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沉吟了一會兒,羅天接着問道:“那這麼說,龍騰的計劃,意義已經不大了?”
“不不不。”秦破空急忙擺手,一字一句的說道:“他們是關鍵,我們只是敲敲邊鼓,畢竟實質性的證據還得他們去拿。”
聽完秦破空的話,羅天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也認爲,龍騰那邊是關鍵,現在風雪掌握了曾家和血屠聯絡的密碼和長短波段,或許對付起血屠來,應該是手到擒來。
但是,秦家也有些不地道,既然早幾天就知道曾家和血屠的聯絡方式,居然也不知道打電話通知一聲。
看着羅天的臉上小有不悅,秦破空和秦嘯天相互對視了一眼。
好一會兒,秦嘯天才在羅天身邊坐下,把着他的肩膀笑道:“小羅啊,有些事情,你還是要多學學,我知道,你肯定怪我們早知道曾家和血屠的聯絡方式,卻沒告訴你。”
羅天擡起頭,強擠出一個笑容搖頭。
“這次針對曾家的行動,是你發起的,但是你應該清楚,這其中涉及到多個家族的利益,有些東西……”
說到這裡,秦嘯天最終還是欲言又止。
羅天卻突然一拍大腿,抿嘴笑道:“老爺子,既然請我來喝酒,你這不能老下棋吧?”
“是咯是咯。”秦破空立即哈哈笑着站起來。
然後,羅天在秦嘯天的陪同下,被拉着朝旁邊的用餐廳走去。
燕京,葉家老宅。
一間典雅古樸的書房裡。
葉楚南站在一張修長的書桌臺前,面對眼前的一副精美山水國畫,顯得很是投入。
“不錯。”旁邊,葉楓揹着手笑道。
葉楚南扭頭問道:“你覺得不錯?”
葉楓點頭。
葉楚南卻輕嘆了一口氣,直接扯起桌上的國畫,卡拉撕成好多片。
看到這一幕,葉楓臉上的笑容更濃了,卻始終沒出聲制止。
等到葉楚南將手裡的宣紙揉成一坨,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再次鋪開一張宣紙後,葉楓才笑着說道:“老爺子,你是不是太苛刻了?”
“苛刻嗎?”葉楚南提起硯臺上的毛筆,扭頭問道。
葉楓輕笑着捲起袖子,轉身去幫葉楚南研磨。
“不用了,不用了。”
葉楚南突然長嘆了一口氣,然後手中的毛筆在宣紙上一揮,剎那間,一個大大的姝字躍然紙上。
正在研磨的葉楓一看,立即皺起眉頭。
“如何?”葉楚南放下手中的毛筆,緊盯着宣紙上的姝字問道。
葉楓抽了抽臉頰,好一會人才抿嘴笑道:“挺好。”
“不錯還是挺好?”葉楚南扭頭問道。
葉楓一邊研磨,一邊低下頭。
他不說話了,因爲他知道老爺子寫這個字是爲什麼。
葉楚南突然臉色一沉,立即站直了身子,順手抓起了一張毛巾擦拭着手。
“老爺子。”葉楓突然喊道。
葉楚南沒搭理他,繞過書桌,走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直接端起了一杯熱騰騰的茶。
葉楓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心裡咯噔一下,立即繞過書桌追了過來。
“你的事情籌辦得如何了?”葉楚南突然搶在葉楓前頭問道。
葉楓楞了一下,急忙說道:“已經準備好了。”
葉楚南一邊喝着茶,一邊緩緩說道:“我不喜歡花裡胡哨。”
“知道,我會盡量按照老爺子的意思來。”葉楓急忙點頭。
葉楚南吹了一口茶杯你的茶葉沫,這才沉聲說道:“你去忙吧。”
“爺爺。”葉楓終於主動開口了,緊盯着葉楚南問道:“你真要這樣做?”
“你真不這樣做?”葉楚南擡頭問道。
葉楓捏着拳頭,再次沉默。
“你走。”葉鎮南再次說道。
葉楓嘆了口氣,然後匆匆朝門口走去。
可剛到門口,他又突然回頭說道:“爺爺,你真以爲可以化干戈爲玉帛嗎,你想得太天真了。”
“滾。”葉楚南再次喝道。
“她不會原諒你,也不會原諒整個葉家,她要復仇,是針對整個葉家復仇,你要讓她進這個門,就等於是引狼入室。”
乓啷……
一聲脆響,一個冒着熱氣的茶杯朝葉楓砸了過來,開水潑了葉楓一身,茶杯滾落在地上,頓時碎成好幾半。
葉楓沒吭聲,只是深深的看了一口菸葉楚南,最終轉身走了。
“逆子,你個逆子。”葉楚南氣不過,怒聲喝道。
就在這時,書房門口,一位身穿灰色長袍的老者走了進來。
他彎下腰,將地上碎成幾半的茶杯撿起來,細心的放到了旁邊的桌子上。
葉楚南突然衝着老者呵斥道:“你撿他做什麼?你是傭人嗎?”
