
“阿孃可答應我,不許私下裡打探!不許讓人盯着我!不許偷偷亂猜!讓他發覺,我多不好意思!他如果也喜歡我,我就告訴阿孃知道。他如果不喜歡我,那就算了,就當沒有這回事發生。如果阿孃打探,我多沒面子!”李寧馨看着樑嫤說道。
樑嫤聞言,只好點頭。
“阿孃答應你,不會私下打探,但你……你做事要有分寸,女孩子,要管住自己的心,更要約束自己的行爲,千萬莫要叫人覺得你輕浮,那些鍾靈毓秀的男子,都不會喜歡太過輕浮的女孩子的!”樑嫤溫柔的說道。
李寧馨輕鬆的點了點頭,“女先生有教,我知道的!”
她說的輕鬆。
樑嫤卻一點兒都不輕鬆,真是擔心她會有不當的行爲。
在這種事情上,吃虧的永遠都是女孩子。
可她知道面上一定不能讓李寧馨覺得她不信任她。
“好,阿孃相信你!”樑嫤鄭重說道。
許是說話的聲音吵了睡着的李栩,他睜開眼睛,張開小嘴兒哇哇的哭了起來。
李寧馨逗了他一會兒,便告退走了。
樑嫤一面抱起搖牀裡的小兒子,一面看着女兒離去的背影。
心下難以安定。
她的寧馨兒,她的寶貝,究竟是喜歡上誰了?
生女兒果然是不如生兒子省心那!更可況是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裡!
藿香適才也在一旁聽着,見樑嫤面上擔憂之色,不由上前道:“林家的小娘子不是在安定公主身邊伴讀麼?想來公主的心事,她一定多少知道,不如將她喚來問問?”
樑嫤擡頭看了藿香一眼,遲疑了一陣子,還是搖了搖頭,“寧馨兒雖然年紀不大,但她心思細膩,且女孩子在這種事情上都尤爲的敏感。我既然答應了她,不會在她向我坦白以前去查探,那就要做到。以免被她發現,以後就不會再相信我了。”
藿香似有些不理解,“娘娘是公主的孃親啊,公主還能不相信娘娘麼?再說,娘娘就算打探這些事,不是也是爲了公主着想麼?公主定會明白的……”
樑嫤卻是搖頭道:“她是我的孩子,卻也是獨立的個體,獨立的人,我養育是在盡一個母親的本分,卻不能將她當做我的私有物品,她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性格,有權利做自己想做的選擇。倘若我干涉太多,不是愛,是傷害。”
樑嫤說完,輕嘆一聲。現代社會上的父母,能做到的亦不多,更可況如今?
果然她擡眼就看到藿香一臉懵懂的表情。
樑嫤擺了擺手道:“沒事,我相信寧馨兒一定會有分寸的,她不傻,不會讓自己做不當之事的。”
嘴上這麼說,心中的擔憂卻是不少。
寧馨兒一直被她和李玄意保護的很好,她從小就肆無忌憚,一個女孩子,卻像是女漢子一般,騎馬,射獵,打馬球,舞鞭,練劍……她感興趣的都要拿來玩兒一玩兒。
李玄意寵她寵的沒邊,她要幹什麼他從不阻攔,有次她偷偷騎了西域進貢的大宛馬,險些將一干伺候她的宮女侍衛給嚇死。
李玄意卻贊她驍勇,還將那匹難得的良駒送給了她。
如今她忽然有了喜歡的人。
那種感覺,好像是自己護在手心裡的寶貝,忽然間長大,忽然間就要飛走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