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商家門前都掛着各式各樣精緻的花燈,花燈底下垂着字條,揭開來便是一道燈謎,猜對了燈謎,或將燈籠相贈,或贈以小小禮物。
不少年輕的男女都簇擁在精緻的花燈下頭,不知是在看燈,看字謎,還是在看人?
樑嫤緊緊挽着李玄意的胳膊,與他笑着指點着各處精妙非常的花燈。
有嫦娥奔月,有玉兔搗藥,有喜鵲登枝,有花開富貴,有美人回眸笑……人物靜物典故,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種類繁多。
因爲人多,侍衛們不敢走的太快,生怕被人潮擠散。
瞧見他們護在周遭,一面保護中間的主子,一面還要在人羣中開路,甚是辛苦。
樑嫤想要提議回去茶樓,花燈雖美,看看熱鬧意思意思也就是了。
李玄意今晚卻有些反常,一定要拖着她去看河道上的花燈。
樑嫤也只好順着他的意,跟着人羣往河邊走去。
來到河邊,地方開闊,人不似東市那般擁擠,但是擡眼一看,河邊都聚着不少的人,有放花燈的,也有等着撿有緣人之花燈的。
唯有一處,聚集衆多的人,並不斷有驚歎之聲傳來。
樑嫤好奇的向那聚了衆人的地方看去。
李玄意在她耳邊提議道:“咱們去也看看?”
樑嫤瞧見哪兒圍了衆多的人,便搖頭道:“唔,還是不去了,人太多!”
李玄意微微皺眉,“人多才能說明有熱鬧可看!”
樑嫤狐疑的看他一眼,“你確定要去?”
李玄意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
樑嫤只好邁步向那簇擁着衆人的地方走去。
臨近了便聽聞道人們的感慨聲:“這燈真漂亮!”
“是啊!這才叫別出心裁!這纔是用心之作!”
“聽聞是景王爺親手雕琢,每個細節都是王爺自己刻出來的!”
“世上竟有這般癡情男兒,竟然還是王爺,聽聞景王爺人更是鍾靈毓秀,絕色無雙,文武雙全!還是這般癡心的人……真真是羨煞旁人吶!”
“收起你的口水!景王爺的癡情,只對景王妃一人!”
樑嫤聽聞議論之中提及李玄意,不禁好奇的側臉向他看過來。
前面人羣裡圍着的是什麼?竟能讓人這般褒獎贊美他?他一直堅持帶着自己前來,莫非這就是他說的秘密?
景王府的侍衛上前從人羣中開闢出一條道來。
樑嫤挽着李玄意的手,走向近前。
一股寒氣撲面而來。
樑嫤卻被面前精緻玲瓏剔透的冰燈給驚得愣住。
一人高的冰燈,是位女子,半仰着臉,左手握一本書冊,右手捏着一隻毛筆,眼睛微閉,嘴角上挑,像是在思考着什麼。
女子好像正立在窗邊,窗外有清風吹來,女子鬢邊的碎髮和衣帶一同輕輕向後飄起。女子腳踩盛開的蓮花,更像是蓮花仙子一般。固定在冰雕周遭的燈盞,將女子映照的晶瑩剔透,美豔無雙。
一人高的冰雕,不僅細緻到眉眼都頗具神態,更難得的是意境也展露無遺
。
樑嫤不禁有些啞然的捂着嘴,“是……是我?”
李玄意在身邊,擁住她的肩,低聲道:“時常看你寫醫案寫的投入,你不知自己那般專注的樣子有多迷人。”
樑嫤激動的笑起來,“是那件衣服,我看出來了,是我最喜歡那件藍色的抹胸流仙裙!我寫醫案的時候有這般美麼?笑的有這般好看麼?”
李玄意連連點頭,“你更好看,可我已經盡力了,只能刻畫到這種程度了。”
“玄意……”樑嫤不顧周遭有衆多人圍觀,轉身撲入李玄意懷中,緊緊攬住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胸前,“謝謝!這是我今年,不,是我有生以來,見過的最最最美的花燈!”
