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遊結束,回到上海的職員們都沒什麼心情工作,安希儂看在眼裡,也不多說什麼。她不和職員一起旅遊,生怕他們因爲她而產生約束感,這也是她作爲高管的寂寞和悲哀。而對安傑廉來說,自從旅遊結束回到公司,他發現女職員看他的目光不再含情脈脈了,而是一有機會就拋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彷彿在提醒他,他和香緗的事已經是人盡皆知的秘密。
晚上下班的時候,安傑廉照例踱到編輯部。他奇怪自己怎麼會如此大膽,就這樣無所畏懼地在職員們還沒有完全離去之前等他並未公開的合租女伴,也許流言蜚語早就傳到了他姐姐的耳朵裡,但她爲什麼不來興師問罪呢。這是他唯一想不明白的地方。
“你怎麼又來這兒等我,偶爾可以搭個順風車的話是你說的,但你也太頻繁了吧。”
“你不看天氣嗎?”安傑廉說,“外面下雨了。”
“我有雨傘。”
安傑廉吐了一口氣,盯着她看了半天,一把拿走了她的書包,香緗猝不及防,只好追在他的後面上了電梯。安傑廉輕笑了一聲,說:“幹嗎追來,回到家不就能拿到了。”
香緗聽了這話覺得他是在找茬,剛要甩手走人,安傑廉就拉住了她,說:“開玩笑的話都聽不出來。”
上了車,繫好安全帶,安傑廉就問今天晚上的菜譜。香緗隨便地報着菜名徵求他的意見,安傑廉也隨口地應着。車子拐出地下停車場,外面的燈紅酒綠、歌舞昇平很快將安傑廉腦子裡那些困擾他的棘手問題都趕到了九霄雲外。電話突然響了,是個陌生的號碼。安傑廉按下了車載電話的接聽鍵,但接了之後才知道是蘇欣欣的經紀人,告訴他蘇欣欣在拍電影的時候手臂撞上了道具,送去了醫院。
香緗聽得清楚,動了動身子。安傑廉看了她一眼,便對着電話說:“爲什麼給我打電話,她出了事故應該通知她的親屬。”
“欣欣不想讓家人擔心,所以纔想起了你,能不能來一趟。”
安傑廉剛想拒絕,香緗便說話了:“去吧,去看看她。”
安傑廉沉默了一分鐘,然後調轉了方向。香緗知道了他的決定,說:“把我放在前面就可以了。”
“開什麼玩笑,下着雨呢,我怎麼能把你扔下?一起去。”
香緗不知該說什麼,在這幾分鐘裡,安傑廉已經把車開到了醫院門口,解開安全帶,對香緗說:“在這裡等我,最多十分鐘我就回來。”
香緗還來不及說什麼,安傑廉已經跳下了汽車,飛跑進了醫院。香緗坐在車裡,心說:“還說要忘了她呢,這也是忘記的一種方式嗎?”
蘇欣欣的手臂被擦傷了一片,安傑廉趕到的時候,她的傷處已經經過了醫生的處理,纏上了紗布,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休息。她的經紀人見到了安傑廉便主動撤退了,安傑廉便拉着她的胳膊,眼裡像冒出了火。
“想拍電影就好好拍,怎麼這麼讓人提心吊膽。”
蘇欣欣非但沒有怪他,反而露出了一絲笑容,說:“我想吃麥當勞。”
安傑廉的語氣平緩了很多,說:“你這樣的人怎麼能去麥當勞,你想上報紙啊。”
蘇欣欣跟在安傑廉的後面出了醫院,來到門前的停車場。走近車子的時候,他就發現原本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香緗已經不見了蹤影。他朝四周環望了一圈,也沒看到半個人影,蘇欣欣也跟着他的眼睛去看周圍,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安傑廉無奈,只好讓蘇欣欣上了車。
蘇欣欣沒有說太多的話,安傑廉便也不願意附和。半路上,他爲蘇欣欣買了麥當勞。在排隊點餐的時候,安傑廉突然想起了從前,當他排隊點餐的時候,蘇欣欣就坐在他身後的位子上看着他。而此刻,他望向窗外,蘇欣欣坐在他的車裡,也是一樣地朝着店裡張望。他不忍再看下去,急忙轉回了頭。
安傑廉將蘇欣欣送到家,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在江灣的房子,是一所兩層的公寓,白色是主色調,隨處可以見到蘇欣欣的照片。安傑廉讓她在沙發上坐下,打開外賣的塑料袋。蘇欣欣看着安傑廉把一個一個的盒子拿出來,突然說:“過去這麼久,你還是記得我愛吃的東西。”
安傑廉沒說話,只是督促她趕緊吃。
蘇欣欣吃了起來,安傑廉便坐在旁邊看着她。蘇欣欣也會遞給安傑廉讓他也吃,但安傑廉說什麼也不肯。他在頻繁地看錶暗示蘇欣欣自己還有事情,蘇欣欣發現了他的這個舉動,不再愉快了。
“你是不是還有什麼別的事啊?”
“噢,”安傑廉用似是而非來回答。
“一定要去嗎?”
安傑廉笑了,笑得很勉強,說:“你快點吃吧。”
“是不是怕香緗知道你來了我這兒?”
“她讓我來的。”
“她爲什麼讓你來?她居的什麼心?她就這麼有信心一定會勝過我?”
“別這樣說她!”
“怎麼,我說她讓你生氣了?那麼愛她?”
“不喜歡聽你這樣說她,”安傑廉幾乎是脫口而出,“她一直都非常尊重你,尊重你就是尊重我。你能不能也爲了我尊重一下她?”
安傑廉感到自己失態了,站起身來要走;蘇欣欣伸手拉住他,說:“我們真的不能在一起了嗎?”
“你真是天生當演員的材料啊,”安傑廉感嘆着,“你自己說過什麼、做過什麼,怎麼就都這麼輕鬆地忘掉了呢?爲了能有今天的你,你又是如何對待我的?”
蘇欣欣說不出話,只是緊緊地拉住他。安傑廉用另外一隻手扳下蘇欣欣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推開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