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轉過臉來看着梨雲道:“樑嫤她怎麼樣了?那偶人厭勝被燒了以後,她就康復了麼?”
梨雲搖了搖頭,“公主……婢子不知,婢子不知啊?”
常樂公主又跳下坐榻,一把拽住正在收拾的杏雨,“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樑嫤她好了,還是病着呢?”
杏雨也驚慌失措的搖頭,“婢子……婢子不知……”
常樂公主盯着她看了半晌。
直看的杏雨心裡毛毛的,她才放開手。
“如今回想起來,事情似乎有些奇怪……一切好像都太順利了,好像是有人佈置好了這一切,就等着我往裡跳,你說是不是?”常樂公主狐疑的皺着眉道。
“太奇怪了,自從遇見那個道姑開始……一切都太過順利!”常樂公主自言自語,“不不,不是從遇見道姑開始,是……從聽聞那個道姑開始!”
說完,她將手指指在梨雲的鼻尖上。
常樂公主瞪視的目光立即讓梨雲鼻尖上的汗都冒了出來。
“公主您說什麼呢……”梨雲緊張道。
常樂公主卻是一步步逼近她,“梨雲,你告訴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串通了樑嫤!和樑嫤一起來故意害我?!”
梨雲緊張的一面往後退去,一面不停地搖頭,“沒有沒有……不是婢子,婢子沒有啊公主!”
“當初那道姑十分厲害的消息你是從哪裡聽來的?”常樂公主一步步靠近她問道。
“婢子……婢子是從府裡的小丫鬟口中聽到的……”梨雲緊張的聲音都發顫。
常樂公主圓瞪着一雙赤紅的眼睛,臉上還掛着淚珠,表情卻狠厲的駭人。不禁叫梨雲從頭到腳的毛孔都緊張的叫囂着。
“府裡的小丫鬟?哪個小丫鬟?嗯?”常樂公主尖長的指甲已經靠近她的咽喉。
梨雲退到牆根,已經無處可退。
她白着臉看着常樂公主道:“婢子沒看清楚,當時婢子在廊間坐着休息,說話的小丫鬟是藏在花叢後頭偷懶的……婢子沒瞧見她們是誰啊……”
常樂公主冷笑,“沒瞧見是誰?怎麼那麼巧?那麼巧就叫你聽見?”
梨雲慌亂的搖頭,眼淚都淌了下來,“婢子不知道,婢子真的不知道……”
“是你!這一切都是編撰出來的!對不對?!”常樂公主說話間,聲音狠厲起來,一雙手狠狠的掐在梨雲的脖子上,“你這背主之人!敢背叛我!敢勾結旁人加害自己的主子!我這就要了你的命!回頭再要她的命!”
“不是我……不是我……公主放手……放手……”
梨雲掙扎着,想要掰開常樂公主的手,卻是徒勞。
常樂公主發了狠,心中怒意正勝,手勁兒也大得驚人。
杏雨放了漆盤迴來的時候,就見常樂公主掐着梨雲的脖子,梨雲靠在牆上,翻着白眼,面色漲的通紅。
她連忙衝上前去,“公主您放手啊!您會殺了梨雲的!”
杏雨
突然衝上來,常樂公主猝不及防,被推的一個踉蹌,爲了站穩,放開手來。
梨雲立即無力的順着牆壁滑坐在地,卻是連吸了幾口氣,都未能喘出口氣來。
杏雨立時就急的掉了眼淚,雙手扶着梨雲的前胸,爲她緩氣。
常樂公主看着杏雨梨雲滿面淚痕的樣子,無力的笑了笑,跌坐一旁。
看着梨雲要死不活,看着杏雨忐忑緊張,她捧着臉,放肆的大笑起來。
空蕩的廂房中迴響着她淒厲的笑聲,在這夜裡,格外陰森嚇人。
常樂公主笑着笑着就哭了起來。
“想我堂堂嫡出的公主……如今竟淪落到處置個婢女都得親自動手的地步……甚是連親自動手都被人阻攔!呵呵……樑嫤,都是你!都是你!你怎麼可以如此之狠!將我害至如今這地步?!我只是想奪回意哥哥啊……我只是想要意哥哥!”常樂公主捂着臉大哭了起來。
梨雲終於在杏雨的幫助下,喘過了氣來。
膽戰心驚的看着常樂公主,再不敢上前勸慰,擡手輕輕觸碰着自己被掐的生疼的脖子,恍如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兩個婢女也走不敢走,勸不敢勸,全都戰戰兢兢的陪在常樂公主的廂房之中,聽她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梨雲偷偷摸着眼淚,連哭都不敢哭出聲。
杏雨雖臉色也不好,但眼神之中還算鎮定。
