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柔媚與可憐,是男人們難以抗拒的武器。
果不其然,寧強看到我的眼神,心也軟了許多。
可是,我也知道:從這一刻起,我就再也不能躲在幕後了。我註定要和他走上一條不歸路,雖然我知道最後的結局會是什麼樣的,但我現在顯然還沒有做好準備。
命運的車輪,還是不可阻擋地向前走去。
寧強與我一起朝着咖啡館的方向走去。
在半路上,卻出了一個小狀況。
寧強看到那個坐着輪椅車上的老太太過來了,他好心地將那老太太推到了公園邊上,一個可以避雨的地方。
雨下來了,老太太也躲過了一劫。
不過,我也有機會脫身了。
我本想借機跑掉的,因爲我實在不願意這劇本再這樣繼續演下去了。我應該徹底消失在寧強的世界裡,免得他最後有一天會真的愛上我。這種愛,實在是令人太痛苦太尷尬了!
可是,剛跑到那家諾亞咖啡館的門口,我卻停住了腳步。
大雨打在我的身上,淋溼了我的臉,模糊了我的眼。
突然,我想到,寧強此刻還站在雨中,同樣也被大雨淋着。
不,我不能就這樣跑掉了,我不能當一個落荒而逃的逃兵!
如果一切都是註定的,爲什麼我還要逃避註定的劫數呢?
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我衝進咖啡館,從那裡借了一把大黑傘,又衝了回去。
這一次,我沒有再落荒而逃。
寧強還站在雨裡,呆呆地看着前方。
看到像落湯雞的他,我的心,忽然就酸楚了起來。
他沒有選擇放棄玉婷,他還在堅持着,在人生的風雨中堅持着。可是,我呢,我卻選擇了放棄自己?
我向他跑來,我的眼裡,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這一刻,我哭了。
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而哭?或許,是在爲自己的過去,或許,是爲了剛纔那片刻的逃跑。
然而,我卻清楚地知道:我這次一跑回頭,我和他的命運,從此就拴在了一起。
可是,我別無選擇!我不能丟掉他,自己一個人遁逃!
看到我竟然跑了回來,寧強的眼裡,充滿了驚訝又略帶點感激的神情。我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用“感激”這個詞,可是,我還是從他眼中,讀懂了他此刻的心思。
我停住了腳步,慢慢朝他走了過來,越走越近。
走到寧強的面前,我將那大雨傘遮到了他的頭上。這傘很大,剛好可以把我們兩個人都給容納進去。
我擡起頭,看着寧強,忽然,我有點想笑,可還是忍住了。
“走吧,那前面就到了,這傘,就是從我從那咖啡店裡借來的。”我輕聲地說道。
“啊?”他有點意外,但沒有在說什麼,還是跟着我走了。
我走在他的右邊,他在我的左邊,我們就這樣一起肩並肩地走了,這感覺有點怪異,也有點溫馨。
寧強似乎顯得有點緊張,又有點靦腆,對此,我並不感到意外。
突然,他伸出手,就將我的右肩膀給摟住了。
我一驚,卻又覺得這種被他摟住的感覺很奇妙。他的手很有溫度,暖暖的,一直暖到了我的心頭。
“你不用給我遮了,你還是自己一個人遮吧。小心,都給淋溼了。”寧強的聲音,不像剛纔那麼粗聲大氣了,特別的柔和,還帶着體貼。
我偷眼看了看他,這傢伙的臉怎麼紅了呢?拜託,你不是已經碰過女人了嗎?怎麼還會這麼害羞?
這時候,我纔想起:此時的寧強還是一個初男,別說和女人親密接觸了,就連距離對方半米的經歷都很少有過。
我竟然變成了寧強第一次親密接觸的女人,比玉婷還早?
突然,我感覺到一種莫名其妙的勝利感,彷彿我擊敗了那個女人一般。
“謝謝你,雨這麼大,我們還是一起遮吧,大家擠一擠就好了。”我說道,聲音也有點微微顫抖了。
“那,那好吧。”寧強只得又靠近了我。
可能是因爲彼此都有點過度緊張吧,我們兩個人的肩膀,竟然不小心靠到了一起!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在我還是寧強的時候,那一夜,與雯婷肌膚相親的一幕。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轉過了頭。
我們的目光,再次對到了一起。但很快,我就又把目光轉開了,心裡卻砰砰地跳着。
打住,請不要再發展下去了,我總不能和自己談一場戀愛吧?
雖然一再警告自己,可我還是會忍不住去胡思亂想。
這種場合,真是太尷尬了,還是早點結束吧。
爲了緩和一下氣氛,我只得說了一句:“快到了。”
可是,快到什麼地方了呢?難道,只是這家咖啡館?還是快到了某個時刻?
終於到了諾亞咖啡館,我找了一個比較偏僻的角落,點了兩杯咖啡,我們就坐了下來。
“我們以前認識嗎?”寧強開門見山地問道,“爲什麼我覺得你很面熟?”
我該怎麼對他說呢?認識,當然認識,因爲以前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拜託,這種話,誰會相信啊?
