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嫤已經換下女裝,着了男裝。正預備上路之時。
之前受傷未能同他們一道進了鎮子的人,卻是逃回一個。
那人身負重傷,好在性命無礙。
樑嫤立即爲他止血醫治,十三等人嚴密防備,唯恐劫殺之人追着他而來。
好在那些人似乎被他甩掉,並沒有追上來。
那人緩過勁兒來,告訴十三,不必管他,他與那些劫殺之人交手,發現那些人功夫套路,出自大內,叫十三他們定要小心!
樑嫤聞言,心頭一頓。
功夫出自大內?
也就是說,這些人,是宮裡派來的?
十三看她沉冷下來的表情,抿了抿嘴,說道:“大小姐,咱們還是快些上路吧。越早離開,越是不易被追上。”
樑嫤收起心思,點頭而應。
他們給掌櫃的留下錢財,讓掌櫃的代爲照顧受了傷的兄弟。
衆人便再次上路。
樑嫤這算是第二次騎馬了。
雖然這個決定,並不是一時衝動,她也是深思了一夜,纔開口的。
但上馬之前,仍舊十分緊張。
既然是宮裡派來的人,那麼攔劫他們,就絕對不會是劫財了。
他們要的是她的命,十三他們的傷亡也都是因她而起。
她扮作男子,並且騎馬而行,在他們發現以前,起碼可以掩人耳目。
少一份可能被發現,就多一分機會平安趕到涇州。
樑嫤拽着繮繩,鼓足勇氣,翻身上馬。
馬兒打着鼻息,身子亂動了動。
樑嫤緊張的攥住繮繩,身子繃的緊緊的。
十三上前道:“大小姐不必緊張,放鬆些,腳踩好馬鐙,雙手拉着繮繩,向要往哪個方向走,就哪邊的手使勁兒。這些馬都是訓出來的,十分通人性。”
樑嫤緊張的嚥了口口水。
看了看後頭的空閒下來的馬車,心裡多少打起了退堂鼓。
十三立即道:“不如您還是乘馬車……”
樑嫤搖頭,“不用,不下水,永遠學不會游泳,不爬上馬背,永遠都學不會騎馬。”
樑嫤學着十三的樣子,調整了自己在馬背上的坐姿,輕輕的夾了下馬腹。
馬兒果然十分聰明,擡腳就向前走去,一開始速度並不快。
馬兒踏出客棧後院的院門,踢踢踏踏的走着。
十三在一旁,亦步亦趨的跟着,生怕她從馬上跌下來。
樑嫤卻隨着馬背上的輕微顛簸,心緒漸漸平復下來。緊張侷促,一時也一點點不見了。
原來騎馬也不是那麼可怕麼!
這馬兒還是很溫順的!
一行人緩緩出了鎮子,樑嫤在馬背上也越發的沉穩熟練了。
行人少了,馬速也漸漸快了起來。
樑嫤學着衆人的樣子,在馬背上抽了一鞭子。
馬兒似乎聽懂主人的心聲,四蹄飛揚,快步跑了起來。
樑嫤覺得馬一快好像就完全不一樣了,自己左搖右晃,像是隨時要從馬背上摔下來似的。
“貼近馬背!”十三在她身邊說道。
樑嫤瞧見十三在馬背上駕輕就熟,毫不緊張的樣子,心中十分羨慕。
立即照他說的,躬下身來,減少自己上身和馬背的距離。
好歹她也是騎過御賜的寶馬的人吶!上次那馬跑的那麼快,她都沒被摔下來,說明幸運之神是眷顧她的,她這次也一定不會被摔下來。
樑嫤夾了夾馬腹,學着他們的樣子口中喝道:“駕——”
馬兒更快了幾分。
十三與另一人護在她左右。
一開始衆人爲了照顧她的速度,跑的並不快。
可樑嫤熟悉了身下的馬的脾性之後,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
她不斷催馬快行,衆人的速度也都跟着提高了許多。
太陽未落山,衆人便趕到了下一個鎮子上。
“今日便歇在這兒吧,出了城,宿在荒郊野外,倒是不穩妥!”十三說道。
樑嫤點頭同意。
衆人自然也沒有再反對。
一行人在客棧裡住下。
樑嫤回到自己房間,迅速將門插上,脫下外褲裡褲。
她沒急着趁夜趕路,乃是因爲她大腿真的很疼啊!
脫下一看,果不其然,大腿內側,已經磨得紅了,有些地方甚至還破了皮。
以前在電視裡看人騎馬,賽馬覺得很帥。
如今身臨其境,才知道,做什麼都不容易。
她指尖沾着藥膏,輕輕塗抹在大腿根兒上,疼的她齜牙咧嘴。
爲了不痛呼出聲,她嘴裡緊緊咬着衣服,抹藥疼的她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抹完一陣子,大腿根兒上,還是火辣辣的感覺呢。
她剛收拾好腿上的傷,房門便咚咚咚的被敲響。
樑嫤擡眼看着房門道:“誰?”
門外是十三的聲音,“大……郎君,屬下這裡有外傷傷藥,您需要麼?天還不算太晚,不如套了馬車,明日您還是乘馬車吧?”
