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扶着香緗坐進自己的VOLVO,安傑廉一直都沒有懷疑過到底是誰指使服務生打了他的電話。當他坐進駕駛室時,車內的安靜才讓他想到了這個問題。雖然已經是春天,但他還是打開了暖風,讓車內暖和一些。他爲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香緗繫好了安全帶,又將她的座椅靠背放得低一些,以便她能夠睡得更舒服。他記得當他看到趴在酒吧桌子上的香緗時,她的旁邊放着一大束香檳玫瑰,難道指使服務生打電話的竟然是幽曉?
想到這裡他覺得慚愧,自己沒有送過她花,他總是覺得花沒有實用價值,不如送些平常的東西,卻忽略了那是女孩們最喜歡收到的禮物。而幽曉送花給她了,還是那麼大的一束,換成別的女孩,一定是受寵若驚了。
香緗的電話在響,安傑廉便去翻她的揹包。屏幕上顯示的是張美,安傑廉毫不猶豫就按下了接聽鍵。
“香緗現在睡着了,今天晚上不會回家了,你可以放心了。”
“安傑廉你這個混蛋!”張美隔着聽筒就大罵了起來,“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們肯定有不和的地方吧,不是星座不和就是血型不和,怎麼一說話就像打架啊。”安傑廉覺得好笑,說,“我什麼都沒幹,她自己喝醉了酒睡着了,難道你也要怪到我頭上嗎?”
“你要是敢趁機欺負她,我就剝了你的皮!”
“你還真是下得了手啊,”安傑廉是誠心地想逗張美,“沒準再過一陣子我就變成你姐夫了。”
“永遠不會有那天的!”
“那我們就走着瞧吧。”
安傑廉掛了電話,偷笑了一陣,轉頭看旁邊的香緗。她的呼吸均勻,纖長的睫毛不住地抖動着,雙手隨意地垂放在身體的兩側,蔥削般的手指彷彿是按照宮廷畫師筆下仕女的手指雕刻出來的,烏黑的發瀑充分體現出了東方的優雅和沉靜。安傑廉將手機放回她的揹包裡,手指觸及了一個絨面的小盒子,他把它拿出來,發現了裡面的琉璃耳環。
“她戴上一定漂亮,”他心裡想着,“幽曉可真是有眼光。”
當他連揹帶抱將香緗扶到酒店的大牀上,他才知道應付一個喝醉酒的人竟然是如此地艱難。安傑廉坐在椅子裡喘着粗氣,心想她到底喝了什麼酒,只是兩杯就醉成了這樣。他幫她脫掉了鞋子,拉被子蓋在她的身上。在酒店柔和的燈光下,香緗那被酒氣浸潤得紅彤彤的臉色嬌媚異常。他就退回到牀邊的椅子上,右手支着腦袋,看着她熟睡的模樣。
當香緗一早從宿醉中醒來時,發現安傑廉正站在窗邊,盯着大路上的車水馬龍出神。太陽光投射到他的身上,給他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韻。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襯衣的白色袖口從黑色西裝裡露了出來。她最喜歡看的就是他的這個樣子。他的頭髮沒有打理,有些凌亂,但依然擋不住逼人的英氣。
“他是個帥哥。”她想。
她故意動了動身子,弄出了點聲響,讓安傑廉回過頭來。香緗沒有看他的眼睛,把目光投向窗外的天空。沒有白雲,天空是淺藍色的。
安傑廉看着她的眼睛,那目光裡沒有深意,只有呆滯和木訥。他不知道她爲什麼會顯露出這樣的眼神,但香緗知道,她現在頭痛欲裂,她的眼神裡什麼都沒有,只有對這種疼痛的抵制。
“跟我去巴黎吧。”安傑廉知道自己不能一直這樣沉默,“我答應過我媽,復活節的時候回巴黎。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去幹什麼?走那條經典的情侶散步道嗎?”
“看來你並沒有忘記我們當初約好的事。”
他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但那也只是短暫的一瞬。當他看到香緗的眼瞳變成了深褐色時,他臉上的那一抹笑容幻滅了。
“我不會去的,”香緗坐直了身子,靠在牀幫上,說,“我討厭那個地方。”
“因爲我還是因爲於熙?”
香緗橫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我不想和你約定什麼下輩子,因爲我根本就不相信下輩子。我只要在我的今生和你在一起,下輩子,我留給別人。”
香緗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她從來沒聽過這樣的言論,男人的誓言似乎都是生生世世的,沒想到安傑廉卻說了這樣的話。
“所以我要你去見見於熙。”
“見他幹什麼?”香緗鼻子哼了一聲,說,“也把我的下輩子留給他?”
“你以爲我讓你去見於熙是爲了什麼?”安傑廉也轉過身來,低頭凝視着香緗,“到巴黎見到於熙,扇他兩個耳光,然後感謝他拋棄了你。正因爲如此,你才認識了比他強一百倍的安傑廉。”
“是,我是認識了比他強一百倍的安傑廉。不,是強一千倍。行了吧,跟你沒關係了吧。”
香緗進行了簡單的梳洗,安傑廉便載着她趕奔花港觀魚的碼頭。南山路熙來攘往,不時可見旅遊團導遊手中的小旗,老年人在西湖邊打着太極,拍婚紗照的情侶軟語甜蜜。
“你的波斯還真是美麗。”
香緗不明白他的意思,愣了一秒鐘,但緊接着就紅了臉。
車停在了蘇堤,安傑廉從懷裡掏出了一樣東西,塞到香緗的手裡。香緗低頭看了,認出那是飛機票。
“給我這個幹嗎?”
“這是上海到巴黎的機票,是你的名字。時間還早,你慢慢考慮,知道去哪裡辦簽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