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接過肥胖包租婆遞過來的小紅盒,確定裡面裝的的確是蘇千沫的那枚戒指之後,只見他掰着乾瘦包租公手指的那隻手猛地往上一提,伴隨着“咔”的一聲脆響和包租公撕心裂肺的哀嚎,林逸終於撒開了手來,只不過他在撒手之前徹底廢掉了包租公的那根手指。
“啊!”
包租公捂着那根吊在手掌下搖搖晃晃的手指,朗朗蹌蹌地退到了肥胖的包租婆身邊,臉上彰顯着無法掩蓋的怒意,但更多的還是恐懼,而林逸此時臉上再度恢復了以往憨傻平淡的微笑,將那個小紅盒放在嘴邊輕輕一吻,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衣兜裡面。
趙月儀倚在門口,將還剩下大半截的女士香菸扔在了地上,用高跟鞋緩緩捻滅,嘴角浮現起一絲妖豔的弧度:“這小子,夠陰,夠狠……不過我喜歡!”
林逸沒有再理會房東夫婦那恨不得喝他血吃他肉的毒辣眼神,轉身給了趙月儀一個淡淡的微笑,徑直往樓上走去,跟房東鬧成了現在這副局面,這個地方自然是住不下去了,況且凌千縱手下那條叫做郭慶的惡狗時不時地就跑到這裡來亂咬一通,趁此機會換個住處也不錯,樹挪死,人挪活嘛,村裡老人說過的。
“接下來打算怎麼辦?”趙月儀站在林逸那凌亂的出租房內,望着正在收拾東西的林逸問道。
“搬家唄。”林逸揚起臉無奈地笑道,“我這次可算是把那對房東得罪徹底了,難道我還要待在他們的屋檐下找罪受?他們那種小市民膽兒小,雖說不至於找個狠人來卸我一隻膀子報復,但隔三差五地斷我的水,斷我的電,這種不傷筋動骨但極其麻煩的小手段,他們還是使得出來的。”
“我問的不是這個。”趙月儀笑着搖了搖頭,也不嫌林逸牀上的被褥牀單究竟有多少天沒有洗了,竟然一彎身就坐到了牀邊上,讓林逸的這張小牀第一次有了女人的氣息,她指着林逸那臺老舊的臺式電腦,問道:“你以後還出租嗎?”
“租,怎麼不租?”林逸偷偷地瞟了瞟趙月儀那十分有料的豐腴胸口,嘿嘿笑道,“只不過就租給老顧客就行了,我也不想再去發展新顧客了,回頭我就把網上的那篇帖子撤下來,不過以後只要是你儀姐召喚,我一定坐火箭奔過去,陪吃陪喝陪聊都可以,我的租金就免了,不過所有消費得你買單。”
趙月儀顯然沒有和林逸侃嘴皮子開玩笑的意思,她撩了撩耳際散落的幾縷青絲,認真地說道:“林逸,有沒有想過過來幫我?”
“幫你?”林逸也知道這個被叫做“儀姐”的女人在煙海市有幾分能量,至少幫他找份兒靠譜的工作是沒有絲毫問題的,不過林逸也知道自己的斤兩,只能悻悻地笑道:“儀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能耐,我能幫你幹些什麼?陪你喝喝茶叨叨嗑兒頂天了……你該不是想長期包養我吧?”
“想哪兒去了你?”趙月儀揚起手掌作勢要打,然後又把手放了下來,正色道:“林逸,你還記得上次我給你說過我在這邊有個電玩城的分店嗎?”
