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禾可以不相信林逸的話,但是他信蘇千沫,他相信這個蘇老太爺最寵愛的小孫女兒絕對不會對蘇老太爺有絲毫的不利,她開口爲這小子的醫生身份做證明,其實也就表露出了她對這個自稱醫生的小子的信任。
“那麼按你的意思,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蘇禾顯然已經認可了林逸這個醫生的身份,鬆開了林逸的衣領問道。
“醫院肯定是需要送去的,只不過在送去醫院之前,我們必須要先把病人的狀況穩定下來,你們現在趕緊給醫院打電話,告訴他們病人現在的情況,他們就知道帶着需要的急救設備和藥品趕過來的,而在此之前,我們需要給病人止血,盡全力控制病人病情的惡化!”林逸將屋內的幾人掃視了一遍,說道,“如果你們信得過我的話,那就由我先給病人鍼灸,將病情控制住?”
蘇千沫與蘇禾雙眼一對,然後望着林逸問道:“你有把握嗎?”
“我沒有把握將老太爺治好,但我至少能夠保證在急救醫生到來之前最大程度地控制病人的病情。”林逸從衣服的內兜裡面掏出了那塊隨身攜帶的插針布帕,抽出了三根毫細銀針問道:“有消毒酒精嗎?”
“有!”李嫂趕忙從房間的儲物櫃裡面拿出了一瓶消毒酒精,遞到林逸的手上說道,“小夥子,你一定要救救老太爺啊,你的大恩大德我們一定不會忘記的!”
“我盡力而爲。”林逸尷尬地笑了笑,以前在村子裡行醫的時候,他就很不習慣那些病患或者病患家屬對他的千恩萬謝,總覺得你給我說這麼多客氣話,還沒有多給一張紅燦燦的毛爺爺來得實在,只不過這話他從來沒有敢說出口,害怕他那個老古董爺爺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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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胡鬧夠了嗎?”蘇朝廷終於忍不住冷聲喝道,“蘇禾,千沫和李嫂兩個女人家不懂事兒,難道你也要跟着胡鬧嗎?將老太爺交給一個你幾分鐘前還要殺的人治療,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相信千沫小姐!”蘇禾淡淡地回答道,“如果老太爺因此有了個三長兩短,我蘇禾負全部責任,我會剁碎了那小子給老太爺陪葬,並且以死謝罪!”
“荒謬!”蘇朝廷狠狠地瞪了一下這個實力超羣卻極難掌控的天字號保鏢,然後衝着門外怒聲喊道:“來人,把這小子給我拖出去亂棍打死!”
“噔噔噔!”
一陣皮鞋叩響地板的聲音,四五個西裝革履戴墨鏡的男人齊刷刷地涌進房間之內,徑直向林逸圍去。
“誰敢過來?過來一個我殺一個!”
蘇禾怒然回首,那灰黃色的雙目犀利得就像是盯上獵物的鷹隼,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即使他的外形看起來就是個被黃土已經埋了半截的清瘦老頭兒,可是在蘇家做保鏢打手的鷹犬又豈會不知道這個老頭的名號,儘管蘇朝廷幾番用眼神驅使,也沒有任何人敢越雷池半步。
“蘇禾,你想造反嗎?”蘇朝廷怒然指向蘇禾,雙目的瞳孔之中仿似都快要噴出火來了……拜託大哥,我纔是你的主子好不好?
“老爺,蘇禾無意冒犯,但此事事關老太爺的安危,所以我不能不如此堅持!”蘇禾稍有歉疚地望了蘇朝廷一眼,然後衝林逸輕聲吩咐道:“小夥子,你可以開始了。”
蘇朝廷氣憤難當,不過他也並沒有做出什麼驚人之舉,作爲蘇禾的主子,他太瞭解這個近乎愚忠的傢伙了,可遺憾的是,蘇禾愚忠的對象並不是他,而是他的老子蘇萬象,這會兒蘇禾敢忤逆他的意思,要是他再繼續阻撓,保不準這個腦子一根筋的扈從還會幹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蘇千沫也不閒着,趕忙掏出手機撥通了醫院的急救電話,按照林逸的指示,將蘇老太爺的情況作了大致的描述,蘇老太爺在這家醫院有好幾個主治醫師,他們已經上門負責給蘇老太爺做過好幾次診治,對蘇老太爺的身體狀況極爲了解,對蘇家府邸自然也算是輕車熟路,有蘇家的身份地位擺在那兒,絲毫不用像老百姓那樣擔心急救車會堵在路上或者有其他什麼事情耽誤。
林逸在蘇千沫和蘇禾兩人的力挺之下,終於捏着一根已經消過毒的毫細銀針準備給蘇老太爺治療,剛要下針之時,他卻又是突然擡起頭來望着蘇禾問道:“這位大爺,你不會在我幫老太爺度過危險期之後還要殺我吧?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手段可不是英雄所爲。”
蘇禾微微一怔,冷聲笑道:“我可不是什麼英雄,不過你放心,如果你今日能把老太爺從鬼門關拉回來,我蘇禾在這輩子所剩不多的日子裡任你驅使也無妨,但要是老太爺有任何閃失,我真的會剁碎了你!”