常樂公主哭了一夜,一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哭得睡着了過去。
杏雨讓梨雲和她一道將常樂公主安置到牀上。
梨雲卻好似不敢,連連擺手,不肯上前。
杏雨一個人挪不動公主,梨雲見她發愁,又想到若不是杏雨及時回來,一把推開公主,自己如今已經沒了命在,才鼓起勇氣,上前和杏雨一道,將常樂公主擡到牀上放好,又爲她拉上被子。
杏雨讓梨雲回去休息,她守在公主身邊。
梨雲許是被今晚的常樂公主給嚇壞了,竟不敢一個人去睡。
兩個婢女只好相互倚靠着,坐在牀邊漸漸睡着。
大年初一,連靜寧庵裡頭都依稀可以聽見外頭街道上小孩子瘋跑着笑鬧討紅包,討糖吃的聲音。
常樂公主睡到快晌午才醒了過來。
醒來之時,她的眼睛都腫的要睜不開了,原本不小的眼睛,現在卻腫的只剩下一條縫。蒼白的臉上還掛着數道的淚痕。看起來倒是狼狽的可憐。
不想她剛起不多時,宮中便來了位嬤嬤前來看望她。
嬤嬤見到常樂公主的時候,雖料想到公主在這裡一定是過不好,卻仍舊大爲意外。
“公主怎的如此不心疼自己!皇后娘娘遣老奴來探望公主,若是知道公主竟過成這般模樣,不知該有多心疼!”嬤嬤顫聲說道。
常樂公主扯了扯嘴角,沒笑出來,卻是又有兩道淚滾了下來。
“嬤嬤……我好想念母后……我以爲母后已經不要我了,不管我了……不記得我了……”
“公主這是說的哪裡話!娘娘日日都念着公主!日日都盼着公主好!娘娘怎麼可能不管公主呢!”嬤嬤說着,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跟常樂公主咬着耳根道,“公主莫要想不開,莫再這般折騰自己了。安心住一段時間,娘娘和太子殿下,正在想辦法救公主出去!”
常樂公主聞言,吸了吸鼻子,看着那嬤嬤道:“嬤嬤不是安慰我?”
“老奴便是安慰公主,也不敢扯謊啊!”那嬤嬤說着,將個沉甸甸的荷包塞入公主手中,“公主若想改善下生活,打點必不可少,都是現銀,公主用着方便。萬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倘若出去,讓娘娘看到公主如今這樣子,娘娘得有多痛心!”
常樂公主收了那沉甸甸的荷包藏在袖中,對那嬤嬤點點頭,“我想給母后寫封信,可能託嬤嬤爲我帶回去?”
那嬤嬤點點頭,“那公主快些,老奴待不久的。”
常樂公主回到廂房藏好了銀子,讓杏雨給她研磨,提筆寫了一封長長的信,封好了交給那嬤嬤帶走。
梨雲脖子上受了傷,這日便沒有伺候在公主身邊。
杏雨研磨之時,雖然離得遠,但是偶爾瞟一眼,還是能瞧見信箋之上一半句話的。
只是怕常樂公主發覺她偷看,並不敢動作太大。往往瞟一眼就得移開視線。
大致瞧見信中提到“樑嫤”“道姑”云云……
皇后聽聞那嬤嬤說,常樂公主在靜寧庵中過的很不好,險些氣的要罰了靜寧庵的主持。卻又聽那嬤嬤解釋,是常樂公主心頭鬱結難解,這纔不好。並帶回了常樂公主的一封信來。
皇后看完信,當日便着人去到玄都觀去捉拿那法號慈心的道姑。
可到了玄都觀,哪裡卻還有那道姑的影子,一併連當初爲常樂公主引路的那小道姑都不見了蹤跡。
向玄都觀裡的道姑們詢問,她們道那道姑本就是雲遊之人,雲遊所到之處都不會停留太久,便會離開的。
皇后派去之人撲了個空,玄都觀又義正言辭說道姑只是雲遊在她們這裡掛名,與她們沒有任何關係。
皇后一腔怒火無處發泄,此時便是明白常樂公主是被人設計陷害,卻也不能將那背後之人如何。
且常樂公主是當着衆人的面承認那偶人厭勝是她之物,如今便是改口說被人蠱惑,又有誰能相信?
皇后只好派人前去安撫常樂公主,叫她稍安勿躁,等着聖上心情好的時候,或可求情放她回來。
樑明淵的病,過了初二便已經大好了,自己起身行動,完全沒有問題。
景王府派去留在他身邊的人便都打算撤走。
樑明淵猶豫良久,心有餘悸的看了看梁鴻的房間,趁着梁鴻不在家的時候,小聲哀求景王府的小廝道:“我想求見王妃一面……”
那兩個小廝聞言,回道:“咱們會幫你轉達,但王妃能不能見你,不是咱們說了算的。”
樑明淵喏喏的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