“記得。”林逸點了點頭,他在南鑼巷這邊也住了兩三年了,對附近的一切都很熟悉,要是掰着指頭好好算算的話,他甚至說得出這附近一共有多少家粉紅色的髮廊,不過電玩城倒是僅此一家,當然,這得除去那些只有幾十個平方,但卻是掛着“某某電玩城”的小門臉不算,因爲那不叫電玩城,那叫遊戲廳。
電玩城和遊戲廳完全就是兩個不同的概念,所謂的遊戲廳,那就是在幾十個平方的小房子裡面擺上幾臺類似於拳皇2003、三國志、極品鬥地主……等等遊戲機器,門口牽着一塊暗紅色的大布簾子,五毛錢兩顆遊戲幣,一大票小學生和初中生在裡面折騰得起勁兒,技術好的甚至可以一顆遊戲幣玩整整一個下午,趙月儀開的當然不是這種“電玩城”,否則她又怎麼開得起那輛香檳色的小寶馬?更不可能一揮手就能讓十幾個提到的爺們兒給她賣命了。
而所謂的電玩城,則是這個新時代另一種意義上的賭場,只不過它是披着合法的外衣而已,它有籃球機、跳舞毯、遊戲賽車……等等正規的遊戲設備,不過這並不是它真正的盈利設備,真正能大把給老闆圈錢的是捕魚機、美女與野獸、一統天下、縱橫四海……等等賭博性質的遊戲設備,一個規模不錯的電玩城,每天的營業額甚至高達幾十上百萬,想想就讓人咂舌。
林逸只要一想到煙海市三分之一的電玩城都是趙月儀和她老公兩口子的產業,他的腦袋都是蒙的,因爲他實在是沒有辦法算清楚這個女人每天晚上究竟能有多少錢入賬,他惟一的感覺就是一摞一摞紅燦燦的大票子,恐怕得好幾個籮筐來裝。
“過來幫我吧,我把南鑼巷這邊這個分店交給你打理!”趙月儀望着林逸那再也無法保持平靜的臉龐,淡淡笑道,“上次我不是過來處理這邊場子的事情嗎,原來那小子不怎麼聽話,是個吃裡扒外的東西,我已經把他炒掉了,現在那邊管理的位置還空着,我也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反正你對這一塊兒也熟悉,我看就不如交給你打理吧,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林逸沒有着急着拒絕,也沒有着急着答應,他雖然沒有進去過趙月儀說的那家電玩城,但是他也知道那兒並不是一個太平的地方,他在南鑼巷住了兩年多,已經聽說過好幾次那個場子鬧出人命的消息,打架鬥毆的事情更是家常便飯,幫趙月儀打理那個場子,賺錢肯定是少不了的,但那也就意味着他將從此走上刀口舔血的日子,這讓林逸的心裡很糾結,忍不住在心裡暗暗罵了句:“這個狗孃養的生活,難道你就不能讓哥又賺錢又不需要玩刀子嗎?”
“儀姐,謝謝你的好意,但我還是覺得我不是走這條道兒的料子。”林逸輕輕地笑着,自嘲道,“你看看我這小身板兒,像是那種能夠罩得住一個場子的大猛人嗎?我自己的斤兩我清楚,真害怕到時候給儀姐你辦砸了事兒。”
趙月儀莞爾一笑,從牀邊緩緩站起身來說道:“林逸,你也不要覺得我把這份兒差事給你是出於我母性氾濫而對你的提攜幫助,或者說是我想把你像一個小白臉兒一樣包養着,不是,我趙月儀做事也有我自己的原則,扶不上牆的廢物,我也不會生拉硬拽,我看得上你自然有我的道理,的確,我手下長得比你生猛的彪漢大有人在,但是有什麼用,我找的是管理者而不是保鏢打手,你看看這個社會真正的上位者,哪一個是提着腦袋去和別人肉搏火拼的?”
林逸被趙月儀誇得都不好意思了,他美滋滋地紅着臉問道:“儀姐,原來我身上還有這麼多的優點?我原來都還不知道呢。”
趙月儀輕輕瞥了林逸一眼,繼續說道:“所謂屁股決定思維,你小子現在也就是沒有坐到該坐的位置上去,你的腦瓜子夠活泛,有城府但卻不深,夠陰險也夠狠辣,最主要的是還不要臉,能裝孫子也能扮大爺,你這樣的人這輩子註定成不了英雄,就只能努力奮鬥成個大梟雄,我和你接觸的時間不長,瞭解不深,但所謂管中能窺豹,你今天和房東兩口子的衝突,我全都看在了眼裡,我不敢說我分析得全部對,但至少也能對個七七八八。”
林逸被趙月儀說得臉色越來越火辣,等到趙月儀分析完了,他這才弱弱地開口問道:“儀姐,你確定你剛纔是在誇獎我嗎?”
“這得分從哪方面來看。”趙月儀不苟言笑,冷豔得像個高貴的女王似的說道,“林逸,如果你想往上爬,儀姐給你這個機會,但如果你不想走上這條路,我也尊重你的選擇,畢竟每個人想要的人生都不同,也說不上對錯,我看得上你,但也遠遠不至於求着你去幫我打理場子。”
如果林逸還是像以前一樣,成天靠男友租賃這個行當來謀生,那麼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抓住這個說不定可以就此改變他人生的大好機會,但是現在不同,國醫堂煙海市分部有個稀毛老中醫看上了他的仙鶴三針,他也因此有進入國醫堂工作的機會,雖說這事兒還沒有落聽,但好歹也是個機會,而且不玩兒刀,也就是扎扎銀針。
說實話,仙鶴三針對於林逸而言頂多算是二流針法,他腦子裡面還有更多高深的針法呢,他很期待他這一身從自家老爺子身上傳承來的鍼灸之術,在煙海市這座沿海大都市究竟能夠給他帶來什麼。
“儀姐,這次恐怕我得辜負你的好意了。”林逸很歉疚地回了一句,或許是覺得氣氛有些尷尬,又死皮賴臉地笑道,“不過要是我以後混不下去了,我一定去投奔你,到時候你可得收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