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跟樂樂約定好,等我把肚子裡的小寶寶生下來,就接她跟我們一起生活。小丫頭聽了特別開心,一直問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把孩子生出來。
莊巖怕委屈我,本來想上班後就開始安排婚宴的事,但我們現在手頭緊,辦婚宴又需要不少花銷,所以我的意思是不用刻意多支出這一筆花銷。
他聽過之後,沉默了很久,最後只是皺着眉頭微微嘆了一口氣。
莊巖原先的公司成功地申請了破產後,因爲工廠的地皮是租用的,沒有處置權,所以相關部門只可清算處理剩下的機器等固定資產,因爲拖欠的員工工資多,且中間可能有人撈了油水,所以還是有一部分員工沒能拿到工資。
加上還欠着供應商們一部分欠款,所以債務雖然處理了大半,但剩下的金額依舊不容小覷。不過,莊巖依舊不肯如實跟我說數字。
莊巖工作的地方在靠近郊區的經濟開發區,公司給安排的住房則在靠近市中心的地方。這家子公司剛成立沒多久,公司成員不到二十個,莊巖的名銜是總經理。
子公司目前沒業務,附屬的工廠也纔剛剛收購了三個月,可三個月的時間裡有一大半都停工等訂單。所以說,莊巖接手的時候,形勢相當嚴峻。
他被挖過來,相當於需要白手起家,爲子公司開拓江山。
莊巖認識的那位客戶給他介紹這個職業並不是在坑他,那人知道莊巖的實力,以莊巖現在的困境,直接就任某個成熟公司的領導勢必做不長久,畢竟背後虎視眈眈不希望莊巖好過的人有好幾個。而接受這家誰都不看好的子公司,苦是苦了點,但也容易讓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放鬆警惕。
這些是莊巖分析給我聽的,雖然很有道理,但總感覺他是在安慰我,或者,在安慰他自己。
他之前便算是在汽車行業裡摸爬滾打,表面電鍍的精密部件多半是需要用在汽車零部件上的,用以加強某些部件的光澤感、防鏽性能或者防腐蝕性等。莊巖現在掌管的子公司,相當於他之前公司的上級供應商,生產的就是那些精密部件。
所以他到子公司後,只用一天的時間就已經把所有情況都瞭解了個透徹。
我工作的地方離公寓只有五分鐘的腳程,附近有商場、菜場、美食街……據說我們住的公寓是該市目前最爲火爆的公寓,所以我覺得莊巖他們公司還挺重視他的,起碼配的住房和車子都很好。
其實剛開始的生活很瑣碎,我們白天慢慢融入各自的新工作,下班後就一起做飯吃飯,飯後再逛逛商場等購置一些小物件裝飾新公寓。
我們當時拍完婚紗照後,影樓熬夜工作,隔天我們領完證來子公司時就直接把婚紗照一起帶了過來。
我和莊巖很俗氣地在主臥的牀頭上掛了一副三十寸的婚紗照,兩室一廳的公寓,精裝修,比我們之前住的小家亮堂。公寓很新,加上我跟莊巖剛領證,所以我潛意識裡總感覺這套公寓像是我們的新房,所以我打扮它的時候特別用心。
莊巖很寵溺地隨便我折騰,我們逛花鳥市場的時候,他看我一直在看花花草草,不顧我的反對硬是買了幾盆。路過賣金魚的地方,他又買了金魚和魚缸。
他說往後他談業務時免不了要經常出差,家裡養些動植物可以代他陪我。
我的崗位從諮詢顧問變成了行政文員,但因爲是行政新手,加上是個孕婦,所以平時做的工作少之又少。
入職兩個月後,總公司下發了一份英文的文件讓各個分公司傳閱學習,我們人事經理當場就頭疼地抱怨了一通。
人事經理姓顧,性別女,比我大十歲,爲人特別和氣,好說話得很:“小張,我記得你以前是英語專業的,這份文件就由你來翻譯吧……”
張文鬱是人事部門的老員工,已經幹了三年。
她一聽這話,眼睛滴溜溜一轉,立馬愁眉苦臉地嘟起了嘴巴:“顧姐,我英語哪兒好了,畢業後就沒用過,早就全部還給老師了。”她的眼神迅速在辦公室裡轉悠,人事部加上我一共只有四個人,她最後定定地將眼神落在我臉上,“顧姐,咱們新來的沈希小妹妹不是剛畢業嗎?她的英語肯定還沒忘光,讓她翻譯吧。”
顧經理白了張文鬱一眼:“去去去,沈希可是個挺着大肚子的孕婦,你也好意思。”
顧經理平時很照顧我,我感覺不僅僅是因爲我懷孕,可能是因爲江陽跟她打過招呼。我剛來的時候大家都在議論我肯定畢業前就懷了孕,因爲很少有人一來就挺個肚子,所以還有人八卦我的背景,議論得太過厲害時,顧經理都會出面制止。