老者沒吭聲,經碎裂的茶杯放下後,轉身就走。
看着長衫老人的背影,葉楚南突然喝道:“唐天雷,你跟我一點話都沒有了嗎?”
長衫老人停下腳步,然後帶着微笑回過頭:“你想說什麼?”
葉楚南輕嘆:“好好聊聊。”
“聊誰?”長衫老人繼續笑着問道。
葉楚南憤憤的喝道:“聊你的心頭肉。”
唐天雷發出桀桀的笑聲,好一會兒,又轉身走了回來。
葉楚南一臉無奈的說道:“老唐,我是真的想她了,不是虛情假意。”
“天知道。”唐天雷指了指屋頂。
葉楚南:“……”
他接着長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現在的錦城,波詭雲譎,曾家倒了。”
唐天雷沒吭聲,而是輕笑着點了點頭。
葉楚南虛眯起眼睛,直視着唐天雷問道:“你就沒有什麼感慨?”
唐天雷桀桀笑道:“我很想知道誰纔是他下一個磨刀石。”
聽完唐天雷的話,葉楚南猛的站了起來。
誰纔是磨刀石,這句話曾家出自他的嘴。
但是現在,他卻像是明白了什麼。
錦城的翻天覆地,東南第一豪門的逐漸覆滅,難道只是那個小子的一次牛刀小試?
如果事情真是這樣,那麼他的下一個磨刀石,莫非真是葉家?
想到這裡,葉楚南扭頭瞪向唐天雷:“你認爲誰纔是磨刀石?”
唐天雷直言不諱的說道:“你,還有整個葉家。”
葉楚南:“……”
這種直接,平時是他最喜歡的,但現在,他卻發現這種直接有些殘忍,甚至殘忍到讓他無法接受。
下一個磨刀石,是整個葉家,也就是說,葉家下一秒,將直接與那邪裡邪氣的小子直接交手?
一想到自己的兩個孫子,葉楓和葉皇,他的腦子就開始頭疼。
葉皇是典型的草包,這根本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但葉楓,卻是他一直最看中的葉家未來接班人。
但是,最近葉楓一系列的表現,卻讓他很不滿意,不僅不滿意,而且還有些惱怒。
“你怕了。”唐天雷突然笑着看向葉楚南。
葉楚南一怔,立即轉身,沒好氣的喝道:“你覺得可能嗎?”
唐天雷一直按照自己的想法繼續說道:“如果你是出於真心對他們,或許葉家這一場禍可以免。”
“我怎麼就不是真心了?”葉楚南突然怒了。
唐天雷再次笑而不語。
葉楚南瞪着唐天雷,眼神裡冒着火,彷彿整個人要炸了似的。
對待這位老夥計,他既倚重,又很討厭,倚重的是這老夥計的能力和敏銳力,討厭的卻是這老夥計說話不留情面,毒舌得讓人發狂。
葉楚南揹着手,在唐天雷面前踱步了幾圈,好一會兒纔再次問道:“你確定他們都能來?”
“你深怕他們不來?”唐天雷笑問道。
葉楚南:“……”
唐天雷摸出一根香菸點燃,緩緩說道:“你就是這麼虛僞,一直都這麼虛僞。”
“唐天雷。”葉楚南怒喝着轉過身,直視着唐天雷:“她也是我親生骨肉……”
唐天雷猛的站了起來,一把打斷葉楚南的話,朗聲喝道:“你要是當她是禽獸骨肉,就不會再當年寒冬臘月將她們母女趕出去,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縱容你那些紈絝子孫欺負她們母女。”
被唐天雷劈頭蓋臉的一頓痛斥,葉楚南愣愣的站在原地,良久沒回過神。
“你就是僞君子,就是無恥小人,怎麼了?”緊盯着葉楚南的眼睛,唐天雷幾乎貼近了他,一字一句的說道。
葉楚南愣愣的站着,像被抽空了三魂七魄的喪屍,視乎唐天雷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根鞭子,狠狠抽在他那顆虛僞又黑的心上。
“好好想想,要戰,便戰,不要搞這些陰謀詭計,若是真的幡然醒悟,念及這份親情,那就拿出實際行動來。”
輕拍着葉楚南的肩膀,唐天雷抿嘴笑道:“世上有很多人難料,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在一年之前,你們何曾注意到錦城某個角落裡的羅天?但時隔一年後的今天,在他將曾家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時,你們才真正主意到了他的存在。”
抽回收,唐天雷繼續說道:“好自爲之,希望你不要把今天的話當成耳旁風。”
說完,唐天雷走了,留下葉楚南獨自一人傻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