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腳踩到東西,我心裡咯噔一下。
難道走狗屎運,讓我踩到了之前沒留意的關鍵線索?
低頭一看。
呿。
原來是被張橫一腳踹成兩截的木製門閂。
要說這門閂還挺結實的,斷口處有些參差不齊的木質纖維,我隨手一扯還扯不斷。
可惜並沒有什麼卵用。
“走吧,我們再去看看李豎。”我嘆了口氣。
大廳內異樣的空寂。
昏晦中,李豎屍體被白布蓋住,散發着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氣氛。
離開天柱峰之後發生的一幕幕情景,在我腦海中走馬燈似的轉過。
總感覺有些不合常理的地方。
大馬棧裡幾百人,爲什麼要殺李豎和龍二?
殺死二人的兇手是同一個嗎?
商隊進入紺桐鎮,三大頭領聚會談判,馮道遠封鎖大馬棧……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我突然有種強烈的危機感:如果不盡快查出兇手,解開隱藏在黑暗中的真相,恐怕自己一條小命就要交代在這座大馬棧裡了。
可怎麼查?
屍體都扒光檢驗了,兇案現場也仔細搜索過,根本沒有關鍵性的證據。
我看了看老坳。
他搖搖頭。
我又看了看費小花。
麥芽糖終於吃完了,她正無聊的坐在一張椅子上,晃悠着兩隻小腳。
藥婆婆好歹也是前輩高人,她說小花能幫上忙,肯定有她的道理。
“小花,你有什麼想法。”我直接問。
“當然有。”費小花說,“我早就想說了,不過之前一直在吃糖,沒空。”
果然有料!
“趕緊說。”我揚起了眉毛。
江湖中臥虎藏龍,真是一個小女孩也不可小瞧啊。
“這個地方……”費小花一臉嚴肅,拍着桌面說,“店小二也太懶了吧,吃完的碗筷都沒人收拾,髒死了。”
我……
我感覺自己沒脾氣了。
“算了,不查了,咱們回……”
彷彿一道閃電劃過,我腦海中突然大亮。
莫非……
噔噔噔一溜小跑直上二樓,我隨手抓住一個山賊嘍囉,把雲翅紫金刀架在他脖子上。
“小爺饒命。”嘍囉求饒道。
“放心。”我笑嘻嘻的說,“本小爺只是想找你幫個忙。”
“幫,一定幫。”嘍囉點頭如搗蒜,“上刀山,下油鍋!”
“不用下油鍋的。”我押着嘍囉來到欄杆旁,“只要你從這裡跳下去就行了。”
“這麼高?”嘍囉的額頭流出了冷汗。
“能有這麼多臺詞,你該知足了。”我不再多話,直接一腳把他踹了下去。
嘭的一聲,嘍囉摔在一張飯桌上,砸得碗盤亂飛。
桌子挺結實,倒是沒有碎。
嘍囉躺在桌面上,扶着腰,痛苦呻吟。
我跑回大廳,說:“別裝死,起來脫衣服。”
“啊?在這裡?”嘍囉大吃一驚,“要不咱到房間去……”
“別給自己加戲了,趕緊脫。”我不耐煩的舉起紫金刀,“脫完趕緊走。”
嘍囉渾身一哆嗦,三下五除二把衣服脫光,連滾帶爬的逃掉了。
“我還以爲你有什麼特殊癖好呢。”費小花擠眉弄眼的說。
“小孩子不應該懂太多。”我搖搖頭,看着嘍囉脫下來的幾件衣服,皺起了眉頭。
“這衣服有什麼特別?”老坳好奇道。
“衣服沒什麼特別的。”我說,“就是有點髒。”
“都砸在菜盤子上了,當然髒。”老坳一臉的疑惑,“這有什麼問題?”
“這件衣服沒問題。”我敲了敲指節,“有問題的是另外一件衣服。”
“另外一件?”老坳更糊塗了。
“就是這一件!”
我呼一下把蓋住李豎屍體的白布掀開。
一堆碎布放在屍體旁邊。
檢屍的時候,李豎身上的衣服被我裁成了若干布條。
我拈起其中一條碎布,說:“老爺子你回想一下,當時李豎身上是不是太髒了點?”
老坳閉着眼睛想了一下,點點頭:“好像確實比現在這件要髒,或許是這張桌子的剩飯剩菜比較多。”
“不是剩飯剩菜多。”我搖搖頭,“是剩水多——李豎的衣服,大半截都是溼的,再沾上飯菜,才顯得特別噁心。”
“桌上也有酒嘛。”老坳說。
“江湖中人,喝酒比吃菜還勤,你看看這幾十張桌子,能有多少酒剩下?”我指着周圍的飯桌說,“而且,如果衣服上全是酒,那酒味肯定很濃,可我當時並沒有聞到多少酒味。”
“你的意思是……”老坳總算想明白了,“李豎臨死之前,曾經在某個有很多水的地方呆過?”
“對,所以李豎根本不是在二樓被殺的。”我說,“那個有很多水的地方,纔是真正的兇殺現場!”
“水很多的地方,不是廚房,就是茅房。”老坳沉吟道。
“我跟你們去廚房瞧瞧,茅房就不去啦。”費小花說。
“比起廚房和茅房,我更懷疑另外一個地方。”我往一樓深處望了一眼。
聽到我的話,老坳一張老臉皺得像風乾的橘子皮。
“你怎麼知道那裡有水?”老坳問。
“當然是聽出來的。”我說。
“原來如此……好吧,跟我來。”老坳率先走向一樓深處。
跟着他,我們來到了一樓庫房。
徐家號商隊的幾十輛貨車,就擺放在這裡。
老坳伸出雙手,扶住其中一輛貨車,用力一搖。
車斗裡隱約傳來水的晃盪聲。
難道商隊這幾十輛貨車,裡面裝的全是水?
老坳連續檢查了好幾輛貨車,最後在其中一架旁邊停了下來。
“這輛車曾經被打開過。”老坳輕輕一揭,車蓋緩緩打開。
只見一縷縷白煙從車斗中冒出,帶着絲絲寒氣。
這些貨車裡面,裝的究竟是什麼貨物?
“是冰。”徐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轉身一看,徐浪和張橫都來了。
“上面那三個傢伙過了幾招,沒有分出勝負。”張橫說,“現在僵着呢,也不知道誰會先出手。”
我知道,這種短暫交手後的僵局,往往只是血戰之前的寧靜。
時間不多了。
“當然,冰只是防腐用的。”徐浪接着說,“我徐家號真正的貨物,是這個……”
一邊說,他一邊從車斗裡撈出一個人頭!