看到張文鬱臉上一閃而過的不快,我趕緊主動接下了翻譯的工作。我因爲是孕婦而受到特殊關照這一點已經讓大家對我有了成見,尤其是同部門的張文鬱。反正我平時工作很少,翻譯資料可以順便當做是鞏固英語。
顧經理看我不推辭,客氣兩句後還是很開心地把文件發到了我的工作郵箱。
我讀了兩句,看大部分句子都不難,也就稍稍鬆了一口氣。
先前在學校爲了離莊巖近一點,我不是翻閱過大量的英文文獻嗎?那段時間我的英語水平突飛猛進,好在到現在都還沒有退步。
那天週五,顧經理讓我下週五翻譯完就好,一個星期的時間綽綽有餘。
以前下班時要麼是莊巖來接我,要麼我自己走回家。因爲莊巖不讓我挺着肚子去菜場買菜,所以這些瑣碎的事情一般都是他來做。
顧經理是單身貴族,下了班後喜歡跟朋友們約會,但是那天她沒聚。而我在交朋友這方面很被動,所以下班後幾乎不跟同事們一起聚,再因爲我是孕婦,所以他們剛開始客套兩句後便沒再邀請過我。
所以,認識了兩個月後我倆才發現我們上下班居然順路,而且我倆住在同一個小區。
我告訴莊巖今晚不用急着回來買菜,我跟顧經理一起去菜場。
掛斷電話後,我才發現顧經理一臉羨慕地盯着我看:“沈希,你老公對你肯定很好,一個女人幸不幸福,從眼睛裡就能看得出來。”
我心裡喜滋滋的:“嗯,他特別好。這輩子能遇到他,值了。我總是覺得我上輩子肯定做了很多好事,所以這輩子才能這麼幸運地跟他在一起。”
“嘖嘖嘖,羨慕死我了。”別看顧經理已經三十三,平時特別少女心,“沈希啊,我自己一個人住,懶得做飯,我今晚去你家蹭飯唄?放心,待會兒回去你打下手,我主廚。現在的好男人都絕種了,我得問問你老公有沒有像他那樣的兄弟,給我介紹一個。”
“好,經理能光臨,我感覺很榮幸。”莊巖本意是不想讓我上班的,但他平時沒空陪我,所以又覺得上班對我來說可以排解孤單。他一直鼓勵我多交朋友,當然不會介意讓顧經理去家裡吃晚飯。
果然,我發消息跟他說了這事後,他回了個笑臉:好,多交幾個談得來的朋友,不錯。
我們買完菜回去時,顧經理一直在嘀咕:“咦?六棟啊,我兩個月前幫一個朋友租的房子也在這一棟……八樓?真巧……呃,你家就是801?這不就是我之前幫忙租的那套嗎?”
“這是我老公公司提供的住房,經理,您沒記錯吧?怎麼是你幫忙租的?”我糊塗了,畢竟顧經理不需要跟我開這種玩笑。
顧經理看我茫然,就跟我說了事情的經過,兩個多月前的某一天凌晨,她某個在北京的朋友打電話給她,催着讓她在第二天幫忙租套房子,還提了各種要求。她朋友跟她說,其實房子之前就租好了,也不差,但是在郊區,好端端地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忽然被告知不行,必須儘快換到城區。
顧經理第二天火急火燎地到處找中介看房子,聽說我跟莊巖現在住的公寓本來已經租出去了,但是她朋友願意多出點租金,所以中介就賴皮轉而把房子租給了她。
“您朋友爲什麼忽然要換房子?”我心裡“咚咚”地跳着,雖然顧經理記不清具體的時間,可我稍微一比對,總感覺她被朋友催着幫忙的那一晚就是江陽假裝喝醉酒的那晚。
他那晚到底做了些什麼?神神秘秘的,卻都是爲我們好。
顧經理拎着菜去廚房時,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沈希沈小姐,我是秦守誠。”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我,“我沒有莊巖的號碼,請代爲轉個話給他,我兒子已經找到,莊巖的妹妹目前不知去向,我會繼續幫忙尋找。當初他答應的事情,也請務必遵守承諾。”
這段時間莊巖幾乎每天都會等秦守誠打電話來,我們倆都沒換號碼,只換了個套餐。所以秦守誠讓人稍微打聽一下準能弄到莊巖的號碼,可他沒有,而是跟我聯繫讓我轉達。
這一點多多少少讓我感到疑惑,但我不敢多問:“好,謝謝您。”
莊巖回家聽了我的複述後,眼睛微微一眯,從牙縫裡吐出三個字:“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