猶豫了一下,我還是搖着頭,說道:“不認識”。
“真的嗎?”寧強轉過了頭,不去看我,“那你爲什麼要跟蹤我?”
“你知道了什麼?”我反問道。
我想試探一下寧強的反應,或許,他已經知道了很多事情吧?
“我問你,你是想要拿到這手錶嗎?”寧強把那手錶從褲兜裡拿了出來,就擺在桌子上。
手錶,我要的就是這塊手錶!
不過,此時的我還是努力保持着剋制與冷靜。這手錶,對我來說,已經不像第一次知道它的奧秘時那樣富有吸引力了,甚至,我已經把它當成了某種災難的根源。
要不是因爲這塊手錶,我纔不會變成雯婷呢。爲了救回玉婷,我竟然變成了女生?難道,這就是我執意要救回她生命的代價,老天爺這是故意要懲罰我?
我看着那手錶,沒有說話,心情複雜。
“你回答我,你爲什麼想要買下這手錶?”寧強很認真地看着我,“就算你想要的話,也可以買同一款式的,爲什麼非要追蹤我?還要潛入我的屋裡?你到底知道這手錶的什麼秘密?”
既然你都知道我跟蹤你,知道我潛入到你的屋子裡,那你乾脆就此放棄吧,請把這手錶還給我好了!
不過,在得到手錶之前,我顯然必須先做一件事。
那,就是徹底斷了他對那個女人的念想!只有這樣,他纔會徹底絕望,並把手錶還給我!
可是,我該怎麼說呢?
想了一下,我決定冒險出擊!
“你,你還是不要再追求那個女人了。”我終於開口。
“什麼?”
“你們之間,是不會有好結果的,我想你應該明白這一點。”
“你到底知道些什麼?”寧強睜大了眼睛,“爲什麼你會知道我的事情?你,你還說你不認識我?”
我不說話了,撒謊確實不是我的特長,即便對於我自己——寧強這樣一個看上去有點傻乎乎的男生來說,我的這種謊話也會很輕易地被戳穿。
“拜託,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寧強提高了音量,“你一直在跟蹤我,卻說你不認識我?你知道我的事情,對不對?但你爲什麼不把你所知道的事情,告訴我?”
可是,我還是一言不發。
“你倒是說啊!”寧強急了,差點都要吼起來了,“好吧,你不說,是不是?那我說,這個手錶······”
“不要再提這個手錶了。”我打斷了他的話,“很多事情,是你無法改變的,放棄吧。”
這句話,說出了我一直以來的心聲。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呢?他會因此而放棄嗎?不會的。
這句話說出來之後,我們誰都沒有再說話了,安靜得可怕。
過了好久,寧強終於開口了。
“好吧,我知道了。”他看着我,說道,“不過,我不會放棄的!”
我知道你不會放棄的,所以,我也不會!
我看着寧強,心裡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卻又無法發作出來。此時,如果對面的,不是寧強,而是一面鏡子,我的臉上,一定是那種複雜而又無奈的表情吧。
“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就此告辭了。”他站起身來,說道,“不過,我再次警告你,請你不要跟着我,也不要出現在我的眼前,任何地方,都不可以!”
“我,我現在無法向你解釋,真的很難解釋。”我搖搖頭,也很無奈,“我勸你,還是忘了她吧。”
“爲什麼?”
“因爲,因爲她真的不值得你去愛!”我停了老半天,這才說道,“忘了她吧。”
我發現自己已經深深地陷入到一個三角戀的困局裡,我竟然愛上了過去的自己?而這個寧強,此時愛的人卻是玉婷。我並不希望自己捲進來,我更希望自己只是一個冷靜的旁觀者,就像嚴肅那樣的警察。可是,這次我還是被捲了進去。
“這不用你來說。”寧強的這句話,讓我的心又是重重的一沉。
忽然,我感覺心口有點刺痛,非常痛!
寧強,你這樣執着,到底有什麼用呢?難道,你就只顧着自己朝前衝,卻忘了珍惜你的身邊人嗎?
這句心裡話,似乎也是在對着過去的我說的。
是的,我曾經愛過玉婷,很愛很愛她。可是,她卻並不愛我,她只愛那個叫師文的男人。爲了他,她寧可把他們的孩子生下來,也絕不打掉。可是,我,寧強呢?我在玉婷的眼裡,又算是什麼呢?丈夫?不,她心裡頭真正的丈夫,還是那個師文,哪怕他已經拋棄了她!
寧強,那個女人,你又何必要去珍惜她呢?寧強,你真的是傻了嗎?
這一刻,我對眼前的這個寧強,有了某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感情。可是,我已經控制不了他的思想,在我面前的,是一個完全獨立於我自己之外的人,另一個人。
寧強還在試圖“飛蛾撲火”,但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朝着那團火,飛了過去!
想到這,我低下了頭,我也開始放棄了。
看來,我也只有繼續等下去了,直到他徹底醒悟的那一天。
可是,誰知道,那一天會到什麼時候呢?
“再見!不,我們以後再也不會見了,白白!”寧強從桌上拿起那手錶,推開椅子,就大步地朝着大門走去。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我的眼淚,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寧強,你要多多保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