樑嫤微微一愣。
原來十三是發現她受傷了,所以才故意要求在鎮子上停下的麼?
她看了看自己沾上斑駁血跡的裡褲,搖頭道:“不用,明日我還是騎馬,若是街上成衣鋪子還沒關門,麻煩十三爲我再買一套衣服回來吧?”
十三在外頭沉默了一會兒,默默無聲的走了。
過了不多時,十三便將買回的衣服給她送了過來。
第二日上路,衆人的速度都有些慢。
有人護在樑嫤的前頭,有人跟在後頭。
十三和另一人,分在兩旁護着她。
衆人將她圍在中間,一直壓着她的速度,馬兒顛顛兒的跑的並不快。
樑嫤看了看衆人,昨夜裡她已經處理好了大腿上騎馬磨出的傷,今日還專門將大腿那裡的衣服塞了棉花,墊得很厚。雖還有些疼,但也不至於不能忍受。
讓衆人這般放慢了速度照顧她,她心下多少有些愧疚。
她轉臉看着十三道:“我剛學會騎馬,騎這麼慢,實在不爽快,不如,咱們來賽馬吧?跑的最慢的,到下個鎮子上,請大家吃飯?”
十三自然是不同意。
樑嫤卻抽了下馬背,催促大家開跑!
她的馬靈活的竄出前面擋住她之人的馬匹,樑嫤竟遙遙領先與衆人。
“你們可別太讓着我呀!”樑嫤揚鞭衝衆人笑道。
說完,更是催馬快行。
衆人趕緊打馬追她。
這一路你追我趕,速度竟也飈了上去。
十三望着樑嫤騎在馬背上,肆意飛揚的表情,很難相信,這是一個剛剛纔學會騎馬的女子所能擁有的從容淡定。
她好像身帶光芒,很容易就將身邊之人照亮。
她的自信,她的從容,她的堅強,她的善良。
她的優點,終是那麼輕易就能讓人發現。
十三覺得,他似乎有些理解,族長爲什麼會認下這個異姓身世不高的女子爲義女了。
一行衆人都發現,樑嫤並不因爲自己是大小姐,是弱女子,就甘心受衆人的照顧優待。她對自己要求很高,即便是才學會騎馬,她也不甘落於人後。跟不會因爲自己拖累趕路的速度。
因爲擔心夜裡被人追殺,他們一般晚上不再敢宿與郊外,都是停與鎮子上投宿。
這麼一連趕了幾天的路。
樑嫤覺得如果再有機會打馬球,她一定不會像上次那麼狼狽了。
雖然打馬球她沒有經驗,但她已經熟練掌握如何與馬配合了!
雖然所付出的的代價是,兩條大腿內側的肉,沒一塊好的,破了的皮沒長好,就又給磨開,紅腫的地方一碰就疼。
但她總算忍住疼,沒叫苦沒叫累,沒讓人看不起。如果爺爺知道,一定會誇她長大了!
她一面給自己上藥,一面疼的直“嘶嘶”的倒抽着冷氣。
一面笑着安慰自己,“不知道這兒能不能磨出繭子?是不是磨出繭子就不會疼了?”
十三正站在門外,手裡捏着從鎮上醫館買了的最好的傷藥。拳頭捏的緊緊的,一言不發。
他忘了,她自己就是大夫,主治了江東瘟疫,在瘟疫之下,救了那麼多人,她的藥自然是最好的。
他將藥放回身上,她本可以安安心心的在廣陵上官家享受富貴,也可以回到京城,向聖上請功,亦或是留在江東,受萬民敬仰。可是她沒有,她拼死要到涇州,到最危險的地方,要爲軍醫,救傷員。這一路,她本可以輕鬆的乘坐馬車,將保護之職留給他們操心,保護不力,儘可以打罵責罰他們。可她沒有,她甘願自己吃苦受累,扮作男子,騎馬同行,減少他們的負擔和壓力。十三攥緊了拳頭,暗下決心,這樣的大小姐,值得他們拼死保護!值得他們誓死效忠!雖然她並不姓上官,但她也是他們心中真正的大小姐!
十三摸了摸懷中那幾包藥粉,忽然覺得貼身放着的幾包藥那裡,暖暖的。他默默轉身離去,心中暗暗盤算着到荊州的時間。
第二日衆人離開鎮子,在官道上行了不久。
十三忽然擡手叫衆人停下。
他命那叫“幺兒”的下地去聽。
幺兒側臉趴在地上,聽了一陣子,擡頭說道,“前方五里左右,人馬百餘衆,全副武裝,速度極快!”
“隱蔽!”十三下令。
衆人立即下馬,牽着馬匹躲入道旁密匝的樹林子,隱匿起來。
樑嫤瞪大了眼睛,心中砰砰掉個不停。
百餘衆啊!
她回頭看看自己一行,上次毫無準備的被劫殺,如今逃出來的只剩下三十多人。
她還是個完全不會功夫的!對方百餘人,她這次還能再被幸運之神眷顧麼?
她伸手摸出藏在懷中的藥粉,並檢查了銀針是否還在身上帶着。她下次一定要實先給銀針上淬上毒,好歹殺傷力也能更大些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