林逸終於釋然,一手運針,一手輕輕按住蘇老太爺的腦門兒,繼而手腕往上一提,順勢而下,手中的毫細銀針便悄無聲息地插入了蘇老太爺的神庭穴之中,繼而再取一針,悄然刺入本神穴之中,停滯數秒,第三針插在了蘇老太爺濃眉之上的陽白穴。
三針下畢,林逸臉上的神色突然變得凝重了起來,他深皺着眉頭望着乾屍似的蘇老太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林逸這副表情可將在場的所有人着實嚇了一跳,蘇禾轉臉望向林逸,瞳孔瞬間收緊,那灰黃色的眼中彰顯着濃烈的殺意,蘇千沫趕緊擋在林逸與蘇禾的中間,緊鎖着眉頭問道:“林逸,爺爺他沒事兒吧?”
“老太爺沒事兒。”林逸趕緊出聲解釋,要不然看蘇禾那條老狗的模樣,說不定真的會將他一把捏死,他剛纔之所以眉頭深鎖,若有所思,是因爲他在給蘇老太爺鍼灸的過程中,他發現蘇老太爺的身體有些他說不清楚的異樣,當然,在他自己都還沒有弄清楚這絲異樣的情況下,他是斷然不會說出來的,否則蘇禾等人肯定會揪着他一問到底,到時候他可真的解釋不清楚了。
“這就完了?”蘇禾望着蘇老爺子頭上只插着寥寥三根銀針,難以置信地問道,他原本還以爲需要多麼複雜的過程呢。
“完了啊。”林逸很平淡地攤了攤手,然後轉過頭對着蘇千沫說道,“我已經用兩針止住了蘇老太爺的口鼻之血,另外一針則是用顫針手法維持着蘇老太爺生理機能的平衡,留針五分鐘便可抽去,你現在去打一盆溫水來,待會兒我取去蘇老太爺頭上的銀針之後,你將老太爺臉上的血水擦去。”
打水擦臉這種事情哪兒用蘇千沫親自動手,李嫂便迫不及待地往門外走去,頻頻說道:“我去我去。”
蘇千沫也不和李嫂爭搶,俯身看了看插在蘇老太爺頭上的三根銀針,也不知道是在詢問林逸還是在自言自語地小聲嘀咕道:“不是說是顫針嚒,我怎麼沒有看到有哪一根針在顫抖?”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蘇千沫也不完全算是鍼灸之術的小白了,至少她懂得顫針是怎麼回事兒,可是她清楚地記得,上一次林逸給她治療痛經的時候,運用的也是顫針,那銀針就紮在她的小肚子上,就像是通了電似的顫抖,還將她好生嚇了一番呢,可是此時插在蘇老太爺頭上的三根銀針就那樣安安靜靜地立着,她怎麼沒有看見像她那一次的顫抖?
林逸不慎聽到了蘇千沫小聲的低估,於是毫不避諱地解釋道:“蘇老太爺鍼灸的部位是在頭部,你鍼灸的部位是在小腹,兩者怎麼能相提並論?頭部的穴位敏感而脆弱,銀針顫抖的力度當然不敢像你上次的那般強烈!”
蘇千沫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自言自語的小聲嘀咕也能招來林逸的回答,而且他還將上次治療的部位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了出來,那豈不是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小子曾經看過自己的小肚子嗎?她用眼角的餘光瞥了瞥蘇朝廷和蘇禾兩人,果真見到兩者正迷惑而驚異地望着她,誰不知道她蘇大小姐如何潔身自好,沒想到竟然早就讓林逸看過了小腹,難怪她對這小子百般維護。
“我去幫李嫂打水。”蘇千沫面若紅霞,慌慌張張地退出了房去,心裡默默地將林逸的八輩兒祖宗都挨個兒問候了一遍。
蘇朝廷大步走了上來,瞧了瞧蘇老太爺那張恐怖的臉,陰聲道:“我已經給國醫堂的中醫泰斗打過了電話,他們會立即趕過來,估計和醫院的急救隊到的時間差不多,我會讓他們檢查老太爺的身體,要是讓我發現你是在這裡裝神弄鬼拖延時間,你會死得很難看。”
林逸不溫不火地笑了笑,沒有搭理蘇朝廷的恐嚇,他在心裡估算着時間,約莫五分鐘之後,他手法嫺熟地拔掉了蘇老太爺頭上的三根銀針,然後衝着早已經打水進來等待着的蘇千沫和李嫂吩咐道:“血已經止住了,麻煩你們把蘇老太爺臉上的血水清洗乾淨吧。”
望着所有人難以置信的面孔,林逸很想把手捂在蘇老太爺的臉上,然後緩緩挪開,拉風地說一句:“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蹟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