李玄意笑着也擁住她。
周遭人或聽到他們的對話,或認出樑嫤與李玄意來。
紛紛行禮恭賀,恭祝他們百年好合,白頭到老云云。
站在更遠處的人,也聞聲涌來,恭祝之言,更是恍如潮水一般,一波一波,激盪在耳畔,更彌留在人心間。
樑嫤覺得自己恍如被捧的輕飄飄的飛在了空中,臉上的笑怎麼收都收不攏。
唯有緊緊挽住李玄意的手,好似才能不輕飄飄的被風吹走。
留着精緻的冰燈供人欣賞,兩人在侍衛的簇擁之下走出人羣。
忽聞一陣異族之語嘰嘰喳喳的在一旁,指着冰燈說笑。
樑嫤不由向說話的地方側臉看去,只見十幾個年輕的女子,帶着面紗,相互挽着手,說說笑笑,在人羣中擁擠,看着熱鬧,也引着熱鬧。
她們衣着鮮亮,帶着異族的風情,身量更是不同於大周的豐腴,而是纖細的腰肢,挺翹的前胸後臀,被異族緊身曲線畢露的胡服包裹着,很是惹眼。
李玄意也順着樑嫤的視線看了過去。
不過他很快便轉回視線,不似樑嫤,那般肆無忌憚的盯着人家看。
“是胡人麼?”直到相互走遠了,樑嫤才低聲問道。
李玄意點了點頭,“聽她們說話的口音,應當是胡人舞姬,或是樂姬。被買來養在家裡,供取樂所用。”
“唔,那回頭咱們也買幾個胡姬吧?”樑嫤眨着眼睛道。
李玄意輕笑,“夫人喜歡就好!爲夫可消受不了。”
樑嫤得意的大笑起來。
李玄意覺出一道視線在盯着他,回眸望去,正瞧見一個帶了面紗的胡姬,站在人羣之中,目光灼灼。便是被同伴拉扯了兩下,也一直拿一雙漆黑的眼眸凝望他,未曾移開視線。
四目相接,燈火闌珊。
李玄意眉頭微蹙,目露不悅。
“怎麼了?”樑嫤似察覺他的異樣。
李玄意收回視線,輕笑,“沒事。”
他擁着她離開人羣。
路上堵得不像樣子,兩人回到景王府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
樑嫤困得睜不開眼睛,李玄意卻興致勃勃。
樑嫤想到在那盞冰雕附近,聽聞人們的議論贊嘆,便忍不住心裡美的直往外冒泡泡。
於是雖困極,卻仍舊極爲迎合李玄意的
熱情。
幔帳之中,是無邊的旖旎春光。
上元節之後,新的一年的工作算是正式開始。
官員們都開始勤勉起來,晨鼓捶響之時,長安城也開始忙碌熙攘起來。
不管是士大夫,還是平明百信,都開始爲名利生計忙活着。
樑嫤也在王府中挑選了一個僻靜的院落,作爲她的藥房,開始爲仁濟堂今年要推出的新藥配方試煉。
天也漸漸暖和,王府花圃中的迎春花都開出了一串串的豔黃色。
卻突然又一個不太美妙的消息鑽入樑嫤耳中。
樑嫤擡起一雙沾滿藥泥的手,回頭看着阿醜道:“你說什麼?”
阿醜緊皺着眉頭,“常樂公主被聖上從靜寧庵放出來了,如今已經回到了宮中。”
樑嫤聞言,愣怔了一會兒才緩緩點了點頭,“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果然是說着玩兒的!”
她呢喃了這麼一句之後,就有埋頭和着藥泥,好似並未被此事影響心情。
阿醜焦急道:“上次她縱兇向藥廠投毒,聖上不處置她也就罷了!她有用偶人厭勝詛咒王妃,聖上可是親眼所見,更有那麼多王公貴族都看見了!聖上怎的還是這般偏袒她?她心思如此歹毒,又一向看王妃不順眼,如今被放出來,豈不是又要和王妃您處處作對?”
樑嫤和着藥泥,沒作聲。
阿醜不由急道:“王妃,您聽到婢子的話了麼?您就一點兒不擔心麼?”
樑嫤擡眼看了看阿醜,無奈道:“擔心又怎麼樣?要怪,也就怪王爺當初向聖上提親要娶她,這才招惹了她!我又偏偏喜歡上她所惦記的人!將王爺從她手中搶了過來,她不恨我恨誰?投毒,詛咒算什麼?我從廣陵去涇州的時候,她還派人追殺我呢……”
樑嫤說着無奈的搖了搖頭。
阿醜瞪大眼睛,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好半天在撿回掉落的下巴,“追殺啊……主子您都經歷過什麼啊?”
樑嫤笑了笑,“所以說,沒什麼好擔心的,她出來了,就放馬過來吧!在她罷手以前,受痛苦受折磨的只是她自己而已。”
待李玄意回來時候,樑嫤才知道。
原來是太子殿下在上元節之後,向聖上進獻了一批精心培養出來的舞姬。
這羣舞姬舞姿精妙,各有特長,聖上喜歡不已。皇后趁着聖上欣賞舞姬舞姿心情愉悅的時機,感慨道:“若是常樂在此,定然十分高興,她最喜舞,從小便善長學舞。”
聖上聞言,便問道常樂如今在靜寧庵的情況。
皇后垂淚說常樂已經反思己過,知道自己錯了,並誠心爲聖上祈福,每日抄寫經文數遍。
並讓人送上常樂公主抄寫的經文。
聖上看後,感慨常樂公主孝心醇厚,便以思念之名,將她從靜寧庵,接回了宮中。
樑嫤笑了笑,並未多言,有皇后在,總會想方設法護着自己女兒的。
常樂公主除了心腸歹毒,好似也沒有什麼太大的缺點了吧?只要她不來害自己,樑嫤覺得,自己是不會主動去招惹她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